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失望

  李相佑還沒有見到尹家成，因為去私塾的話，他是不在家裡用午飯的。

  不過李相佑稍微抱了一點期待，尹甜甜是生錯了的女孩，尹家興也小有聰慧，尹家成作為一個讀書人應該差不到哪裡去。聽尹父的口吻，好像還是把希望寄托在尹家成身上的。

  李相佑很久沒有收過學生了，他收學生有一套嚴格的標準，再有權勢也不行，就是皇上都不能硬把人塞給他。畢竟那是來做學生的，不是來結仇的。李相佑本人也很忙，他的身份意味著成為他的門生有很大的便利，所以在收徒上面更是慎重，寧缺毋濫。

  驚才絕艷的人很多，有特殊才能的人也很多，可能入了老爺子的眼的人，就不是那麼多了。

  李相佑也是被尹甜甜他們刺激到了：這一家人都是不簡單的，呆在小小的農家小院，都能做出這麼多事情來，如果成為了他的學生，得到了更多的資源傾斜，是不是能夠做出更多的成績來？

  於是李相佑就決定等尹家成回來再看看，他暫時不準備告訴尹父他們，這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若是能成，當一個意外的驚喜也不錯。

  可當李相佑看到了尹家成，跟他交流了一番之後，不由有些失望。

  尹家成不知道李相佑是誰，因為李相佑對他就不會客套地介紹自己的名字了，不過尹家成對客人表現得還是挺有禮貌的。他知道來自家做客的人應該都挺了不得的，家裡還會稱呼這位為「李大人」，更是他之前難以企及的關係，這個時候不好好抱大腿，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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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李相佑見多了對他畢恭畢敬的人，禮儀挑不出毛病來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還要考察他的品行、能耐。

  一番問答之後，李相佑就明白，尹家成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子，學的不夠多，眼界也沒有多寬，普普通通，沒有什麼靈性。

  若是能刻苦學習，還是能考上一個秀才的，舉人得看運氣，若是能得名師指點，舉人應該沒問題，但是進士可能就夠嗆了，說不定連同進士出身都很難拿到。

  科舉一途的廝殺本來就很殘酷，尹家成那點自得的天分在李相佑看來根本不算什麼，他不知道見過多少過目不忘的天才在科舉上面折戟沉沙。尹家成的啟蒙不怎麼樣，又沒有什麼靈性，想要往上走是真的很難。

  最重要的是，李相佑覺得他這個人不是很踏實，神色之中有拘束也有自負，雖然不是大毛病，但絕對不是心性沉穩的。

  李相佑就勉勵了他一番，便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沒有提過想要收徒的話。

  尹家成不知內情，心情十分激動，覺得自己終於跟普通的農家子不一樣，也是跟「大人」搭過話的，說不定還能得到賞識。

  在李相佑的提點下，尹家成又認真地看了好久的書。他覺得這次自己的表現還不算完美，有一些問題答得不夠好，爭取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伯樂」時，他可以表現得讓人刮目相看。

  尹父或許不明白李相佑是什麼意思，但是尹甜甜是明白的。她知道尹家成錯過的是怎樣的機緣。

  像李相佑這樣的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也就是說，如果能夠通過他的考察，哪怕沒有成為他的弟子，他也肯定會幫忙引薦給一些大儒。尹家成等人都期待著的前途，這便有了。

  可是李相佑看不上尹家成，也一點兒都不讓人意外。不說天分吧，尹家成的性情中的確有一些缺陷，突然得到那麼好的機會，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不是尹甜甜嫉妒他，而是她的確見到過很多突然一夜暴富的人因為心態失衡，導致人生被毀的。

  不是所有的饋贈都是好事。

  尹甜甜也沒有戳破尹家成開心的幻想，畢竟能讓他有所期待，對自己的學業更加上心，也是一件好事。

  李相佑滿載而歸，很是不好意思，原本想著靠收徒把人情還上，可這不是沒成麼，所以回去之後又讓人送了不少布帛家具過來，另外還有打造得很精緻的銀餜子，比單純的銀票可要體面多了。

  李相佑不是那種魚肉百姓的官員，只是他身居高位，這個錢財肯定是少不了的，他也不是一味追求清廉的人，比誰都懂得變通，這些錢他就發揮出了百般的用處，名下的莊子鋪子都是不少的。自己有銀子，別人求過來想讓他幫忙辦事，他的底氣都能足很多。

  尹父想要推辭，李相佑就說：「這點東西不值當什麼。日後我們還要來往，我最不缺這些，你若是還要拒絕的話，那我都不好意思來找你了。」

  尹父只好放下了心，同時也更加在意地里的作物：李大人如此賞識他，他總不好讓他失望才是。

  在冬天到來之前，尹父收了一季的大豆和玉米，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純產量大約比之前高了一成不止。充分利用土地，效果還真的挺不錯的。

  這還只是在摸索期，若是能夠找到最合適的一個配比，豈不是……

  尹父心頭火熱。

  一個農民永遠都不會嫌糧食太多的。

  原本村民都在看好戲，可是收成怎麼樣，大家看著地里，心裡差不多都是有數的，種了這麼多的地，能夠預估得差不多。尹父跟柳大華一起收糧食的時候，他們紛紛跑過來圍觀，「基強，這個地你是怎麼種的？唉，果然你轉運了，連帶著收成都好了起來。」

  有些人寧願相信這是神秘的力量，也不想相信尹父的方法是有用的：咋可能這麼簡單？要是真這麼簡單，早先怎麼會沒有人想到？

  可有時候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一葉障目，陷入了思維的怪圈，越發很難察覺到真相。

  改善糧食產量，不涉及到太高深的技術問題的話，有些其實是很基礎的。

  尹父就說了他這麼種的好處，「大家以後也可以按照這種方法種，多一些收成也是多一些保障。」

  有人聽了就心動了，難得有糧食增產的方法，而且掌握這個方法的人還不準備藏私，不抓緊時間學起來是幹嘛？嫌自家糧食多的吃不完。

  他們就按照尹父說的重點記了下來，今年是趕不上新糧食的種植了，但是明年可以試試看。

  可是也有一些人覺得尹父說的方法不夠保險，想要讓所有人接受一個新方法總是很難做到的。萬一尹父只是走了狗屎運，正好成功了怎麼辦？他一次的成功不能保證以後次次都成功，更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成功。

  不模仿他的種植方法，無非是沒有增產的部分，可模仿了他的做法，導致顆粒無收，又沒有人會幫忙補償掉這個部分，想想就覺得太吃虧了！

  有些貪心不足的人還問：「基強，我們不像你家大業大，虧不起，要是種出來的反而不如原來的多，你是不是要補償給我們？」

  尹父臉色鐵青，「我又沒有逼著你們按照這個方法種，愛種不種，反正我是不會負責的。」

  他好心教他們更好的種植技術，難道在有些人的眼裡，他是成為了冤大頭？這種態度實在讓人心寒。

  他不客氣的態度終於讓有些人消停了。

  好在抱著這種占便宜的態度的終究只是少數幾個不想做事還想著天上掉餡餅的人，別人沒有這麼大的臉。

  尹父也不必不平，小小的尹家村已經沒法限制住他了，因為他傳消息給了李相佑之後，他馬上就來了，確定了增產的是一個真實的數字之後，李相佑寫了摺子直達天聽。哪怕退下來了，這依然是李相佑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