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借書

  蔣苓收了弓箭，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轉頭對蔣芳蔣茜笑：「阿姐，二姐。」就有丫鬟過來先接蔣苓手上的弓箭，又解她臂上臂繩，取下她手上指套。

  蔣芳在一邊怒道：「你這孩子又作甚！翠羽叫得那樣難聽，我還當著出了甚事。嚇人玩兒很有趣麼？你也是念書的，可知道烽火戲諸侯的故事！」

  蔣苓嘟了嘴兒與蔣芳道：「周幽王是男人呢，我是小娘子，又不同的。且便我是周幽王，哪個又是申後，哪個又是褒姒。阿姐胡亂比喻，該請先生與阿姐解說解說。」

  蔣芳叫蔣苓說了這幾句，一時辯駁不得，惱得要上去打她，還是蔣茜眼明手快手快攔著了：「阿姐，三娘小呢，您與她好好兒說。」

  蔣苓在一邊點頭：「是呢，你是阿姐啊。不好欺負我的，大欺小，不作興的。」

  蔣芳氣得把手點了兩人，道是：「你且縱著她罷！左右不多你一個。」說了，到底心疼妹子，又來拉蔣苓的手，翻開她手掌看，便是墊了皮墊也禁不住磨，掌心都發紅，眼裡一下有了淚：「你這孩子，作甚呢！家裡那麼多郎君，還護不住你麼？要你學這個，都是二兄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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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茜忙將蔣苓護在身後，指了丫鬟叫她帶了蔣苓下去洗手抹脂，自家過來挽住蔣芳：「阿姐，要不是三娘學了這個，上回在鎮國公府，哪個為咱們家撐臉面呢。」說了便將故事說了回。

  去鎮國公府那回，蔣芳雖也在，只她年紀大些，正到了慢慢相看的時候，就叫岑氏帶在了身邊。傅蘊梅等如何挑釁蔣茜的時，蔣芳並沒聽真切，到了這時才從蔣茜口中得著詳情，先是張眼對蔣茜看了回，而後笑道：「怪道你如今疼她，原來有這個道理。」

  蔣茜把鼻子一哼：「阿姐，她們在琴棋上勝不過我，便逼我賭勝，若是當時是阿姐，她們還肯這樣咄咄逼人嗎？

  便我是阿姨所出，可走在哪裡我都是魏國公的女兒，阿娘的女兒，魏國公府的小娘子，我丟了顏面，阿姐與妹妹們臉上就光輝了？三娘那一回，幫的也不是我，實在是替咱們姐妹爭氣哩。只憑這個，我就記她的情。」說了鬆開蔣芳的手，進了正房。

  正房裡，蔣苓已洗了手，正由阿苗在她的手上細細抹上油脂，看著兩個姐姐進來，嘟了紅彤彤的小嘴兒講：「你們將的話我都聽見啦。」

  蔣茜就拿眼白她：「你又聽著了，這耳朵這樣長，莫不是兔子變的。」口中這樣說，到底過來查看蔣苓的手，又伸手小心地摸一摸，嘆口氣，「怪道當日你能投中哩，原來吃了這些苦，我從前還只當你頑皮。」

  蔣苓拿空著的那隻手摸一摸蔣茜臉：「二姐，你很不用這樣，我幫你也不全為著你。你曉得的，我聽不懂琴音，以後你也要護著我呀。」

  蔣茜笑著點一點蔣苓鼻子：「方才我聽你這裡有動靜，嚇得砸了杯子，那可是阿爹送我的生辰禮物，原是想叫你描賠的，看你這樣乖，就罷了。」

  蔣芳到底大幾歲，已跟在岑氏身邊料理家務，也看了些人情世故，且又有趙氏那個狡猾的在，所以蔣茜剛才的話並不能叫她動容，反倒是現在蔣茜和蔣苓的一番說話叫她鬆了口氣。

  蔣芳又問剛才到底出甚事了，翠羽叫得那樣可憐，蔣苓豎起手指遙遙點著翠羽：「我一箭射偏了，它笑我哩，我嚇嚇它，就嚇嚇它。」

  還掛在檐下的翠羽像是曉得說它一樣，又支起翅膀把頭藏了起來，瞧著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嘀嘀咕咕地說幾聲，也聽不懂它說的甚，引得眾人又笑。

  蔣芳看著蔣苓這裡無礙就放了心，又在抱竹軒坐了會，信手翻檢了回蔣苓功課，又看著書桌上擱著本《孫子兵法》，隨手一翻，卻是滿滿的注釋，不免看蔣苓一眼。

  蔣苓只以為蔣芳是怕她耽誤了正經功課，立時答：「先生借我看的。」說了又豎起手指，「我不會耽誤功課的，阿姐放心。」

  蔣芳摸了摸她的頭，也就罷了。

  倒是蔣茜，起先聽著蔣苓提過要借書，只是她先走了，不知道後來的故事，等這時看見《孫子兵法》了，這才曉得蔣苓真是從夏侯齊處借著了書，還是兵書。

  蔣茜也知道夏侯先生才氣縱橫，若不是遇著變故，早成了當世名士，他注釋解說的兵書必有獨到之處，而大兄就要往軍前去，就起了意。

  她知道蔣苓脾性，要是和她好好說，求的事又在理上，她倒是個極好說話的孩子，因此蔣茜就同蔣苓說：「三娘，你也曉得大兄要往陣前去，這書好不好借大兄瞧一瞧呢？」

  果然，蔣苓一個停頓不打地說：「二姐說的有理，只是這事兒我不好自家做主，還請二姐明兒親自問先生，只要先生答應，就讓大兄先看。」

  蔣茜也知道蔣苓說得有理，要是平常一本兵書也就罷了，即有夏侯先生注釋，就是他的心血，這等名家心血哪裡是隨意轉手借人的，果然是要先問過夏侯先生才是，也就點頭。

  蔣芳因還要去岑氏那裡說話，先就走了，蔣茜又坐了會，吃了杯茶，這才回去。

  走到廊下，翠羽正從翅膀縫裡偷窺人，看著蔣茜看過來，嚇得又怪叫一聲，把頭藏了起來，引得蔣茜忍俊不禁，三娘人古靈精怪的，養的鳥兒也頑皮。

  又說蔣芳到了多福堂，見著岑氏就把前後情由回了，臉上還帶笑：「真是甚樣人養甚樣鳥，二娘的朱冠穩重許多。」說在這裡，就想起蔣茜來了，她從前就愛和蔣苓爭個寵，這回也過去了，可離著最近的蔣苓卻是人影不見，只來了個丫鬟，心上就有些不歡喜，嘴唇抿了抿，也與岑氏說了。

  蔣茉那裡是岑氏指去的人，她怎麼能不知道？聽著蔣芳說話，岑氏一句不提，反手從憑几上抽了幾張請帖來遞到蔣芳面前，道是：「過幾日這幾家夫人要來，你留意些。」

  請帖第二封，岑氏的手指在上頭還點了兩點，上頭赫然是鎮遠候夫人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