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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兵臨城下(2)

2024-05-26 15:34:21 作者: 半壺月

  秦邵臻腳步仍是不快不慢不急不緩,繞過中庭,步上遼望台,夜風掀衣袍,颯颯作響。

  秦邵臻冷漠地望著四下喧囂不滅的焰火和殘桓敗壁,鳳眸中映出血一樣的流光。

  這樣的戰爭場面何其的熟悉,在前世的記憶中,申鑰兒未參戰前,汴城四野哀鴻,軍心泛散,所不同的,前世的對手是顧城風,而這一次是賀錦年親手帶給他的。

  如今,顧城風詭異歸來,會不會逆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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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愛卿,你我皆出生於汴城,而你亦成長於汴城,你當記得,曾經的汴城,河道兩岸盛植楊柳,街頭巷尾桂花樹成行,到了秋季,風吹過,香飄萬里!」秦邵臻自嘲一笑,腹中之酸楚,道不盡,吐不出,惟仰天長嘆:這就是傾盡一切,換來的——

  「如今,汴城百姓散了三分之二,不得已留下的,全是貧苦的百姓,家中有老有小無法成行的婦孺,曾經繁華的街道到了夜晚除了幾處火光,全是漆黑一片,到了白天,在殺聲四起中,街頭空無一人,可現在還未到前世最慘的地步……」

  在他前世的記憶中,所經歷的才是真正慘絕人寰,那時候,申鑰兒還沒參戰,蒼月昊王顧城軍親率三十萬大軍打到了汴城城下,大魏的南方坐視國難,在糧草上不肯調度,汴城被困三個月,糧草已不多,只能供軍中將士勉強裹腹,城中餘留的百姓最終出現易子而食之事!

  人沒到真正絕望時,永遠無法剝析出醜陋的底線在哪……

  所以,這一世,他在通州戰爭打響起,就足足備了三年的糧草,雖然通州城被燒掉了幾個糧倉,但汴城的糧食足夠讓他們再守上一年。

  雲隨天深受震驚,半晌方道:「皇上,您別想太多,總有一天,皇上會重建汴城,百姓亦會回到自已的家鄉!」

  「重建?有些東西是重建不了,既使是時光回溯,也無濟於事,何況是重建……」他呵呵地輕笑開來,那笑聲如風中怨靈,在風中悠悠顫抖。

  他習慣性地撫上胸口,可他的心臟處,那一塊卻沉沉浮浮地飄著,仿如早已萎縮以致填不滿胸腔,也……早已不會再痛了,多年的沉涸的眼疾亦隨之而愈。

  突然憶起,當初申鑰兒死在他的懷中時,一句復一句的要把他從此放下,一句一句地念著,死後要在奈河橋多要一碗夢婆湯!

  痛成那樣,嘴角卻始終露出微笑,那笑象是死亡前的道別,帶著無可名狀的釋然和解脫……是的,她是真正感到要解脫了!

  他現在明白了,那是一種徹底的解脫,當一個人無限付出時,最終什麼也沒得後,到了最後,累到心頭連不甘都裝不下……

  而他,此時就有這種感覺,從一開始在通州行苑時接到賀錦年離開的消息時,他痛得無法承受,當他看見那被她擊成粉碎的鞦韆,被她縱火燒成灰燼的糧倉,他恨不得用針狠狠刺瞎自已,眼不見為淨!

  而後,她又從通州繞道,潛入柳州,一夜之間誅殺他十三萬將士,他仿佛被她掐住了咽喉,一點一點地收緊……到了現在,自已花了五年時間培養出來的數十個心腹大將一夜之間被砍掉首極,仿如確掉了他所有的手足的同時,連同他的心也一同挖走,他突然徹底幡悟——

  就如樹葉的離開,並非是自已的選擇,也不是風的摧殘,而是樹的捨棄!

  前世,他是樹,申鑰兒是葉,今生,他和她換了一種身份,可結果都一樣,他終究不是她的根,前世和今生,他和她註定了分離!

  此刻,如果在他的前面有一碗孟婆湯,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喝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得東方都翻出魚肚白,秦邵臻方悶悶出聲,「雲愛卿,你說說,一個明明死去的人,有沒有可能再次復生?」秦邵臻問出話後,亦自覺是多餘,彼時的自已,既然能讓時光回溯,憑著顧城風的手段,在知道自已曾經在前世中早早的駕崩的情況下,如何不會做一些防患的措施?

  顧城風回歸,在這一點他,他認同,否則,以秦邵棟的能耐,絕不可能將他和秦河的幾萬人馬全部誅殺。

  但那女子?真的是賀錦年?

  這一點,他有些懷疑,因為,蒼月對汴城發起三次總攻,戰術明顯是賀錦年的統戰方式。

  對於之前,蒼月軍中傳出賀錦年受了重傷的流言,他根本不信,因為消息傳得太快,且,東閣夜探星相,聲稱將星正得勢,他就更斷定這不過是賀錦年的障眼法。

  更重要的是,以他對賀錦年的了解,他決不相信,賀錦年會在大戰最關健之時離開軍中,潛入大魏定州公然與顧城風約會。

  在他的記憶中,申鑰兒一向是理智,決不可能如此感情用事!

  但同時又有一種聲音在鞭策著他,如果在定州出現的並非是賀錦年,顧城風怎麼可能會牽著那女子的手,親蜜無間?

  更甚,他所派去的一群高手前往赤水江刺殺秦邵棟,無一回來復命。

  普通的將士有可能被全部誅殺,但這些高手,全是當年申鑰兒親自訓練出來,箭術和博擊都在高手之上,既便是任務不完成,自保卻沒什麼問題,怎麼可能齊齊失蹤。

  唯一的可能就是,賀錦年真的潛入了大魏,她用自已的方式,讓昔日的戰友離開她和他的戰場。

  也不待雲隨天回答,秦邵臻的嘴角已冷冷地掠出一個弧度,鳳眸如冰露,「如果顧城風歸來,只怕肖龍華這步棋就廢了!」前世中,他最後能得天下,也是在戰爭後期,利用肖宴臣和肖龍華的父子關係,最終收伏肖龍華,讓肖龍華的二十萬西北大軍反戈一擊。

  而這一次,秦邵臻讓東閣故技重施,潛進肖龍華的夢中,把前世顧城風駕崩後,大魏秦邵臻最終統一天下的鏡像讓肖龍華看到,喚配了肖龍華前世的記憶,讓肖龍華最終下了叛變之心。

  雲隨天心思一轉,「皇上,既然如此,皇上何不趁顧城風回蒼月的消息傳到蒼月前,就讓肖龍華提前舉事?以提防肖龍華收到顧城風未死的消息,消了膽!」

  在原計劃里,大魏死守汴城至七月酷暑,屆時,蒼月軍中糧草、水源都會出現短缺,且天氣炎熱,屍體若處置不及,易滋生腐敗和災患。肖龍華趁機關上通州的大門,切斷蒼月的糧草和藥品,再與秦邵臻配合南北夾擊,蒼月軍中必亂。

  只要再堅持到秋後,等揚州的第一批新型的武器配備到每一個士兵的手上,這一場戰爭,鹿死誰手,就難定了!

  秦邵臻沉思片刻,頷首:「也好,你以朕的名義給肖龍華下一道密折,告訴他,不必等七月,馬上關了通州城門,切斷通州與明州郡的所有通道。把這道密折交給肖宴臣,讓他親自跑一趟通州,讓宴臣留在通州助肖龍華一臂之力。」

  說是助,其實也有監督的意味,畢竟,肖龍華不僅是肖宴臣的父親,更是肖妥塵的父親,比起肖宴臣,肖龍華更重視的是他的嫡子肖妥塵,若非是賀錦年這一年來光芒過盛,在軍中的聲望迅速竄起,讓肖龍華產生危機感,再加上東閣的術法讓肖龍華恢復了前世的記憶,肖龍華根本不可能舍嫡子肖妥塵而改助長子肖宴臣。

  「微臣遵旨,微臣這就去辦!」雲隨天思忖片刻,「皇上,若是出現在定州的果然是顧城風和賀錦年,只怕他們目標在揚州,皇上您看!」

  「揚州有秦河在,那是他玩了十多年的地盤,如果他連自已的陣地都守不住,恐怕朕去了也無濟於事,眼下,最關健的是要守緊汴城,否則,汴城一失守,大魏就亡國了。」

  「微臣明白了,皇上,那微臣就先告退!」

  「去吧,告訴肖宴臣,讓他路上小心!」

  「微臣遵旨!」雲隨天領了命,剛想退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便回身稟明:「皇上,欽天監已看好皇上大婚的日子,暫定為今年入秋九月初九,皇上您看……」

  「就這樣定了吧!」他既然下旨要納這些仕家和朝臣的女兒入宮,也總得給他們個時間,好讓他們消停一陣,不要在這節骨眼上給他添亂。

  突然,耳膜傳進一聲聲軍鼓之聲,及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是大魏汴城汴門方向傳來,必定是蒼月又開始發動攻城。

  秦邵臻急忙回帝王行營,在侍衛的服侍下換上戰袍盔甲,勿勿步出行營,只見,一名副將步履匆匆迎來,「皇上,是賀錦年親領兩路人馬包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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