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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默契

2024-05-26 11:12:49 作者: 弄雪天子

  這年輕人一笑,不要說心中惶惶的遇難者,就連高野都不覺心情略微平靜了些許,一咬牙,竟帶頭跟著年輕的女孩子向前走。

  剛才的爆炸那般駭人,的確是不能下,他們剛剛從上面下來,上面的路也不通,前無去路,後退無門,也只有碰碰運氣。

  方若華走在前面帶路,周圍濃煙滾滾,伸手幾不見五指,她只輕輕以鞋子敲擊地面,特殊的技巧,特殊的韻律,聲音從她足下向前延伸,由近而遠。

  前方的一切情況似乎匯聚成一幅地圖,在她腦海中展開。

  同一時刻,狐蘇輕輕地唱起歌。

  方若華不禁一笑,狐蘇到是涉獵頗廣。

  他唱的是戚繼光的《凱歌》。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憾!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號令明兮,賞罰信,赴水火兮,敢遲留?」

  聲調徐徐,氣勢雄壯,韻味悠長。

  這麼大的火,這麼濃的煙,竟也沒影響到他。

  方若華和著節拍,避開前後左右一應危險。

  便是一直心中害怕,害怕到連腳步都踉踉蹌蹌的這些火災遇難者們,心中也不禁一靜。

  火如惡魔能吞人,十分可怕,但身邊這四個消防幹警冒險來救,前後兩個同樣身處險境的,能在火中這般安穩,他們的恐懼也就不自覺小了不少。

  踉踉蹌蹌地摸黑走,不知走了多久,高野只覺得頭暈目眩,就隱約看到前面有亮光,心裡不禁一松。

  所有人終於穿過各種障礙物,走到了窗邊。

  高野撲過去大聲喊:「隊長!」

  他聲音沒落下,領子就被人揪住,蹭一下被拉了回去,剛一回到窗戶裡面,上頭就掉下來一燒著的重物。

  要不是他被拉回來,那東西正好砸他腦袋上,那可實在是太冤枉。

  方若華轉頭看狐蘇:「有鏡子嗎?」

  狐蘇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木盒,雕工精細,遞了過去。

  這木盒是蓋子上鑲嵌了一個梳妝鏡,裡面放著眉夾,刀片,指甲刀等等小零碎,就是個小玩意而已。

  狐蘇現在當了演員,方若華就隨手給他雕一個,雖說他不怎麼用這類東西,但因是若華所贈,自然從不離身。

  拿鏡子找准角度,直接照了照高野他們那位隊長。

  這位大隊長板板正正地立在花圃旁邊,神色冷硬,心裡已經急得快爆發,此時猛地一抬頭,揉了揉眼睛,從旁邊隊友身上抓過望遠鏡,正好看到高野被火啃了好幾口,黑溜溜的大腦袋。

  「雲梯!快,雲梯準備!」

  高野終於鬆了口氣。

  歡呼聲四起。

  雲梯一過來,狐蘇伸手把窗戶上的灰黑和火焰一掃,清理乾淨,轉頭伸手抱住方若華的腰,先把她遞送過去。

  緊接著老人孩子,一個個向外出。

  老弱都走完了,高野還想讓狐蘇先出去,可還沒說話,就被人一抓一送,輕飄飄地離開著火的樓層。

  十九層的高度,風特別大,外面濃煙密布,時不時還在噴射火苗。

  高野嚇了一跳,緊緊抓住扶手,回過頭要去接狐蘇,狐蘇卻立住,一時並不動,微微轉過頭看向後面。

  「喂,先生,快過來。」

  高野心裡著急,恨不得自己過去抓人,狐蘇卻向外面簡單一招手,整個人和狸貓似的,速度特別快,蹭一下就鑽回去沒了蹤影。

  「喂!」

  高野臉色驟變。

  控制雲梯的消防幹警卻顧不得那麼多,緊緊張張先把所有人都放了下來。

  一落地,所有人都腿軟,抱頭痛哭,高野急得臉色發白:「快,送我上去。」

  隊長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把人壓住,高野眼淚都要落了:「上面還有人。」

  其它消防幹警一樣急得臉色發白:「隊長,還有個群眾沒有下來,讓我們……」

  「咳。」

  方若華咳了一聲,輕聲道,「別急,就下來。」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抬頭,就見一個人影扒著管道一寸一寸地向下滑動。

  雲梯車連忙調整,追到八樓,高野親自上去把人接了下來。

  狐蘇一落地,高野看他從懷裡掏出一隻黑白花的小奶貓,登時氣得一拳頭過去。

  呃,當然沒有打中。

  高野也就一時氣憤,現在讓他接著打,他就沒那麼大的膽子了。

  再者說,人家這麼一張臉擺在這兒,說不定能買天價保險來著,他要給打出點傷,賣了他也賠不起。

  方若華回頭看了看狐蘇,輕輕一笑,伸手把抱著她不撒手的米素素向外推了推。

  「剛才有異能者搞爆破。」

  「什麼?」

  米素素心下一驚。

  方若華點點頭:「至少有兩個人,異能或許和爆炸有關,恐怕很危險。」

  「什麼異能者?」

  兩個人說著話,周麟,喬繡,還有七八個預科班的同學就齊刷刷趕到。

  米素素剛才和周麟通了電話,說到他們遇見的這事,一干同學哪裡還肯在學校等?

  發生火災不算什麼,可自家同學在場,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周麟吆喝了一嗓子,周圍聽見的學生課也不上了,一口氣全跟了出來。

  喬繡這個如今已經升上去,是海藍大學正式一年級生的都跟著來湊熱鬧。

  不過他們一到,確實是各顯神通,幫了大忙。

  有人負責尋找生命信息。

  有人負責滅火開闢通路。

  有人負責搬運。

  有人負責救治。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和消防幹警交涉的,雙方相處非常和諧。

  尤其是那個負責治病救人的學生,也不過是和救護車上的醫生說了三分鐘的話,她就成了總指揮,這姑娘今年才十八,長得更是顯小,那些醫生護士竟也信她。

  各忙各的,方若華和米素素到閒下來,找了個空地坐下,一個拿紙巾擦自己臉上的黑污,一個拎著手機打電話訂餐廳,準備聚餐。

  米素素小姑娘向來是個認真的女孩子,一直牢牢記得他們出來是要吃飯,這飯沒吃到嘴裡,今天的行動就屬於大失敗。

  「幹什麼,幹什麼,欺負我媽,找死不成?」

  狐蘇手裡攥著一個六十多歲老太太的胳膊。

  旁邊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橫眉怒目地瞪著狐蘇的手,他聲音本來挺大,結果一抬頭,看到狐蘇的臉,不自覺竟變得小了一點,隨即卻更是惱羞成怒,大聲吼道:「來人啊,有人欺負老人了,快來人,快來人。」

  這裡本來就很混亂,人也多,他一喊登時好些人扭頭看過去。

  「靠,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欺負老人算什麼本事!」

  年輕男人罵罵咧咧,但這話糙理不糙,圍觀的人中有人正義感較強,聞言不禁蹙眉,也跟著道:「怎麼也不該動手打老人,這是做什麼。」

  許多人義憤填膺,可轉過頭來仔細一瞧,卻漸漸收了聲。

  好多人心裡明白,不該以貌取人,可以貌取人依舊是所有人的通病。

  狐蘇這樣的男人,哪怕他殺人,在旁人眼裡也可能覺得,被殺的那人自己取死有道。

  此時狐蘇其實有點狼狽,身上披著件外套,肩膀上被血浸透,黑了一塊,頭髮被束起,落在肩上,發尾焦黃,使那一頭濃密的黑髮多出些許瑕疵。

  臉色略白,嘴唇也發白,整個人像透明的一樣。

  圍觀的人一看見他,別管男女老幼,心就都跟著軟下來。

  狐蘇並不理會站在一邊叫囂的男人,伸手戳了下老太太的手腕。

  那老太太登時手裡一松,碩大的手袋落地,滾出一堆東西。

  狐蘇撿起兩件外套,兩個手包,還有手機等零碎的物件。

  老太太愣了下,連忙伸手去攔阻,怒道:「搶劫,搶劫啊!」

  她帶著一口不知哪裡的方言,含糊不清,動作卻很兇猛,這邊一亂,不多時就招了警察過來。

  警察一到,老太太登時收了聲,她兒子連忙搶先一步,緊張地道:「警察同志,你們可來了,快看看吧,這人要打我娘,還搶我們東西。」

  狐蘇到沒多關注這些人,拿起一件軍綠色的小風衣看了看,隨手撫平上面的折皺,掃去沾染的一點灰塵,看到袖口上一顆扣子鬆動,竟取出針線穿針引線地開始縫補。

  眾人:「……」

  其實一看到地上這些東西,圍觀的人心裡就有數了。

  那老太太年逾六十,身上穿著打扮都很符合一位老人家的打扮,並不是特別時髦,六十歲和三十歲沒多少區別的都市時髦老女郎。

  但地上的衣服,那件男裝外套明顯和眼前這個美男子身上的是一套,而女裝軍綠色的小風衣,看起來青春洋溢,適合二三十歲的女人穿,如果穿在這位老人家身上,就顯得不合時宜。

  再說,她想穿也穿不上這樣的碼。

  圍觀的人不禁側目,不免囉嗦幾句,老太太的兒子臉上發紅,支吾道:「難道不能是我妹子的衣服……」

  謝浩本來不想過來,他是公眾人物,出現在這等場合很容易惹麻煩,此時也忍不住叱了兩句:「那不還有手機,一開機不就知道是誰的了?現在誰家手機不帶開機密碼的?」

  老太太登時臉上一紅。

  旁邊幾個人氣喘吁吁地過來,一看這場景就怒道:「人家這位先生好心去救人,自己的東西到還能丟了,你們也不嫌丟人現眼。」

  老太太的兒子閉上嘴,眼見不妙,猛地拉住自己的母親,鑽出人群拔腿就跑。

  警察還想追,到是謝浩攔了下,轉頭看了看狐蘇,低聲道:「算了。」

  狐蘇也點頭:「應該並不是有意的。」

  那老太太會拿走那些東西,更大的可能只是一時貪小便宜而已。

  要不是對方就是不肯承認,這事也不至於鬧大。

  既然苦主都不在意,那也就算了。

  狐蘇縫好了衣服,拿過去替方若華穿上,蹲下身替她系上扣子,自然而然地伸手打理整齊。

  方若華不禁失笑。

  並不是從一開始,狐蘇就會替她處理生活中的一應瑣事,當年的方若華,可不是五體不勤的嬌弱千金,且郡主府那麼多的下人在,也著實勞動不到天下第一的狐蘇先生。

  奈何後來領軍作戰的時候越發地多,軍中不能帶婢女僕從,方若華為人又頗為粗疏,狐蘇偏是個細膩性子,無可奈何,只好自己肩負起照顧主人的責任。

  所以說,仔細想一想,萬能的狐蘇之所以出現,說到底還是形勢所迫。

  只是狐蘇為她做了這些瑣事,影響確實頗大,小葉開生性不大講究吃穿,在她和狐蘇面前,卻永遠是個乾淨秀氣仔細認真的孩子。

  因為此,方若華有好一陣覺得,她養成的這個小葉開,並不是書中那位小李探花的愛徒,放蕩不羈,談笑江湖的孤獨浪子。

  當然,葉開最終也沒做得成浪子。

  許是與狐蘇重逢,方若華也覺得自己越發多愁善感,總想那些舊事。

  鎮西城那一攤子事,最後都交給了葉開,也不知他樂意還是不樂意。

  方若華伸手點了點旁邊的石凳,讓狐蘇坐下,讓他脫下外套,露出肩膀。

  謝浩立在一邊,正不停地打電話,無意中轉頭看了一眼,登時驚呼了聲,頭有點暈,扶著樹緩和了半天,急道:「傷得這麼嚴重?怎麼不去醫院?」

  他轉頭看了看,伸手就要招呼救護人員過來,狐蘇很自然地伸手拉了謝浩一下,笑道:「沒什麼大礙。」

  「沒大礙?」

  謝浩使勁按了按太陽穴,他都有些不敢看。

  狐蘇的肩膀上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傷口猙獰,還有大片被灼傷的痕跡,傷勢十分恐怖。

  謝浩搖搖頭:「不行,必須去醫院。」

  奈何狐蘇根本不從,謝浩忍不住盯著方若華:「你是狐蘇的……朋友?怎麼也不勸勸他?」

  方若華讓米素素拿來醫療箱,仔細消毒,又取藥膏敷好,包紮起來。

  她動作很快,轉眼間就包得嚴嚴實實,連衣服也幫他穿戴整齊。

  「狐蘇的性子就是這般,他不願意去,誰勸又有用?」

  她說話當然不會沒用,可狐蘇的狀況,哪裡能去醫院?

  說是他這具身體與常人無異,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方若華伸手隔著衣服,輕輕摸了下狐蘇的傷口,嘆了口氣。

  狐蘇比起自己的傷,顯然更心疼若華的頭髮:「這要是剪了,又要許久才能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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