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誓言

  趁著這片刻的安寧，林耀繼續道：「如果不是他，我作為中考第一不會來這第三高中，更沒機會當上你們的學生會主席。」

  「裝比犯！」

  「學習好了不起啊！」

  「難怪老師們看重，原來是這樣……」

  下方有不少學生小聲比比。

  林耀不以為意，繼續道：「當然，我也不會去第一高中，因為他們給了我一個保送地球天京大學的名額，我不想要。」

  「我去！這也太能裝了！」

  「第三高中比王今日誕生！」

  ……

  「你們很多人覺得我在裝比，因為你們如果是我，會毫不猶豫地去第一高中，然後得到回地球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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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為什麼？因為咱們火星的生活條件太差了，你們當中不少闊少，大小姐，吃的是基因催生的肉，脫水的蔬菜，合成的果汁，山珍海味只能在網上看看，真絲皮革從沒穿過，說句實在話，論物質條件，各位都比不上地球上領救濟金的難民！

  如果告訴地球上那些紈絝，你們這樣的人是什麼富二代，官二代，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所以你們渴望回地球，但你們卻不敢說出來，因為你們知道憑你們的能力做不到，說出來只會徒增笑料。」

  說到這裡操場上再度恢復了寂靜，不少人惱羞成怒，對著台上的林耀怒目而視。

  這是隱藏在火星所有年輕人內心的傷疤，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一代的學生童年都是在地球度過的，全都體驗過地球上優越的物質生活，火星上的條件的確讓他們難以接受，但那又如何？

  歸根到底，回不去啊！

  雨下的又大了些，林耀繼續道：「但我此刻卻是真的不想回地球的，你們無法否認這點，畢竟我拒絕了第一高中的保送名額，這是事實。」

  林耀臉上的笑容讓一眾學生忍不住揍他一頓，得了便宜還賣乖，不外如是！

  「為什麼呢？我給你們講講歷史吧。

  ……舊曆十七世紀，英帝國一群在本國混不下去的人去了美洲，他們當中有罪犯，有投機者，有走投無路的人，他們背井離鄉來到了一片新大陸，建立了美利堅，經過數代人的奮鬥，美利堅成為了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稱霸地球數百年。」

  「這你們都懂吧？」林耀掃視了台下一眾學生，在得到了各種不屑的眼神回應後，繼續演講。

  「十年前，同樣的情況，你們的父輩來到了火星，不過他們可和英帝國那群人不一樣，他們是真正的人類精英，在經歷了一個月的星際旅途，付出近十萬人的代價後，他們踏上了火星這片陌生的土地，又過了十年，在各種宇宙輻射，能量災害中，他們又損失了十萬人。

  在這重重困難中他們僅僅花了十年便建立了十座火星城市，雖然無論是科技還是物質都落後地球上百年，但這卻是一塊真正的棲息之地，所以他們遠比英帝國那些人偉大。」

  眾學生聞言沉默。

  「但是，等他們老了呢？

  作為他們下一代的你們不再是精英，而火星上的精英又以回地球為目標，那時候，你們告訴我，誰來肩負火星的未來？」

  說到這裡，沉默的學生們大部分都低下了頭，校長和一眾領導更是眼神黯然。

  是啊？誰肩負火星的未來？這中間的生育斷層註定十年後青壯年會驟然減少，那時候怎麼辦？

  而林耀的演講還在繼續。

  「為什麼我現在不願意回地球？這麼顯而易見的事還需要解釋嗎？

  我們當初跟隨父輩，經歷了艱難險阻來到這火星，難道就是為了體驗下火星生活的艱難，然後什麼也不做，再考回去的嗎？

  對不起，我無法這麼厚臉皮的回地球。

  因為這樣對不起十年前犧牲在宇宙中的先輩，對不起十年間死於各種事故的先輩，對不起無數投身於火星建設，只能通過視頻看看父母，卻無法回家的一代移民們。

  那你們呢？你們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背井離鄉，帶著可能永遠無法回去的決心，來到這火星的父輩們嗎？」

  聽到這話，校長偷偷別過了臉抹了把眼淚。

  「校長，你沒事吧？」葉剛面色沉重，拍了拍校長肩膀小聲問道。

  「沒事，就是有些想念一年前在地球上去世的老娘了。」

  「節哀……」葉剛無奈地安慰了一句。

  「沒啥，我們當初來這裡不就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嗎？只不過時間一長有些淡忘了而已……」

  葉剛還想再安慰點什麼，校長卻擺了擺手，又道：「老葉啊，我們是不是太小看林耀這孩子了，他要當學生會主席怕不是為了鍛鍊自己，他是在放長線啊……」

  葉剛聞言沉默，抬頭看著雨中一片死寂的操場和主席台上那個身影，有些哽咽。

  「……諸位捫心自問，你們當真從沒想過成為父輩的驕傲，從他們手中接過建設火星的重擔，讓他們有生之年能回地球嗎？

  我知道你們想過，但你們也只是想想罷了，卻不肯動手，因為你們喜歡妄自菲薄，瞧不起自己。」

  ……

  「是的，我們沒有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們沒有山珍海味，玉盤珍羞，我們連一所大學都沒有。

  甚至，在我們背誦「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時，卻連月亮都已經十年未曾見過。」

  見不少人臉色悲戚，林耀話鋒一轉。

  「但那又如何？

  我們當初來火星的時候為的是這些嗎？你們要知道，我們比地球更接近這神秘莫測的宇宙星空，我們有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遠古遺蹟。

  不知道各位發現了沒有，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的體質和力量開始大幅度增長，我告訴你們，這種增幅已經不叫發育，而叫進化了。

  這種種不就是我們離開地球所追尋的嗎？求仁已經得仁，我們為什麼要回去？

  有宇宙星空做背景，有不斷進化的身體做保證，我們為什麼不能將火星建設的比地球更好？

  所以，各位同學，請你們相信自己，也相信我。

  有朝一日，火星會有自己的大學，我們的後代會受到更好的教育。

  有朝一日，火星會成為地球嚮往的天堂。

  有朝一日，我們這一代人會成為先輩眼中的驕傲，後輩效仿的楷模。

  終有一天，在我們回到地球看月亮時會得到山呼海嘯，迎接英雄的歡呼！」

  看著下方不少眼圈發紅的學生，林耀停頓了片刻，然後以手指天，一字一頓道：「我比你們更想回地球，但作為學生會主席，我林耀願意在這火星的天空下立誓！

  此生若無榮耀加身，我斷不踏入地球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