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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是錦箏

2024-05-26 15:18:30 作者: 半壺月

  心思念動間,竟不知不覺地穿過桃林,無聲無息地靠近顧容升玩耍的空地前,所幸,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顧容升和顧容月身上,並沒有人關注到賀錦年的悄然靠近。

  她看到顧容月已是舉步維艱,但還是穩穩地馱著顧容升,賀錦年暗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根細小的銀針,袖口微微一抬,一股尖利指風從寬袖中破出,凌厲地刺進了顧容月的膝間。

  顧容月的膝蓋驟然刺疼,左腿上仿佛抽筋似的一陣痙攣,連帶著顧容升一起兩人翻倒在地,瞬時驚住了四周的太監和宮人,個個面如土色地圍上前撐扶起顧容升。

  兩人摔倒時,顧容升其實摔得不重,畢竟這種高度怎麼摔也摔不傷人,何況他是壓在了顧容月的身體上,他失的是面子。

  「狗雜碎,居然敢摔本太子,來人,給本太子狠狠地揍他一頓,關到冷宮去,吩咐下去,餓他三天,誰敢給他吃,本太子就砍了誰的腦袋!」顧容升被眾人扶起後,小小身子尚未站穩,拳腳已狠狠地踢向了顧容月的頭。

  顧容月在冷宮中長大,早就挨慣了拳打腳踢,在他摔下的那一剎那,他已要知道躲不過一場災難,在顧容升被扶起時,他已狼狽地弓起身子,抱住頭成母腹中的嬰兒狀等待著——拳打腳踢!

  身體疼痛的感覺有時可以掩過內心的疼痛,一次次的磨難,他已學會從這種近乎殘虐的方式裡面找到所謂的生存方式。

  他答應過他的母妃,有一天,他會接他的母妃離開那個荊棘叢生之地。

  賀錦年隱在一處冷冷地看著,看著那男孩露出手臂的半張小臉都皺在一起,那眸光意外地穿過重重的桃枝與她相交,那一剎,原本脆弱的雙眸象是夜幕像是被劃拉開一道破空,射出一道亮光,那不是眼淚,而是利刃的光茫,似要將她硬生生地劈開,雖稍縱即逝,換上空洞的、那種魂魄已失雙眼,但僅僅一瞬也足夠讓賀錦年知道,這個孩子若能活下來,絕不是個善類。

  難怪顧城風沒有放過他,看來,他隱藏得並不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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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神情淡淡,不屑於暗示,轉首便離去,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會是父母眼中的天使,就如自已!

  她救他,希望他能活下來,甚至強大起來,有一天,親自把自已受的苦還給傷害他的親人!她希望這個對面死亡時還沒高高挺起脊背的男孩有一天會成為她的同類!

  既然我們都成不了父母眼中的天使,那就折翼成魔吧!

  她唯一覺得對不起這男孩的是那根銀針刺進了他的膝間,在她為他取出前,他要活活承受疼痛。

  若是她的前世,以她的功力不用用銀針來傷顧容月,只需要有這枝頭的一朵桃花瓣就足以讓顧容月膝蓋承受不住。

  賀錦箏的身體不僅發育比同齡的女子慢,體內還充斥著各種各色的慢性毒藥,竟阻礙了她修行內力。所以,她目前恢復體力也不得不用二十一世紀的加強體能的方法來訓練自已。

  賀錦年所有的好心情會被方才的一幕打破,她無心情再逛御花園,便攔了一個宮人,讓他執路將她帶出宮。

  回到賀府,賀錦年感到府里的氣氛不對勁,回到自已的寢房,拉了高嬤嬤便問,「出了什麼事,一個個哭喪著臉!」

  「哎喲,五公子,您一早進了宮可不知道府里發生了怪事!」高嬤嬤一手壓著心口,臉皺成一團,「杏巧那丫頭的屍體被人發現在荷池裡,打撈上來時,全身象個麵團,我這老婆子看了還差點沒嚇死過去!」

  「報官了麼?」

  「丁姨娘不讓報官,說杏巧原是公主殿下的人,就打發了奴才去公主府通報一聲,公主讓人來把杏巧的屍體接了過去。」

  賀錦年攤了攤手,「這不解決了麼?有公主殿下作主!」

  「五公子,奴才們是擔心,這是不是有人盯上賀府了,半年前,您和六小姐,哦,呸呸呸呸,瞧老奴這胡說八道,好的靈,不好的不靈!」

  「高嬤嬤,沒事的,你下去吧。順便跟桂葉說一聲,午膳不必叫我,我這會困得緊,先睡下了!」

  「是,五公子!」

  夜晚,風悄悄,月隱浮雲後,賀錦年悄然起身,迅速換了一身黑衣勁裝,從賀府的高牆躍出,抬頭看了一眼雲層後的月亮,靜靜地閉了了眼睛,睜開時,臉上帶了一絲笑意,便象一隻靈巧的雀兒隱進了黑夜之中。

  她從前世中熟悉的下水道一直游到了皇宮的廢園之中,抬首看著厚厚雲層中隱藏的一抹光亮,憑此判斷出冷宮的方向,便加快了腳步。

  月亮漸漸透出雲層,過眼處,儘是一片無人修剪,半人高的蒿草與伏地的荊棘相伴叢生的潮濕之地。

  在這裡,人仿若一塊被丟棄的抹布,殘破骯髒的窩在殘垣斷瓦中,昏沉之間,不知歲月變化沉淪。

  這裡,是皇宮最寒冷的角落。在這個最美好的季節里,春天卻與這裡無關。

  賀錦年有些失神地呆立在空曠的雜草場中,淡淡的月色照在布滿青苔土牆之上,浮起一層淡霜,她的眸光仿似穿過時空,看到了彼時被囚禁在大魏冷宮之中的申鑰兒。

  她的前世是死在蒼歷113年的那個寒冬。

  她不想帶著一身的污濁離開人間,於是,從夜半開始,她從井裡打了幾十次的冷水,隆冬之季,冰水化刃,刀刀是刺骨的寒。

  那時的她只想著,奈河橋頭,她會向孟婆多要一碗湯,把兩世的記憶悉數抹去!忘卻冷宮歲月的煎熬,愛人親手在她臉上烙下的永恆傷痕。

  誰知道,還是事與願違,死後,沒有彼岸花開,沒有往生之路,更不曾見那端著一碗湯蹙立於耐河橋頭的孟婆,她成了一具飄蕩的靈魂,在時空里穿梭游離,親眼看到她死前,親人的陰謀背叛!

  她站了很久,始終沒改變姿勢,直到天空突然暗冗了下來,似乎一場春雨就要來襲。

  她迅速斂盡所有的情緒,悄然走進了一間破敗的小屋。

  就算是她前世所居的冷宮,也有一桌一椅一床,可這裡竟是空蕩蕩,除了風吹殘破的窗子發出吱吱的聲響外,這裡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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