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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她生魂尚在陽間(4)

2024-05-26 15:20:55 作者: 半壺月

  賀元奇終於把帝王交代下來的《罪己詔》寫完,擱了筆,丁姨娘便走到賀元奇的身後,替他拿捏著肩膀,笑著提醒,「老爺,五公子等了好一會了!」

  賀錦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站在書案前雙手一揖作福身狀,「孩兒給父親請安!」

  「坐著說話!」賀元奇端起書案上的茶,啜了一口,略側首對身後的丁姨娘道,「讓那丫頭進來!」

  丁婉秋料不到賀元奇沒有把這事給忘了,她神色一喜,馬上朝著門口揚聲,「如兒,進來吧!」

  「是!」外面應的聲音顯然帶著期盼和受寵若驚。

  賀錦年心頭微微一蹬,什麼情況,這架勢好象是衝著自已來的!

  

  果然,從不開口廢話繞圈的賀元奇直接指了那如兒,眉眼不動地問賀錦年,「錦兒,你看這丫頭如何,滿意的話,就收了房!」

  那口吻象極了看到一件尋常的硯台,連材料成色也不辯,僅是覺得可以用,便直接扔給她。

  賀錦年周身馬上起了層雞皮疙瘩,但她神色很尋常地打量了那如兒一眼,瞧她那身量都比自已高了半個頭,訝然之間,腦子裡倏地竟是閃過賈寶玉與襲人的第一次巫山雲雨,心中萬千感慨,曹翁誠不欺我也,果然,這年頭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可以寵幸女子了。

  賀錦年深覺古代這種制度的骯髒和齷齪,在深宅里,府里的規距,都會給快成年的少男派一個丫環,多數丫環的年紀稍長,甚至已有性經驗,以讓這丫環教授他成人之道,無關男女情愛,只把當成一種技能的養成,以便將來育孕子孫。

  有些規距大些的,比如象賀府這等書香門第,通房丫環自然是未經情事的少女,但之前,肯定也是被嬤嬤開教過,讓她知道如何引導主子做一場歡愛。

  賀錦年很快有了應對,他轉眸落向如兒,眸光帶了刻意的上下搜索,倒有些看貨的意味,最後,朝著賀元奇笑得如謙謙少年君子,「父親,其實,孩兒不喜歡這類妖媚俗艷的!」

  賀元奇是什麼人?當朝的太子的太傅,如今朝野正沸沸揚揚地傳著太子的不利流言,恐怕他都忙得焦頭爛額,還有心情去給她找一個通房丫頭。

  那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六月!

  六月男扮女裝,生的模樣兒又千嬌百媚,關健又是賀元奇最深惡痛覺的「勾檻」院裡出來的,這樣的女子被賀錦年親自帶回,還天天照顧其衣食住行。

  一個「勾檻」院裡出來,身世不名的女子怎麼能配得上他最驕傲的嫡子?

  自然,觸到了賀元奇的痛腳!所以,慶安才能在賀府公然帶走六月。

  在未得兒子同意的情況下打發了六月,賀元奇心中自是有一絲愧疚,想對她的一點補償,所以,丁姨娘的枕邊風一吹,倒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兒子十三歲了,也不算早。

  「你是說你剛帶回來的那丫頭?」賀元奇面色丕變,賀錦年說不喜妖媚俗艷的倒合了他的心意。

  既然賀錦年開誠布公地談起這丫環,賀元奇倒稍稍地放寬了心,揚了揚手示意那個叫如兒的丫環退下後,方斂聲問,「聽說那丫頭是你從蘭桂坊買回來的?」

  賀錦年帶回六月時,拿了蘭桂坊一個小侍婢的賣身契給了賀府的總管,這算是六月的一個合法身份。

  在六月的身世未查明前,她暫時讓六月有個穩妥的身份,以免引起別人的關注。

  「爹,您放心,她不過是個端水的丫環,兒子瞧著她模樣端正,怕是放在那地方倒是害了她,不如買回來,閒時教她讀書識禮儀,在錦年的心中,不過是當她是錦箏罷了。至於通房丫環,爹,孩兒現在覺得太早!」

  賀元奇神色一變,擊掌在案桌之上,語聲裡帶了少見的嚴厲,「是誰領著你去那勾檻之所?錦兒,你母親雖早亡,但爹自問對你卻從不疏於教導,你太令為父失望!」賀元奇蹭地從椅中站起身,嚇得身後的丁姨娘忙退後一步跪倒在地,戰戰兢兢道,「老爺請息怒,錦兒尚年幼,好生教導便是!」

  「住口,這裡沒你說話的份!」賀元奇為官多年,平日就有不怒而威之勢,他提步跨過丁姨娘,走到賀錦年的身前,指著她的臉面怒道,「你未及弱冠之齡,已學那些紈絝弟子尋歡作樂,就算你今日有曠世之奇才,他日也不過是個一事無成酒囊飯袋!」

  賀錦年馬上抓住賀元奇話中重點,長翹的睫羽扇了扇,顯得無辜又委屈,「父親,此事說來誤會了,孩兒怎麼會憑白無故去那種地方。」對著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人說這一番話,賀錦年心生愧疚,暗自嘀咕一句,這算是謊言麼?但追根究底,我確實不是去那嫖樂!而且若不講清楚,只怕想留住六月就會與賀元奇起衝突,她斷不可舍了六月,但賀元奇畢竟是賀錦年的生身之父,她不想與之產生不快。

  所以,這只能算是善意的謊言!

  「既然沒去那勾檻之院,你如何能贖來那丫頭?」賀元奇臉色稍緩了一下,他雖不喜那丫頭的出身,但他更在乎的是兒子是舉止是否失當。

  「這事說來巧了,本來那天孩兒準備去天香樓償償新菜,可巧遇到蘭桂坊在那包了場子,孩兒只好離去。恰巧看到一個丫頭,不過是十二歲的年紀,卻在那和店中的夥計一同端茶倒水,孩兒突然想起箏兒,就起了心,托人問了蘭桂坊當家的願不願把這丫頭賣給孩兒。那蘭桂坊當家的倒是個性情中人,她說只要這丫頭願意,她們蘭桂坊是不興逼良為娼的。所以,這事一談就成了!」

  賀錦年這一番話不僅開脫了自已,又借用賀錦箏之名讓賀元奇的心軟了下來。賀元奇聽到兒子提起他那早夭的女兒,心中划過苦澀,怒氣瞬時被澆滅,便拍了拍賀錦年的肩,嘴角微微抖動,少頃,方啞著聲線開口,「既然你是這想法,爹也不再過問,爹知道你向來知輕重!」

  「瞧,這不是誤會解清了麼?」丁姨娘站起身,臉上端著略顯虛假的笑道,「老爺,五公子向來知書達理,您就放心。」她轉首看向賀錦年,神情略帶了討好,「聽說杏巧那丫壞無緣無故沒了,五公子您現在也缺個人照顧,依姨娘看,五公子您身邊還是缺個有經驗的人照顧,如兒你若是不喜歡收房,便權當個使喚丫頭便是。那丫環是我娘家的侄女,知根知底。況且,這丫頭跟在我身邊也有些年頭,禮數也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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