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先生

  （誰說今天最後一章的）

  天色湛藍、白雲悠悠，一會兒像牛羊、一會兒像飛鳥，變幻多端，有如孩童般頑皮嬉戲。

  涼風習習過，枝葉隨風動，湖水碧綠，如一塊大寶石，當風吹過時，便有波紋淡起，一層一層擴散開去，又互相消弭於無形。

  陽光燦爛，為湖面蒙上一層金色外衣，時不時有肥美的魚兒從湖底竄出來，身姿搖曳，每一塊鱗片帶著水滴，在陽光下光輝閃閃。

  一聲噗通，大魚扭動身姿，仿佛展現自己的靈敏，竄起後划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又往另外一處落下，濺起無數水花。

  湖邊水草錯落有致，開出不知名的小花，紅色粉色黃色白色，如群星點綴，蜻蜓飛舞、蝴蝶盤旋，這一幕又一幕，都是那麼的令人陶醉。

  一株很大很大年份久遠的柳樹，無數枝條垂落，一部分垂在湖面上，形成清晰可見的倒影。

  一道白色的身影，安靜的坐在柳樹下，雙手持著手指粗細的長竹竿正悠然自得垂釣。

  此人，一頭白色長髮，白得純粹，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雜質，他的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年輕，就像是二十歲左右，眼角的魚尾紋和雙眸深處所蘊含的滄桑讓他獨具魅力。

  面色淡然，如白雲卷舒，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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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寬大的白色長袍，一塵不染，仿若白雲悠悠。

  他在享受垂釣。

  魚竿末端輕輕一顫。

  「上鉤了。」淡然的面色上，嘴角掛起細微弧度，絲絲笑意浮現，那麼的真摯。

  手臂輕輕一抖，並沒有多少發力，但衣袖下的肌肉如波浪一般起伏，帶著釣竿往上彈起，魚線上揚，一條大魚破水而出，在空氣中划過一道近乎完美的軌跡，落在身邊的草地上。

  「白先生，你好厲害，又調到這麼大的魚。」旁邊響起一聲驚呼，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跑過來，手腳麻利的將那起碼有十幾斤重的大魚用稻草穿過魚嘴魚鰓提起來。

  這少年一身灰色粗布衣，打滿了補丁，卻很乾淨整潔，一塊塊的補丁便如那藝術品一般錯落有致的分布，他的長相很普通，屬於那种放在人群里，就難以分辨出來的那種，然而，他的眼睛很亮，似乎會閃光。

  身高一般也不是那麼強壯，甚至有些瘦削，但背脊挺直，朝氣蓬勃。

  單手提起十幾斤重又不斷拍打身軀的大魚，似乎沒有怎麼費力。

  「走吧。」白先生收起釣竿，慢悠悠起身，寬大白色長袍下的身軀顯得瘦削單薄，仿佛只要風稍微大一些，就會將他給吹走一般。

  「是。」少年聲音嘹亮的回答。

  少年提著大魚緊隨在白先生身側，目光看向白先生時，總會帶著一絲的崇拜。

  走過小路，走進村莊。

  煙囪白煙裊裊直上，風一吹，徐徐散開，好聞的稻草味也隨之瀰漫開去，這是村里人最熟悉的味道之一。

  「白先生。」

  「白先生一大早又去釣魚了。」

  「哦，白先生真厲害，又釣到這麼大的魚，看這鱗片圓形，鱗片下的肉呈淡紅色，這是紅皮魚，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抓到了。」村裡有經驗的漁夫驚訝不已。

  「等會過來喝魚湯。」白先生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平淡，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空明悠遠、獨具韻味。

  「好咧。」那漁夫燦爛的笑了，滿臉皺紋如同枯樹皮。

  白先生！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甚至就連過往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因為他的長髮皆白、因為他的皮膚蒼白、也因為他身穿白色長袍，故而，村里人都親切的稱呼他為白先生。

  白先生清楚的記得，他來到這個村莊，已經有一年時間了。

  走著走著，走到一間小院落前，這裡，就是白先生在村莊內的家。

  這小院落不算很大，四周是用木柵欄和稻草砌成的圍牆，三兩間並列的小木屋穩穩屹立，這些，都是村裡的好心人幫忙建造的，稱不上什麼美觀，卻很實在。

  「白先生，你先休息，我來殺魚。」少年說道，到水井打上一桶水開始殺魚清洗，看他的動作就知道他經常做這樣的事，十分嫻熟。

  走了這麼一段路，白先生感覺累，身子很虛。

  以往的記憶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總是感到一陣陣的虛弱，雙手也無法提起重物，像是人們所形容的書生一樣：手無縛雞之力。

  少年名叫林鳴，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可以說是最早接觸白先生的人之一，總是跟隨在白先生的身後，像是一條小尾巴。

  看著瘦削的他，卻有著勝過成年人的力量。

  休息期間，有一婦人帶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童快步走進來，語氣焦急：「白先生白先生……請你幫我家娃娃看看。」

  「別急，我看看。」白先生說道，輕柔溫和的語氣，仿佛有一種鎮定心神的力量，讓他倉惶焦急的婦人情緒平復下來。

  她懷中的孩童雙頰泛紅呼吸急促，或許是因為難受，不安的扭動幼小的身軀。

  「乖……」白先生修長而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孩童面頰，那孩童也露出安詳之色，呼吸慢慢變得平穩。

  「沒事，只是著了風寒，回去後，用夏生草……」白先生交代一番。

  「謝謝白先生……謝謝白先生……」婦人感激不已，抱著孩童離去。

  白先生重新坐下，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能夠看病，並且到現在為止，村裡的各種大大小小的病，沒有他治不好的。

  這，也正是村里人為何那麼尊敬他的原因。

  「白先生，魚殺好了，要用燉的還是用烤的？」林鳴提著宰殺清洗乾淨的紅皮魚走過來，雙眼亮晶晶，說話時，用一種期待的眼神，他記得，白先生燉或者烤的魚，十分美味，每一次差點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

  「今天就用煮的吧。」白先生微微一笑。

  「煮的會好吃嗎？」林鳴疑惑道，他還是比較想吃用燉的或者用烤的，不過白先生既然說用煮的，那就用煮的吧，應該也不會難吃才對。

  很快，林鳴肚子就發出了咕咕的叫聲，口水直要流出來。

  香，實在是太香了，光是那剛剛飄出來的香味，就已經讓他忍不住想要吃上幾大碗了。

  「還沒好，再等半個時辰，把你姐姐叫來一起吃。」白先生笑道。

  「好咧。」林鳴從大鐵鍋收回目光，轉身大步離去。

  林鳴的姐姐名叫林芸，也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但，正是林芸救了昏迷的白先生，收留了他一個多月時間，直到白先生在村里擁有自己的房子。

  沒多久，林芸便隨著林鳴過來，她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身形嬌小，看到白先生時，頭部低垂，雙頰微微泛紅，雙眸深處帶著幾分羞澀。

  不知道為何，每一次看到白先生的時候，總會感覺心跳加速，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林芸很勤快，一來就先幫忙白先生整理房子，四處打掃擦洗一遍，動作十分嫻熟，不一會兒就打掃完畢，讓這房子看起來更加乾淨。

  揭開鍋蓋，濃香四溢，林鳴鼻子抽了抽，口水止不住的流出。

  「太香了，我要吃三大碗……不，是五大碗……」林鳴毫不客氣的說道。

  林芸卻已經盛出一大海碗熬製得如同牛奶一樣濃白的魚湯，裡面還有一塊塊肥美的魚肉，端給白先生。

  「白先生，你先吃。」林芸聲音低如蚊子嗡嗡。

  「謝謝，你也吃吧。」白先生接過魚湯笑道，輕輕吹一口氣，魚湯上的熱氣騰騰，如煙霧繚繞。

  「嗯。」林芸用力點點頭，略帶慌張的轉身。

  「這滋味……好喝……太好喝了……」林鳴已經給自己盛上一大碗，連吹幾口氣後也不管燙不燙，先喝一口再說。

  林鳴的這樣子，讓白先生不禁莞爾。

  林芸也給自己盛上一碗魚湯，吹了吹氣，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美滋滋的，那魚湯不僅美味，更因為它是白先生親手煮的，那種滋味，是從心底深處瀰漫全身，無法形容。

  十幾斤的大魚，剔除內臟和骨骼之外，也還有十來斤的重量，林芸的食量一般，但林鳴自小食量就很大，這或許和他天生力量更大有關係，而白先生的身體瘦削，食量卻一點也不小，因為他自己發現，唯有通過進食，吃更多的食物，才能讓自己的身體保持一定的力量，不至於那麼虛弱。

  一大鍋魚湯和魚肉被三人吃得一乾二淨，吃完之後，自然是林芸動手幫忙清洗大鐵鍋等等。

  「白先生，等下我去打一隻兔子回來，晚上我們就來吃兔子肉吧。」林鳴一邊剔牙一邊說道，一想到之前白先生所燉煮的兔肉藥膳，他感覺自己似乎又餓了。

  「好。」白先生點點頭，魚湯雖然美味，但吃多了也會膩，時不時的換換口味，很有必要。

  天氣晴朗，白雲悠悠飄蕩，烈陽懸空，如巨大的火球肆意潑灑光和熱，陽光明媚，幾縷從窗戶照射，落進屋內，也落在白先生蒼白的臉上和白髮上，反射出絲絲的光華，別有一番風采，讓林芸一時間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