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嘗試

  李氏倒是吃了兩塊肉，但是也很快就停下了筷子。

  雖然她勤儉節約，奈何這段時間嘴巴都被養刁了不少，沒有什麼調味料的肉少了幾分滋味，他們看似豐盛的招待，在李氏看來也不過如此。

  她在心裡尋思：「這個豆腐就跟用水煮的一樣，水煮豆腐不是不行，但一定得加點魚鮮提味，這個肉煮的都老了……」

  不過她也就在心裡想想，家裡的日子好過起來了，可是她也沒忘記普通人家都是怎麼過日子的，沒敢說這種「何不食肉糜」的話。只能自己在心裡感慨兩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甜丫頭的嘴巴可真會享受，吃慣了好吃的東西，她的嘴巴也跟著挑剔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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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和尹甜甜的食量都被人看在眼裡，更是讓人心思起伏：這平日裡得是吃什麼山珍海味，才能對著這些東西都不動心？

  李母便說：「秀芬，你現在熬出了頭，我肯定是為你開心的，不過你也看到了，家裡的日子不怎麼好過，這都是你的親人，你總要提攜一二吧？」

  李氏低垂眉眼，「娘，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說這個豆腐方子不好傳出去，可是那也只是現在，日後變成什麼樣誰都不知道，我聽說就有挺多人在試的，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大家都知道這是怎麼搞的了。你也真是的，我們一家人還用得著隱瞞嗎？」

  這一點李母也沒有騙人，豆腐這玩意兒新鮮，看尹家村的人做得這麼蒸蒸日上就知道利潤也不薄，還真有挺多人在模仿的。甚至自己村裡的人也有做這樣的事情的——比如張翠花一家，他們不忿買滷水還要花錢，就想自己干。只要研發出來了，就可以不用給族裡交錢了。

  尹父和尹天河都說明過的，要真有能耐自己做出滷水配方，他們肯定不攔著，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事實上，他們也攔不住。

  尹甜甜說過，豆腐發展到後期，肯定會有旁人琢磨出方子來的，不一定是一模一樣的，但總歸都是豆腐。不然歷史上的豆腐是怎麼出現的？

  不過豆腐配方的出現，應該也只是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上，會對市場造成一定的衝擊，但是走薄利多銷的路線的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畢竟豆腐的工序還是挺麻煩的，若不是專門做這個的，尋常哪有這樣的工夫？

  當然，目前還沒有人模仿出來就是了，估計東西是浪費了不少，肯定也有一些人已經放棄了。

  尹甜甜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讓族長那邊去買東西的時候，都會加一些不必要的，來來回回掩人耳目，便是別人研究出了方子，也多半不是她手上的這個。

  李氏不軟不硬地說：「爹娘想要模仿，自可以試一試。反正我是沒有意見的，可要是想問更多的，那是沒有的了。」

  李父在家本來就是說一不二的，他把飯碗重重地擱在了飯桌上，嚴肅地說：「秀芬，做人可不能忘本，你現在是有錢了，可是誰都不知道哪天有沒有需要親戚幫襯的一天，你現在這個做派，是會讓人寒了心的。」

  李氏覺得委屈，卻不好頂撞親爹，再者這個親爹還是稍微有些積威的。

  尹甜甜自然不能讓自己的親娘平白受這份委屈，她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外公，我娘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兩位舅舅都是有本事的，沒必要讓他們非要去做這些，我爹就從來不指著別人吃飯。」

  這話有點不客氣，卻也有一點童言無忌的意思。

  難道要讓李父承認他的兩個兒子沒有本事？難道要說他們家就指著別人吃飯？

  「外公，你不會是想要打罵我吧？可是我大哥都說了，私塾里的先生都說，若是大人做錯了我不直接指出來，那才是真正的不孝不悌。」

  這一句句話咽得李父無話可說。

  兩個舅舅都是要臉面的，被尹甜甜一通話說下來，已經滿臉漲紅了，他們一個攔住了想要發作的李父，另一個連忙說：「吃菜、吃菜，再不吃菜都要涼了。」

  總算將凝滯的氣氛盤活了一些。

  大嫂收到了丈夫的眼色，雖然心中有些不願，可到底要比旁人多兩分顧全大局，當下便笑吟吟地說：「秀芬，甜甜都不愛吃這些東西，肯定是你平日裡的手藝比較好，她更喜歡吃你做的。有時間的話教教我怎麼做菜吧？這些個孩子都喜歡吃口好的。」

  這下李氏沒有了拒絕的理由，而且拒絕了人家這麼多次，她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關係到自己家的事情那是沒辦法隨便說出去的，但若不是，那李氏還是希望能夠跟娘家人相處得好的，總歸是一門親戚，李氏並不想斷了往來。若是想的話，她也不必浪費這些精心準備的東西。

  可能大嫂是隨便一問，但是李氏還真的在這個問題上有很多發言權，「這個尋常做菜，得少用水，多加一些油，再去買一些香料，做出來的菜的味道是真的不一樣的。白水煮的太過寡淡，加了油，那滋味馬上就香了很多，你們熬豬油肯定有經驗了的。」

  那個豬油渣的味道都覺得香，這是很多小孩都有的觀感。

  不涉及具體的做菜方子的話，這真的是經驗之談。

  可是李氏這話也讓人不太好接，說的倒是輕鬆，油鹽這些才是最費錢的好嗎？還有香料這種東西就更不用說了，現在的農家哪有那麼奢侈？

  自己問出來的話，跪著也要把這個場子圓上，大嫂尷尬地笑道：「以後遇到年節的一般時候，倒是可以用來試試你的法子。」

  到了年節，但凡日子過得下去的，總要好好地過一過，以示生活還算不錯，讓人有個盼頭。

  用完了飯，李氏就準備帶著尹甜甜回去了。

  李家人挽留了一番，天色晚了在這邊留宿也是好的。

  可是這到底不方便，大舅二舅家沒有分家，人多，房子都是擠擠挨挨的，她們住下肯定又要有一番收拾。

  而且尹甜甜也要比別個人矯情，不是很想住在這裡，表姐妹們看起來也不是特別講衛生的樣子。雖然自己家不是特別豪華，可是好歹是住慣了的，這就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吧。

  李氏便說：「基強在家裡，兩個娃也在，我若不在，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過日子了，還是別麻煩了，現在回去也挺方便的。」

  李家人便沒有再勸了。

  二舅被自家婆娘拉著訓話，無非是說李氏的為人不怎麼樣，雖然有錢了，可是越有錢越吝嗇，還是得想個辦法讓她幫襯一下家裡才行。

  於是送李氏和尹甜甜出門的就只有一個大舅了。

  其實尹甜甜的這個大舅為人還是不錯的，至少比旁人都更要臉面一些，出來之後就面色赧然地對李氏說：「秀芬，真是對不住了，你難得來一趟，還叫你看了這麼多笑話。」

  李氏搖搖頭，雖然跟娘家的關係疏遠了，但是她也還記得自家大哥是個不錯的人，只是各自娶妻嫁人之後，關係難免會疏遠起來的，就大嫂那樣的性格，可見不得他貼補外嫁的妹妹。

  「大哥，你別說這樣的話。若是有什麼難處，你來找我，能幫的我肯定會幫，只是有些東西，我是真的不好拿出來。」

  尹甜甜的大舅連忙說：「我都明白的，家裡的日子還過得去，你不必聽他們胡說。以前你日子難過的時候我沒能幫襯你什麼，現在又哪裡好要求你？」

  當然，等大舅回去，少不得要跟自家婆娘好好掰扯，又會被說：「就是你這樣不懂得把握時機的，才會到現在都出不了頭。」

  二舅那邊也有自己的心思：「就不該讓大哥單獨去送秀芬，萬一有什麼單獨的好處都落到人家身上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