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篇：祖父的陰陽理論（陰陽篇）

  我特意選擇了一個周末去見唐南鳶，周末的天是陰沉沉的，就像是電影裡塑造氣氛的場景，不一會兒就淅淅瀝瀝地下著雨。

  我在江城裡找了一個小餐廳，餐廳的位置靠著窗，透過窗能看見馬路上穿梭的車流。只是雨打玻璃，不一會兒上門的圖像就朦朧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嚴肅而沉默的臉。

  那張臉就好像一尊雕塑，保持著不變的表情。

  唐南鳶就坐在我的對桌，她正用手托著下巴，聽到我跟她講，我要站隊龍靈唐家的那一刻，她已經起碼十分鐘沒有說話了。

  十分鐘其實不長，她拿起面前的杯子拿起來，放下，拿起來，再放下。就好像聽到的是糟心的事情，讓她有些不得不嚴肅去面對，可實際上我只是說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而且前幾天，她可是親自來到我的宿舍找到我，邀請我站隊她的那個派系。

  覺得我可疑，還是沒有誠意？

  我望著她那臉，可以說用面無表情來形容。她從眼睛，嘴唇，鼻子，以至於整個五官都顯出一個「靜」字來，就是這種氣場的壓力下，讓我覺得面前這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少女，可能不是個好拿捏的傢伙。

  

  當她最後一次放下杯，清清咳了一聲，讓我的注意力重新焦距在她臉上。

  唐南鳶就那樣望著我，許久之後開了口：「你心裡其實有鬼，你在害怕。」這話真如一把刀刨開了胸膛，我的心都給她看了個透徹，唐南鳶說著：「前幾天的你猶豫不決，怎麼這次倒是這麼積極主動，都快求起我來了？」

  她這是在問我緣由，我剛好拿出準備好的台詞，一字一句地跟她對應上，我說著：「唉，本來是想逃出江城的，但是突然間覺得這樣子反而更危險，車到山前沒有路，就只好折返回來，找最合適的站隊了。」

  這話一出，唐南鳶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不像你的風格，」唐南鳶放下手裡的杯子，杯子裡倒影著她嚴肅的臉，唐南鳶說著：「你先前一直拒絕於我，我也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你突然反過來跟我講你要站隊，我倒是害怕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陰陽界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唐南鳶突然問我。

  我搖了搖頭。

  「你的靈道水平不高，但是陰陽識別能力確實獨一無二，依靠著長期研究陰陽道祖父的影響，就可以在江城獨霸一方，也足以見得，你祖父是個什麼樣的水平！」唐南鳶微微說著，她的眼神如磐石般生硬，說話一字一句。

  「但你祖父那會，在陰陽道的名聲並不是很好，他所推崇的陰陽理論，其實比龍靈唐家家傳的更加複雜。但是龍靈唐家可是一直是陰陽上的世家正朔，你祖父的陰陽理論若是成立，那完全是朝著世家打了一巴掌。」

  「如果如此，那麼世家這一千多年下來的龍靈道，相關的理論因素，起碼一半都將被推翻。」唐南鳶看著我，我也看著她，但我明顯緊張了起來。

  「那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我不明所以。

  「嗯？你不知道？」唐南鳶用手托著下巴，臉上多了幾許的玩味。唐南鳶笑了笑，然後說著：「天地人為萬物之始，這個是道家自身陰陽理論。天與時生屬輪迴，地與界生於陰陽，人而生人也。這個就是唐家流傳千年下來的核心陰陽理論。」

  這個在我很小的時候，祖父也親口跟我說過。

  我把心中所想一字不漏地告訴了唐南鳶。

  沒想到唐南鳶聽完哈哈大笑了起來，她說著：「連自己親孫子都沒敢告訴啊……唐中仁先生，還是老樣子。」唐南鳶嘴裡談及「老樣子」，讓我覺得她似乎懂些什麼事情，她說著：「就是那副文縐縐，看起來頗有威力，但是不太機靈的樣子。」

  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我倒是有些反感。

  斯人已逝，更何況這個還是我的祖父。

  「你估摸著也跟我差不多大，你在人家孫子面前說出這些話，你不覺得不太妥嗎？」我知道唐南鳶也許是無心，但是我實在是耳朵容不下這些詞。

  「抱歉抱歉，」唐南鳶臉上堆著笑，她說著：「我也是聽世家裡老一輩所說的，其實在早些年，你祖父有加入世家的想法，但是加入進去半年之後，從此隱退江湖，不理江湖任何之事！」

  我深知祖父的能力，那絕對是個佼佼者。

  他倘若不在世家裡，反而選擇了單混，這個讓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你祖父認為，天地人這三者論，有漏洞！」唐南鳶這話一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但是祖父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我回憶打我記事時，祖父對我所講的陰陽理論，就是龍靈唐家的陰陽理論。

  以及反覆強調的：為道者，於神鬼，亦不避。

  「漏洞？」我吃驚地說著。

  「是的，唐中仁先生認為天地人裡面，只有人跟地是真實的，但是天，天只是依託了時間而存在的臆想物。天在地之上，所以時間會讓萬物不斷消亡，無論是自然界還是人，都逃不過時間的變化。」

  「但是自然從來就沒有變過，山還是山，水還是水，根本就沒有人親眼目睹到所謂的天！」唐南鳶說著：「就是這種言論，幾乎是要推翻了千年的整個體系！」

  「所以，你祖父就不那麼受待見，就隱世避俗去了！」唐南鳶跟我說著。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我喃喃自語，我拍著桌子站起來，有些激動地說道：「天地人三者是萬物之始，祖祖輩輩抓了千年的妖精，都是圍繞著這個展開的，我祖父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言論！」

  「所以，你這是要違背你祖父了嗎？唐懷蘇？」唐南鳶幽幽地說道。

  我現在才發現，我上了唐南鳶的當。

  如果我加入了龍靈唐家，那就意味著我這是在背叛祖父。

  背叛那個手把手教我陰陽理論的祖父。

  「我可以重新給你一次機會，加入唐家，就必須遵守唐家陰陽理論。你祖父教給你的東西，大多被世家認為是歪門邪道。那些極強的陰陽識別能力，你千萬不能展露出來，否則啊，到時候我一個少主可保不了你！」唐南鳶說著。

  「想好了嗎？」唐南鳶看著我，然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