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士無雙孟千山

  第二日，寧南等人購買了足夠的用品和馬匹，就早早的啟程了。

  

  從洛城到陳國國都玉隕城的路上，還非常遙遠，大概有七八百里的路程，需要經歷三個城池，每一個都不比洛城小。

  陳國在五國之中勢弱，實力相較於其他四國略有不足，但又與宋國產生過很多摩擦與衝突，所以土地不斷被侵蝕著，陳國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如今唯一的淨土，只剩下五六座大城池，以及數十個村鎮。

  尤其是陳宋交界處，常年戰火不斷，宋國這些年日漸強大，又出了一些帶兵打仗的人才，屢屢對陳國國土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可惜陳國不先集中兵力對抗宋國的侵略，卻是想自掃門前雪，派兩萬士兵圍剿燕山舊部，不得已慘敗而歸。

  走在官道上，寧南一行人也要極度的小心謹慎，走官道雖然安全，可以免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更容易暴露，特別是此刻孟千山這隊人馬正面臨著未知大勢力的追殺。

  「通往下一個城池的官道，有一片不好走的區域，到這裡，大家都要格外小心。」應風吟開口說話，也算是給眾人敲響警鐘。

  這天下午，寧南一行人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官道戛然而止，被一片不大不小的山脈阻隔而開，山脈連綿不知幾十里，不時有飛鳥鳴叫，猛獸哀嚎。

  此時正值秋天，落葉紛飛，山上已不見多少茂密的樹木，大多都是光禿禿的。

  下一個城池，就在這一片山峰的另一邊，也就是說，寧南一行人必須走山路，翻過這一片山脈。

  「連夜翻過這片山脈，我們就找客棧休息吧。」孟千山睜開眼，伸了伸懶腰，每次他都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一行人聽後，都點了點頭，騎著馬往山上行進，馬蹄與崎嶇的山石摩擦，響起「嗒嗒」的聲音。

  馬車在山路上行進就比較困難了，車身搖搖晃晃，看似一不小心，就要散架，車軲轆與一些聳起的石頭碰撞，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雖然入秋，可四周還是有些許草木未完全凋謝，還有很多只是略微發黃，兩旁的樹木有些落葉，在風中緩緩飄飛，一看都是無比枯黃，似是應了這蕭瑟的景。

  山路曲折蜿蜒，九曲盤旋，行至高處，下方就是幾百米乃至更高的斷崖，雖然山體上長有不少粗壯的樹木，斜斜的拔地而出，但也十分驚險，沒有人敢跳下去。

  從幾百米高的山崖上跳下，至少先天境強者也不敢這樣做，因為即使以他們的身體強度，也會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越往高處走，空氣就越來越冷，越來越稀薄，寧南五感敏銳，忽的感受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一片樹葉飄飄然落到寧南眼前，寧南一把伸手抓住它，然後抬頭一看，這應該是來自山體之上的那幾棵還枝繁葉茂的大樹。

  仔細端詳了手上的這片樹葉，發現這樹葉長得青翠欲滴，葉的根部還有不少白色的樹漿汁液，有一絲折斷過的痕跡，似乎是被人為折斷的一樣。

  被人折斷？對了，現在明明是秋季，為何會落下如此一片青翠欲滴的樹葉？這明明就是大樹剛剛長出的一片新葉……

  「不好！有埋伏！」

  幾乎是下意識地，寧南破口而出，他深刻的感覺到，在山坡之上的樹上，肯定藏有數名乃至更多的敵人！

  孟千山雙眼猛地睜開，似乎也有所發現，他趕忙用蒼老的聲音吩咐道：「準備戰鬥！」

  一陣風吹過，從山坡之上，跳下來十個衣著黑衣的人。

  「孟千山，你們倒是謹慎，不過不管有沒有發現我們，今日只有一個結果！」為首的黑衣人氣勢瞬間爆發，如同泰山壓頂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寧南面色一變，此人的實力，恐怕不弱於孟老。

  孟老滄桑的眼神中，充滿了一抹悲涼，他大聲嘆道：「當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僅僅是得到了一件至寶，卻惹來滅族之禍，遭到你們的人千里追殺，若不是不得也，不要那至寶又如何？」

  為首那黑衣人笑道：「別扯這些沒用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算是至寶被那個小女孩給融合了，我們也要剖開她的身體，把至寶拿出來！」

  寧南忍不住道：「你們還有人性？對一個無辜的小女孩都能下此狠手？」

  說完，他卻後悔了，這些人沒有人性，不是已經公認了嗎？

  「人性？桀桀桀！你跟強者談人性，強者跟你談生死！」為首的黑衣人對寧南的話嗤之以鼻，他根本沒有將寧南放在眼裡，他轉而對著孟千山說道：「孟千山，你太老了，也該死了！記住，殺你的人是夜十二！」

  夜十二？這是什麼名字？好生奇怪！

  孟千山渾濁的老眼忽然爆出精光，他的聲音顫顫巍巍，蘊含有一種極其不可置信的神色：「沒想到，居然是你們！可惜，我們這些可憐人，到現在才知道對手是誰！」

  那夜十二哈哈一笑，道：「反正你們也要死了，告訴你們也無妨了！」

  「你就認定我們要死？」孟老一躍就跳下馬來，一柄短刀在手，立刻爆發出汪洋大海一般的氣勢，道：「同是先天境八重天，未領教過閣下高招！」

  「同是先天八重天，也是有差距的啊，孟千山！」夜十二似乎對孟老的說法極為不滿，他直接提起一柄劍，就朝孟老殺過來。

  寧南發現，這個黑衣人夜十二和之前那個追殺他們的黑衣人，應該是同一個組織的，他們連出劍的方式，劍法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而孟老聽到「夜十二」之名，為何會如此震驚？是不是從這個名字，就已經猜到對方的來歷？

  這個勢力，都是以數字命名的嗎？

  容不得寧南再多想，他就被迫與對方戰鬥起來，因為在夜十二攻擊孟老的時候，所有的黑衣人竟然沒有接到命令，就有序的朝青衣鏢局的人攻來。

  寧南的對手實力很強，至少比昨日周公子的侍衛周圖還要強上一個檔次！如果說周圖的修為是先天境一重天，那此人的修為必然達到了先天境二重天。

  黑炎槍在手，寧南一來就使出了殺招，百疊狂亂槍出，迅速的戳、挑、刺，招招致命，無盡的槍影閃爍，竟然在一時間逼得對方無法近身。

  但對於寧南來說這可能依舊是一場惡戰，他必須速戰速決，然後去幫助戰場上的其他人。

  此刻的戰場上，十分混亂，尤其應風吟，一人與兩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他的每一招每一頓時都變得捉襟見肘起來。

  「老頭，沒看出來你還有點本事！」那夜十二此刻與孟老戰在一起，他手持寶劍凌厲的攻擊著孟千山。

  但是孟千山就真如泰山一般，面對滔天的巨浪卻巋然不動。

  夜十二的每一次攻擊，殺氣凌然，其上由元力構造而成的雷霆，似一條條靈動的小蛇，但是一碰到孟千山的短刀，這小蛇就充滿了兇悍，瘋狂的朝孟千山握刀的手臂疾馳而去。

  孟千山卻不慌不忙，短刀之上一經激發，就升起一道沉重的元力，將他的手臂密布，像是一件威風凜凜的護腕，呈現古樸的銅色。

  那些小蛇一碰到孟千山的元力「護腕」，就撞的七葷八素，被震得消散而去。

  「雷殺劍！」夜十二猛喝一聲，他的全身升起一道粗壯的雷霆，雷霆迅速化為一柄奇特的寶劍。

  這竟然是元力化劍，一般通元境強者才能做到的手法。

  但是夜十二憑藉一門武技，卻使出了這種手法，可見其強大之處。

  孟千山面色陰沉如水，他不用想也知道對方這一招的威力有多強大，那恐怖的雷霆之劍，如果一劍劈到身上，必然是被電到血肉焦黑。

  那夜十二雙手持劍，一手先天元兵，一手雷霆利刃，雙劍齊出，連孟千山此時也難以應付起來。

  而亂戰的另一邊，青衣鏢局的兄弟們幾乎呈現一邊倒的趨勢，每一個黑衣人平均都是先天境，比青衣鏢局的部分人要強得多。

  先天境的還好，有一個後天境九重天的兄弟，不出一柱香時間，就已經傷痕累累。

  對方見他已經是油盡燈枯，便使了一招強大的武技，輕而易舉就穿透了這位兄弟的心臟。

  「小唐！」

  一群人見到這種慘狀，都是雙目通紅，目光里充斥著仇恨之色，那是和他們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啊！

  「跟他們拼了！」

  「你們都該死！」

  一群青衣鏢局的兄弟都是心中發狠，開始使用各種各樣的殺招。

  一時間，有各種暴躁的元力，或是殺意通天的招式武技，瘋狂的入侵著一個個黑衣人。

  有的兄弟甚至瘋狂到將對方按在地上，用拳頭毆打敵人的腦袋，或者用腳來拼命的踢，頃刻間，血肉模糊，鮮血飛濺。

  一個兄弟的死亡，真正的刺激到了青衣鏢局的這些人，他們都是有血有肉、重情重義的人，打小時候就沒爹愛、沒娘疼的，如果不是被應風吟的父親，老鏢頭收為義子撫養長大，可能早就死在了荒山野嶺或者街頭巷尾，哪裡還能有今天的成就。

  他們每一個人之間，不是親情，卻勝似親情，沒有血緣關係，卻更比血緣關係。

  那是一輩子的兄弟，幾世修來的緣分啊。

  而寧南這邊，此刻也是和對手戰得不可開交，黑炎槍在手，寧南的戰力立刻就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每一槍都往對方的致命處攻擊，使得對方已經有些無法招架。

  與寧南戰鬥的黑衣人此刻是越來越急躁，他不明白，為何寧南只是一個後天境八重天的弱者，卻能與修為達到先天境兩重天的他，戰得平分秋色，甚至略勝一籌。

  難道此人的修為只是表面，一切都不過是假象嗎？

  戰鬥進行到白熱化，青衣鏢局這邊，逐漸呈現敗狀，許多兄弟儘管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抵擋對方。

  畢竟架不住人家實力更強啊。

  陸續有兄弟受傷堅持不住倒下，卻還是用手死死的拖住對方的小腿，不讓其靠近雲家的馬車。

  那裡面是他們此次出鏢的任務，是他們的職業操守，是來自一個小人物絕不反悔的承諾。

  那裡面是雲家的小姑娘，她的父母已經死於非命，她與至寶融合，如今陷入沉睡，一旦落到這群殘忍的黑衣人手裡，等待她的，是何等令人絕望的摧殘！

  她的生命已經不能再悲慘了，為什麼還要讓她更加走投無路呢？至少，給她留一條路吧，即使這條路萬分艱難，也好過無路可走啊

  已經死去的人，最後一刻，發出這樣的願望。

  還在活著的人，精疲力盡的，唯有在心中祈禱。

  孟千山還在與夜十二鏖戰著，但他已經發現青衣鏢局已經大敗，無法在守護那輛馬車。

  他頓時心中焦急，與夜十二過了虛晃一招，就立刻朝那馬車處狂奔而去。

  「休想走！孟千山，你就看著我的人把那雲家的小姑娘抓出來吧！」夜十二猖狂大笑，又是提著雷霆之劍，朝孟千山的脊背殺去。

  然而孟千山卻沒有去管夜十二，他不想管，也不能去管，他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一柄短刀投出，朝應風吟對面的一個黑衣人飛去。

  短刀在空中划過，竟然是冒起了無限血色，猩紅的元力波浪，一波一波的打在那人身上。

  那人承受不住力量，向後退去，短刀又頃刻追上了他的身形，一刀捅過心窩，帶起一道腥紅色的血液弧線。

  「應小子！蘭小兄弟！快帶著霜兒小姐走，我來攔住他們！」

  孟老又轉身迎上了夜十二的劍，卻是躲避不及，被一劍擊破了防禦，斬在他的手臂上。

  「轟！」

  雷霆之聲轟鳴，他的一條左手手臂，應聲而斷，而那斷處，此刻還被雷霆元力侵蝕著，一點點變得焦黑。

  寧南等人見狀，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孟老！」

  「別管我！快帶霜兒小姐走！」孟千山痛得目眥欲裂，但依舊保持清醒，對寧南和應風吟大聲嘶吼道。

  寧南此刻也不敢怠慢，他蓄力一槍，將黑衣人掃得後退，立刻和應風吟一起，朝那馬車之處衝去。

  而孟千山此刻，轉身對著夜十二，像是在追憶什麼，面色悵然道：「前半生，人人為我孟千山而死，一輩子到如今，我也能為別人而死了！」

  他忽然雙手合十，打出一個奇怪的手勢，空手就對著夜十二的劍。

  夜十二心中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了孟千山的傳聞。

  傳聞孟千山年輕時是無惡不作的大魔頭，修煉魔功，殺人飲血，眼睛從未眨過一下，人人聞風喪膽，稱之為「千山老魔」。

  可是老來不知為何，忽然一心向善，變成了正道人物，不再殺害無辜之人。

  而且聽說，他修煉的魔功極為可怕，遠不是嗜血殺戮能夠形容的，而是真正的吞人血，食人肉，甚至吞噬敵人的元力！

  這樣的魔功，是真正的邪門功法，甚至會使人失去心智，走火入魔，修為越高，生命卻越脆弱。

  難道，這孟千山是要動用那些邪門的魔功了？

  「你應該知道我曾經的經歷，不知屠過多少人家，我曾為魔，但如今，我會把一身魔體魔血，歸還給所有我殺過的人！」孟千山的聲音忽然變得幽深無比，像九幽地獄走出來的絕世魔頭一般，忽的，他的修為飛速提升，腥紅色的元力重天而起。

  但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忽然變得乾枯，臉龐上再沒了血肉，手臂比之孩童還要纖細，依稀可見一根嶙峋的骨頭。

  他整個人比剛才足足縮小了一圈，面色蒼白無血色，如同乾屍一般，十分恐怖。

  「魔元，血融訣！」

  一聲長喝，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一般，他的修為忽然呈現爆炸式增長！

  先天境九重天！

  先天境九重天巔峰！

  通元境！

  足足漲到了通元境第一重天，這個增長趨勢，才完全停止。

  寧南終究也注意到了孟老的變化，他知道，孟老是獻祭自己的生命來為他們爭取時間與空間！

  他眼神肅穆，心中默念一句：孟老，死士無雙，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