第五十二章破相
2024-04-30 06:23:32
作者: 阿冪
岑氏叫蔣存孝那些話說得雙目含淚,與蔣存孝說了些母慈子孝的話,又囑咐蔣存孝便是為著趙氏與蔣茜也應該保重自己,要平安回家等話,又勸蔣存孝去見趙氏,道是:「你阿姨為著你們發願茹素,你也該去安慰安慰她,好叫她安心。」
蔣存孝唯唯應諾,又陪岑氏說了幾句這才退出往和樂堂來。
趙氏自從發願祈福,早已是閉門不出,每日也就早午兩頓飯,並送水進去時才開一開門,旁的時候,便是蔣存孝與蔣茜來了,也是一概不見。
蔣存孝叩門許久,方有丫鬟來開門,卻是不放他進去,只說夫人必是料理周到,趙娘沒甚好說,只請大郎君一路保重,平安返家,也好給夫人臉上增添光輝。
蔣存孝聽說這幾句,到底血脈天性,禁不住雙目發紅,險些落下淚來,翻身跪在門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開去。
在他身後,和樂堂門內,緩緩走出趙氏來,一身素衣,臉上一些脂粉也無,雙淚交流地看著蔣存孝背影,直至人影不見,這才叫丫鬟將門關上。
和樂堂前這番舉動,自有人回與岑氏知道。
岑氏一行看著御醫留下的脈案,一行嘆:「阿趙也太小心了,到底是親母子,叫大郎見一面又如何呢?也好叫大郎安心不是?」說了將脈案疊一疊,又提筆給蔣璋寫了家書,敘說家中近況,尤其將蔣茉病情描述一回,又把御醫那些脈案附上,封了口,擱在一旁,預備著蔣存孝往陣前去時帶了走。倘或蔣茉有個不測,也好與蔣璋個交代。
三日後,蔣存孝接著軍令,往軍中報導,預備開拔,臨行前頂盔貫甲地與岑氏叩了頭,帶上岑氏與蔣璋的家書,才要出門,就聽著一聲大兄。
迴轉身,卻見蔣茜已是哭得梨花帶雨,靠在一旁的蔣芳身上,幾乎站也站不住,便是蔣芳也是眼中帶淚。蔣存孝腳下停一停,只說了句你們要聽阿娘的話,腳下一轉,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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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存孝到軍營後第二日,也是蔣茉命不該絕,原本一直灌不起漿的痘,隔著日忽然開始灌漿,不過兩三日就漿足飽滿,連著體溫也降了下去,神智漸漸開始清楚,不再說胡話了,竟又知道嚷餓。
消息傳在外頭,岑氏長出一口氣,便是有御醫脈案背書,蔣茉便是有個甚,蔣璋也不至於怪在她頭上,到底不美。
只是岑氏這口氣出得太早,痘症灌漿結痂之後,要是自家脫落,就不會留甚疤痕,怕的是抓破了就要留下疤痕來。
蔣茉年小,痘痂處癢得厲害,白日清醒時還好,還能忍得住,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難免會用手去撓。
便是岑氏三令五申丫鬟看著不許小娘子用手抓,奈何能管事的阿朱已經病死,餘下這些丫鬟本身就是貪睡的年紀,前頭又累了那些日子,早是人困馬乏,難免有眼錯不見的時候,一個不注意就叫蔣茉抓破了幾處,待得結痂脫落,到底留下幾處痘痕來。
有兩處痘痕在身上,衣裳一穿就能遮掩過了,偏臉上也抓破了兩處,一處在額角,一處在下頜,額角的還能用頭髮蓋住。等成人之後還能描個額妝遮掩,可下頜那處又怎麼藏得住,到底不雅相。
蔣茉起先還不知情,待得病癒來給岑氏請安,梳頭時對著鏡子一照,自家瘦得皮包骨,臉色蠟黃不說,臉上更有兩處痘疤、竟可以說句形容醜陋。
小娘子家家的哪有不愛美的,看著自己破了相,蔣茉哭得聲哽氣咽,撲在妝檯上不肯起身。
心中又埋怨岑氏,總覺著要不是阿朱回家探親傳染了痘症回來,也不能過給她,叫她險死還生不說,還破了相。可阿朱哪裡來的?那不是岑氏撥給她的。只礙與岑氏威嚴,不敢將抱怨說出口罷了,只是哭得更厲害,憑是丫鬟們怎麼苦勸,連著水也不肯吃一口。
丫鬟們無計可施,只能來回岑氏。
不想岑氏偏不在家。
原是岑氏看著蔣茉痊癒,親自往鎮國公府去接蔣苓。
林氏聽著岑氏來了,親自到二門迎接,一見著岑氏面容,林氏不由吃驚,卻是短短半月,岑氏言笑時眼角已有了皺紋,竟是老了四五歲的模樣,這副模樣叫林氏瞧著不免心酸憐憫。
兩人來在正房,分賓主坐了,林氏先問了蔣茉病情,又問岑氏身體,而後說是,要岑氏身上不好,不妨將蔣苓留在鎮國公府在住些日子,左右兩個孩子也說得著,叫他們互相做個伴也沒甚要緊的。
一邊傅章原本就不捨得蔣苓回去,聽著自家阿娘挽留,也跑到岑氏面前,背著手揚了頭道:「三姐姐可聰明了,七叔都誇她哩,您就叫三姐姐再住些日子罷。」
這話聽著多少有些奇怪,岑氏不免把眼去看林氏。林氏叫岑氏看得臉紅,瞪了傅章一眼,到底將故事交代了。
卻是蔣苓想學騎馬,傅廷芳與林氏夫婦哪個敢答應,真要傷著了,拿什麼面目去見蔣璋並岑氏呢?
只叫兩個孩子糾纏不過,林氏到底還是吐了口,答應傅七帶了他們練箭。到底射箭有個靶子在那裡,照著靶子射就好,旁人傷不著,射箭的更傷不著。
蔣苓在家射箭時,都是玩耍的,雖能射得准,可手勢不對,現在弓力小還不要緊,真要是三四石的弓,只怕要傷著自家的筋,是以只得從頭糾正。蔣苓也爭肯氣,沒兩日就摸著了路子,將從前的錯處都改了,引得傅七將她狠誇了回。
因看蔣苓得著傅七誇讚,傅章唯恐被比下去,竟也老老實實地練箭,再不在花園子裡亂竄,與林氏真好說是個意外之喜。
是以今日看著岑氏憔悴,林氏提出要再留蔣苓住些時日,一面是體貼岑氏,一面未嘗沒有叫蔣苓引著傅章往好處走的意思,只是後頭那個盤算,林氏再爽朗也不能在岑氏面前直說。
岑氏聽著蔣苓的作為,真是氣也不是惱也不是,愈發地不肯將蔣苓留下,林氏也只得罷了,親自送到二門,正目送她們母女上車,忽然聽著身後腳步急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