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百年凰宮(1)
2024-05-26 15:20:34
作者: 半壺月
是的,時光回溯了,他終於顛覆了整個江山,換來她的重生——
秦邵臻木然注視著顧城風的白色坐騎一點一點地淹沒在人群中……薄唇意外一撩,似哀似笑,「鑰兒,但願你醒來後,願意再看我一眼!」
儘管在大魏一年多的歲月,他沒有認出她,但五年的相伴,他卻了解她的性子,他知道,在大魏皇宮,她向他跪下求合離時,那是一種決裂。
後來,他亦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她的臉印上烙鐵的那一瞬,他的心會如五爪掏心,痛得差點窒息。那是因為,他的靈魂在痛,可惜到明白時一切已太遲了。
在她受烙刑後,接下來幾日,他一直混混噩噩,直到宗政博義從川西傳來的消息,他終於找到了靈碎子的下落,他欣喜萬分,他相信,靈碎子定有起死回生之術,他願意付出世間任何一個代價,喚醒申蘇錦。
當夜,他就馬不停蹄地地潛入蒼月,喬裝進入川西,廢盡周折方找到被姚氏一族囚禁了近五年的靈碎子。當靈碎子告訴他,申蘇錦其實是申鑰兒時,他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心臟驟停,幸虧靈碎子醫術高明,硬將他從垂死邊緣救回,並引出了他的心蠱。
當他披星戴月趕回大魏皇宮時,申鑰兒已帶著六月離開,他瘋了似的全城搜索,最後從醫倌的人那裡得知六月曾帶她來這裡求醫,根據郎中的敘述,申鑰兒的身體狀況已不容走得太遠,他斷定,她還在大魏汴城。
望著人海茫茫,他突然記起,在他質在蒼月時,兩人最難熬時,她曾對他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請他將她葬在江河湖泊之中,她要隨波而流,最終匯入大海,回到她的故鄉。
他派出所有的親信,找遍汴城湖泊的每一角落,大聲呼喊著她,終於在星夜中找到她的下落——
當他狠狠推開那緊閉的艙門時,儘管小小的船艙中無一絲的光亮,但他是練武之人,目視有過人之處,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對緊緊抱在一起的人——六月和申鑰兒!
「錦兒呀……我的阿錦……阿錦!」秦邵臻極快地掠至她的身邊,單肢下跪將她抱起,他想馬上帶著她去找靈碎子,他相信,只要有一口氣,她就能活。
他力道絲毫由不得六月反抗,便將她從六月懷中奪過,用力地抱進懷中。
他看著懷中的她,眼角四道黑血順著面頰掛著,幾天幾夜的狂奔,看到的卻是如此慘絕人寰,有那麼一瞬,他的眼神近乎呆滯,「阿錦,你不要怕,我讓宗政薄義帶著你師父入汴城了,我帶你去會和他們,我讓她給你解毒,阿錦上,你不會有事的。」他既慌且亂,甚至連看也不看六月,就這樣抱著她出了艙門。
六月並不阻止,死死地咬著唇瓣,他悄無聲息地哭著,安安靜靜地緊隨秦邵臻的身後。他想,或許,奏邵臻有辦法救她。
申鑰兒看不見,她甚至想開口都覺得是一種生命的消耗,「別把我和六月分開……」申鑰兒的手茫茫然地向空氣中摸索,咽喉中發出的聲音時,喉嚨象斷裂一般疼痛,「六月,你在哪。秦邵臻,你把我放下來!」
「鑰兒,我在,我不會離開……。」六月的聲音已乾澀沙啞,他拼命地掩著嘴,怕她聽出他的哭音,他答應過她——不哭!不哭……
「你放心,你師父這時候離汴城不會太遠,我帶你去會和她,或許今晚你就能和你師父相見!」他知道真相後,一路狂奔,跑死了幾匹的汗血寶馬,可靈碎子經過五年的地窖的囚禁生活,體力無法跟上,他只好命宗政薄義帶她慢行一步,待他接了申鑰兒後,雙方在主幹道上會和。
「秦邵臻,你放了我好麼?我太累,太累,太累了……我把心都累爛了,我現在只想呆在一個能讓我平靜的人懷裡,靜靜死去……」無關對錯,她是真的累。男女之情也好,兄弟友愛也罷,她得到的從來不是幸福。
他聞言,雙手痙攣神經質地想將她抱得更緊,卻又怕弄疼了她,那樣的力道收控得全身在顫抖,心裡只想著,哪怕此刻翻江倒海,哪怕此刻天誅地滅,他也絕不鬆開,他小心翼翼地求著,「你放心,六月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對他怎麼樣。阿錦,我現在知道你所有的委屈,等你病好,我就向你陪罪,現在,我們先治病好不好?」
「阿臻,不用陪罪,我……不恨你,更不怨你。你吃的苦並不比我少。真的……不用浪費時間,讓我平平靜靜地走吧!」她虛弱地搖搖首,冰冷乾枯的手緩緩摸著他的臉,從眉眼,到高挺的鼻樑,最後觸到一手扎人的鬍鬚,「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當年在蒼月對你許下的諾言,我已經做不到了……阿臻,你們相識相守相護五年,沒有你,或許我也早已是頂白骨一堆,所以,我不恨你。可是,自從我入了大魏冷宮後,再美好的過往回憶也抵不過冷宮歲月的摧殘,哪曾有一日的歡娛……想必……你也是一樣。阿臻,我一直在想,若你我之間緣份僅僅是兄弟之間的情誼,或許能給我們帶來幸福和平靜,是我貪了些心……換得一次深一次的傷害,那不如彼此……放棄!」
那一瞬,血液停滯不前!視聽全般退化——
他搜盡枯腸,他想說,若要他割捨她,他就是連呼吸到的空氣也會變成苦,變成荒,他泣,「我做不到,阿錦,我和你雖是兄弟,但早已超越世間一切的凡俗感情,我蒼月那些年,無數次地夢想,若你是個女子,我秦邵臻必與你相守一生。可……就算你是男兒之身,你依然是我心中的唯一,永無法替代。阿錦,在我的心中,無關性別,你已是我生命的另一半,你怎麼能讓我放棄……」他的身子一陣抽搐,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的帶著奇怪破音的低吼,「為什麼你從不肯說?阿錦,為什麼你要讓成為傷害你的罪人……」當著申蘇錦的屍體抽打她,逼她向申蘇錦下跪,幾次掌摑,烙印,這些,全是他親自下的命令。
「那是因為我……愛你,我……心疼你。阿臻,如果可以,我情願你被隱瞞一生……阿臻,放了我吧,我很累很累……這一次,我會向孟婆多要一碗湯……」她嘴角露出微微的一笑,那笑象是死亡前的道別,帶著無可名狀的釋然和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