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霸道

  傅蘊慈雖覺著蔣苓小小年紀太過好勝，不合她脾性，可礙著林氏喜歡，還有魏國公府的臉面在裡頭，倒也親親熱熱地上來，先與林氏請安，待蔣苓與她問好時，雙手拉住，笑吟吟地道：「阿蔣在我家可不要拘束呀。」

  蔣苓笑眼彎彎地答應了。

  傅章跟在傅蘊慈身後，先問過林氏安，就把眼睛看在蔣苓身上，都不消人教他，自家快快活活地叫：「三姐姐好。」

  蔣苓看是傅章，倒是記著他送她的小彈弓，臉上就露出笑：「八郎好。」

  林氏便笑說：「八郎，你蔣家三姐在咱們家住幾日，可好不好？」

  傅章聽說，滿心喜歡地過來拉了蔣苓往林氏正房走，一面說：「阿娘，我帶三姐姐家去。」不待林氏說甚，已牽了蔣苓往前去。

  好在傅章不足五歲，蔣苓也才六歲，便是講究禮教的前朝也沒到避忌的年紀，更何況梁朝男女大防遠比前朝鬆懈，林氏與岑氏又是手帕交，所以林氏倒也不攔著，只笑微微跟在後頭。。

  倒是傅蘊慈到底知道自家弟弟脾氣頑劣，唯恐他將蔣家三娘欺負了去，立時緊緊跟在後頭。

  又說兩個孩童手拉手一路往前，走得一會兒傅章忽然將手插到腰帶中，摸出樣事物，伸到蔣苓面前，掌心裡躺著兩枚黑黝黝的彈丸，顏色暗沉，可傅章卻像寶貝一樣小心翼翼地遞到蔣苓眼前去：「三姐姐，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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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苓瞧了瞧，正要伸手去接，那想著從背後忽然伸過只手來，將傅章手上的彈丸拿了去。

  卻是傅蘊慈一直跟在兩個身後，這兩人都是幼童，身量短小，傅蘊慈卻是已將及笄，身量高上許多，一眼就瞧明白傅章掌中彈丸是甚，臉上勃然變色，一把搶了過去，喝道：「八郎，你又胡鬧！這也是小孩子家家玩得的嗎？哪個與你的？！仔細我告訴阿爹打你！」說話時竟是聲色俱厲。

  也難怪傅蘊慈著惱，傅章素習好武，就愛個舞刀弄槍，小小年紀已能拉開一鈞的弓，還不肯老實把草垛做靶子木板，就愛拿著小弓小箭把花園子裡那些鳥鹿做靶子。

  也是林氏心慈，不肯叫傅章無辜傷了動物，直將那些箭杆的箭頭去了，又把木桿頭挫圓了，這次沒傷著人。這會玩上了彈弓，還是鐵製的彈丸，一丸射出去，傷著人可如何是好。傳出名聲去，人還當鎮國公府的小郎君如何強橫霸道，可不是壞了名聲。

  到底傅章年紀小，不能明白傅蘊慈惱些什麼，只曉得自家心愛的玩具叫阿姐搶了去，頓時大怒，小臉漲得通紅，大聲叫：「這是我給三姐姐的！」言畢放開蔣苓動手，迴轉身小牛犢一般地往上沖，要去搶傅蘊慈手中的彈丸。

  傅蘊慈向後退幾步，避開傅章，心內不免怪起蔣苓來，要不是八郎要在她面前炫耀，哪裡會出這樣的事呢？

  林氏也有些惱，惱的卻是傅蘊慈，怪她不該忽然就去搶傅章手上東西。便是那些東西容易闖禍，好好與他說不行麼？倒要這樣強橫，自家兄弟的脾氣難道她還不知道？最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再者，便是傅章給蔣苓彈丸又能如何？兩個孩子才多大，手上也沒力氣，至多鳥兒鹿兒受些驚嚇，能鬧出甚事來？且在八郎要與蔣家三娘時搶，知道的，是怕八郎闖禍，不知道的，還以為不喜歡蔣家三娘呢。

  林氏正要叫住傅蘊慈，不想卻看著蔣苓上去幾步，將傅章的手拉著了：「八郎。」

  傅章原是怒氣沖沖盯著自家阿姐，叫蔣苓一拉，腳步就停住了，他也知道蔣苓是客人，不好對她無禮，所以忍氣轉回頭去：「三姐姐。」

  蔣苓笑吟吟地問：「八郎，我聽伯母說你已經拉得開一鈞的弓呢，可是不是？我不行，我一鈞的弓也拉不開呢。」

  竟是一句也不提彈丸，卻叫傅章臉上轉了顏色，也不盯著傅蘊慈了，轉身回來與蔣苓面對面地站著，把頭點兩下，把空著的那個手掌比出來，在蔣苓面前晃一晃，又再晃一晃，

  蔣苓不明白他是甚意思，自然要問：「這是甚？」

  傅章將胸挺一挺，圓圓的下頜抬得老高地說：「二十步。七叔說，我大兄二兄他們都不如我哩。」

  他說話時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只以為蔣家姐姐必然是要誇他的，哪曉得蔣苓低頭看看自家手掌，也比劃了回，心上奇怪：兩個手掌不是十麼？如何就成了二十了？

  若是蔣芳蔣茜在這裡，大約一笑也就揭過了，偏蔣苓年紀和傅章差不多，都是孩子，哪裡曉得客氣兩字，抬頭就說：「八郎，兩個五是十哩，你算錯啦。」

  傅章正等著蔣苓誇他，哪裡曉得聽著這句，當時就是一怔，又將手掌抬起比劃著名數了回，倒是知道自家錯了，臉上立時漲得通紅。

  林氏和傅蘊慈都曉得八郎的脾性，最是性急，臉皮也薄，真惱起來翻臉不認人的。看蔣苓說他算錯數，唯恐傅章臉上掛不住，發作起來，蔣苓可是林氏親自去接了來的，真要叫她吃著委屈，在岑氏面前不好說話。

  是以林氏待要要上來哄幾句，不想傅章瞧了瞧自家手掌，嘿嘿笑兩聲，將雙手背到身後：「我數錯啦。」

  這話從傅章口中說來，莫說是傅蘊慈，便是林氏也吃了驚。

  還不等林氏等說甚，傅章又比出手掌來，這回倒是自家點著了數數，終於比出兩個十來，得意地道：「二十步。七叔說啦，等我再長大些，」說著從頭頂斜著往高處比了比，「他就將靶子挪到三十步。」

  這回傅章先豎起三個手指自家看了看，這才伸到蔣苓面前去，雙眼盯著蔣苓瞧，，小臉緊緊地繃著，唯恐蔣苓再挑出甚錯處的模樣。

  這回蔣苓也認認真真地點了頭，一本正經地道：「八郎，你好有本事，我可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