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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從前

2024-04-30 06:22:54 作者: 阿冪

  又說岑氏與女兒們回到魏國公府,趙氏早得著消息,帶著丫鬟婆子們守在二門。

  這也是趙氏看著鄭氏叫岑氏捏著短處,雷厲風行地打發去了普善寺,就似一下驚雷劈在了她的頭頂。

  鄭氏這一去眼前肯定是回不來了,便是三郎回來後能接回來又如何,相公還真能為著這個和夫人反面不成?二郎可是要長成了。三郎還能為了生母不敬嫡母嗎?哪朝哪代不孝可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這些日子的苦頭是白吃了。

  趙氏是個機敏的,立時曉得警惕,一點子喬也不敢拿,乖乖地過來等著伺候,倒還得著岑氏一個笑臉。

  岑氏點了小娘子們道:「你們不用跟我過去了,回房歇一歇,晚膳再過來。」自蔣芳以下齊聲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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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們可以自去,岑氏可沒叫趙氏自去。趙氏只得過來托住岑氏一隻手,瞥著她的神色說些討她喜歡的話。

  岑氏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只道是:「你倒是來得巧,我正要找你。」

  趙氏笑著稱是,旁的話也不敢多說。看得她這樣,岑氏也不再開口。

  眾人進了多福堂,由趙氏帶著丫鬟們服侍岑氏卸去嚴妝,換上家常衣裳,又接過丫鬟新煎的茶,親手奉與岑氏。

  這等小心姿態,直要追到岑氏才嫁與蔣璋時,趙氏不知岑氏深淺,唯恐是個烈性的,這才做足了姿態,好在蔣璋面前妝個可憐的。不想不過三日,還沒等她向蔣璋撒嬌說身上不好,岑氏就放寬了規矩,直到如今。

  甚個捧茶吹湯,趙氏也就服侍蔣璋時做過。如今驚醒,趙氏哪裡還敢拿著從前的面目來,哪怕岑氏不發作她,只消在大郎二娘擇親時略不盡心些,就好叫她悔不當初。

  岑氏從趙氏手上接過茶,啜了兩口,擱在一邊,點著一邊的椅子道:「阿趙坐,我有幾句話與你說。」

  趙氏哎一聲,走到一邊,捱著半邊椅子坐定。

  看著趙氏難得的謹慎,岑氏臉上微微笑說:「相公這回平陳,沒個一年半載的且回不來。」

  趙氏不知岑氏好端端提起蔣璋作甚,既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只得笑。

  岑氏原也不指望趙氏接口,又講:「大郎也要十六了,到了該想看起娘子的年紀,真要等著相公回來再選,怕是好的都叫人挑完了。」

  趙氏雖曉得大郎三娘婚配都在岑氏手上,可聽岑氏忽然提起,前頭還有蔣璋不在家,大郎的年紀不好耽擱的話,唯恐岑氏藉機給大郎挑個不中用的來,到蔣璋回來,一個庶子媳婦,好不好的,只要大面上不差,他還能如何?

  趙氏內心惶恐,可又不好不接口,想了想,硬著頭皮道:「大郎君是夫人的兒子,夫人自然是疼他的。」

  岑氏忽然哧地一聲笑,將趙氏看了眼。

  岑氏從來一副端方面孔,可這一笑長眉剔翠,眼含秋水,倒是嫵媚,看得趙氏心裡沒來由地一沉,果然聽著岑氏道是:「阿趙何必言不由衷。」

  這話嚇得趙氏後心沁汗,立時起身:「妾不敢。」

  岑氏將手一擺:「你且坐。」

  趙氏心下更怕,卻又不敢不坐,這回連著半邊也不敢坐了,只捱了一點邊,還得把身子往岑氏這傾,可說是十分辛苦。

  岑氏這才道:「鎮遠候府你可知道?」

  趙氏賠笑:「妾聽過一耳。」聽著是鎮遠候府,趙氏吊著的一顆心頓時落下了半邊。實在這鎮遠候府莫說是在京城,就是在大梁境內也是赫赫有名的。

  不是為著鎮遠候董繼宗戰功彪炳或者是才能卓著,卻是他家妻妾故事有名。

  卻是在董繼宗少年時,老鎮遠候為著他定過一門親,定的是當年的中書舍人季錦的長女季漪季大娘,原說著等董繼宗年滿十六就成婚的。

  哪裡曉得在董繼宗一十五歲的時候,季錦的老母親亡故,季錦只得告了丁憂,攜了一家子老幼回鄉守孝,因此董繼宗與季大娘的婚期不得不往後延。

  原本到這裡,故事也算尋常,季漪是孫女,孝期只得一年的,兩家預備出了孝再商定吉日。哪裡曉得橫生枝節,因季錦家在揚州,一家子租船沿著大運河返鄉,不想停在湖北境內時,一日遇著龍取水,將整艘船都掀翻了,沒一個逃出來的,一家子人並船夫們,連著老夫人的靈柩一起落入了江心。

  待得風平浪靜再看,江面上只剩下船身碎骸,還漂浮了些衣裳,只是沒有屍首。

  消息報到湖北府,因季錦雖告丁憂也是官身,出動了百餘漁民來撈,連撈了十天,倒是撈出了十七八具屍身,前兩日的屍身還能辯清面目,後頭撈上來的都不成個人樣,只得籠統收在一處,由季錦的堂兄收了去埋葬。

  老鎮遠候也算得有情,聽說噩耗,先是遣了長史來看,等消息坐實了還叫兒子董繼宗為季大娘守了半年孝,這才另聘,聘的國子監盧耽之女盧慕貞。

  這一回算是順順利利完了婚,兩個年貌相當,夫婦們也算得你敬我愛,和和美美。

  婚後不久,董繼宗陪盧氏往京外的莊子踏青,還沒來得及出城門,就叫個衣衫破舊攔女子將路攔住,哭問是不是鎮遠候府的馬車,車內又是何人。

  這些都罷了,在京都這等闖到富貴人家馬車前討情的故事不少。只消別太放賴,總能得一二好處,或是些吃食或是些碎銀,董繼宗平常往街上時也不是沒見過,並沒覺著異常,再說是個女流,當著新婚妻子的面兒,還要格外做出一副寬宏大度的模樣來,叫人把吃食碎銀與她,好言撫慰她走。

  哪裡曉得那女子對送到她面前的吃食碎銀瞧也不瞧,只說自家姓個季,與鎮遠候有舊,要與鎮遠候或是鎮遠候世子說話。

  到了這時候,莫說是董繼宗了,別是鎮遠候府的僕從們也不能答應這麼個瘋子,一擁而上要將人拉開。哪曉得那個瘋女人掙扎間嚷出句話,不獨叫鎮遠候府的侍從們鬆了手,還叫一旁圍著看熱鬧的百姓們也羅唣起來。

  卻是這女子嚷道:「我是鎮遠候世子沒過門的妻子季氏大娘,你們哪個敢來拉我,以奴犯主,就不怕王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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