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生死死又何妨

  「好了。」紫月海棠的聲音響起，「我已經叫醒了他們，那株白色的花就是九轉生生花。它們說話你不懂，所以我會做你們的中間人，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寧南心中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心道：「好！接下來就交給我！」

  第一株金色的花很快就醒來了，它和紫月海棠花一樣靈性十足，它似乎早已感受到寧南就現在它的面前，輕輕搖曳著嬌小的身軀，暗金色的的花瓣上有氤氳的流光閃過，好像在對著寧南訴說著什麼。

  「它說它叫暗金聖王花，它正在化靈的關鍵期，如果你給他一滴你的鮮血，他可以和你做個交易。」

  紫月海棠的話適時在寧南心中響起，寧南一愣，怎麼又是索要血液的？化靈是什麼？他的血液真的這麼誘人？不僅是紫月海棠花，連這暗金聖王花也想要？

  第一次，寧南覺得自己的出身不僅僅是一個皇子那麼簡單，因為自己的血液對這些天地靈花竟然有那麼大的誘惑力。

  但是所有的問題，都只有找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父母，才能解釋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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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問它什麼交易？」寧南問道。

  寧南心中已經開始暗暗盤算，既然自己的血液對這些花這麼有用，那何不多收一點利息呢？

  正當寧南還在精打細算著暗金聖王花能接受的範圍時，紫月海棠的聲音再度想起。

  「它說，它可以幫你在九轉生生花面前說幾句好話。」紫月海棠道。

  「這遠遠不夠！」寧南心道：「只是說兩句好話而已，又不能起實質性的作用。」

  僅僅是說幾句好話，這無疑是隨意應付而已，如果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利益，他都不會答應。

  「它說，你已經丹田破碎，最多活不過一年，一年之內生機耗盡，你就會死去，你已經沒有任何選擇。」

  寧南聽罷，氣極反笑，他對紫月海棠花道：「你和它說，我無所謂，無非一死而已，而對它來說，我的血液妙用無窮，倘若我不給它，它今後不知多久才能遇到像我一樣的人，也可能永遠也遇不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一個人倘若連死都不怕，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阻擋他？寧南正是以這種趨利避害的方式，讓暗金聖王花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它說，你很聰明。它可以再讓一步，如果你成功通過了九轉生生花的考驗，得到九轉生生花的幫助，它願意以一枚花瓣助你一臂之力，改變你的體質！」

  寧南看穿了這暗金聖王花的想法，它認為寧南根本不可能通過考驗，所以也只是畫餅充飢。

  可笑的是，以寧南如今的實力，自然沒有太多籌碼，無法令暗金聖王花許下太多承諾。

  他一口答應下來，隨即咬破手指，擠出一滴鮮紅的血液，血液從他指尖流出，緩緩的融入那暗金聖王花的花瓣之間。

  奇特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暗金聖王花的花瓣陡然閉攏，一種奇特的暗金色光芒在花間流轉閃爍，像是給這株花蒙上了一層金色的面紗，神秘而又奇異。

  半晌後，金色光芒消失，暗金聖王花又張開花瓣，與剛才一樣，並未有所不同。

  「它說它很感激你，你的血液很有效，幫助它的生長走出了極為重要的一步！」紫月海棠花說道。

  「現在我可以去見九轉生生花了吧？」寧南漠然點頭，問紫月海棠。

  「去吧。」紫月海棠道。

  寧南看向了長在這片空地上的第三朵花，潔白無瑕的花瓣隨風張揚，好像隨時都可能飄落四方。

  「我都聽說了。」

  寧南還未開口，一道聲音就將他嚇了一跳。

  眼前哪裡還有九轉生生花？竟然是一個遲暮之年的老人。

  他的身軀虛幻無比，像是停留在虛空中的影子，頭髮雪白，鬍鬚也是雪白的，身披一件雪白的長袍，讓寧南極度懷疑，這是從冰天雪地里出來的鬼魂。

  「臥槽！」寧南驚叫一聲，今天前兩次他都以為自己見到了鬼，結果一者是美麗的少女，二者更是一朵漂亮的紫色海棠花，可這第三者…………這分明就是鬼魂。

  「不必驚訝，我是你要找的九轉生生花，這只是其中一種手段，以便讓我們好好交流交流。」老者開口說話了，說來奇怪，他雖然面若遲暮老人，可是他的聲音卻和一個十歲小孩一樣，稚嫩無比。

  原本這種場面，寧南必然起一身雞皮疙瘩，感到十分彆扭，可是今日寧南卻是沒有感到任何異常。

  反而是一種全身暖洋洋的感覺充斥著他，十分舒坦。

  「寧南見過前輩！」寧南反應過來，拱手道。

  「既然你來了，那我們步入正題吧。」老者微笑道。

  「好！」既然對方都已經知道自己的來意，那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

  「我為九轉生生花，出生於天地間，於天地間生長，必須經歷九次劫難，通過九次劫難後，能破碎虛空，成為神明！上萬載時光，僅僅是我其中一次劫難，然而這一次劫難，我卻差點死去，我幾乎不可能活過下次劫難了。」

  寧南一愣，聽得雲裡霧裡，他不明白九轉生生花要和他說什麼。

  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他早就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上強者為尊，實力至上，利益是維繫一切的根本。

  「長話短說，我本來是不想幫助你的，但是因為你的血液，它們都跟我說了，你的血液如何如何，所以我決定幫你一把！作為代價，我將融入你的丹田之內，待到有一天你修為高深，助我涅槃重生，度過下一次劫難！」老者道。

  「你融入我的丹田，怎麼融？」寧南疑惑道。

  老人的手上，突然浮現出一顆種子，他又道：「這是我的種子，也是我涅槃重生的希望，在你真正修復丹田後，你將它吞服入丹田之中，種在丹田內。」

  寧南點了點頭，又道：「所謂的考驗呢？」

  如此想來，這也太簡單了，從始至終都是他本身的血液就解決了所有事情，而所謂的考驗，從未出現。

  老人讚賞的看了寧南一眼，道：「真正的考驗，就是你吞服我的軀體開始，你要有心理準備，除此之外，我要和你說清楚，我的花魂很快就會徹底消失，倘若你歷經萬載都沒能助我涅槃重生，我將藉助你的身體穢土轉生。」

  說完，老人消失了，又變成了原來九轉生生花的模樣。

  「你可以吞服他的軀體了。」紫月海棠的聲音響起，「這個過程對你來說，會痛不欲生，你能否承受疼痛，將決定你能否獲得新生！」

  寧南仔細捋一捋這複雜的過程，天底下果然沒有便宜的事情，原來這九轉生生花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但是這對於他來說，是不得不做的一筆交易，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會想得那麼長遠，擔憂萬載之後的事情。

  寧南一狠下心來，便果斷的開始吞服九轉生生花的軀體。

  他將這朵花整個從土裡拔了出來，奇特的是，這九轉生生花的根部，竟然一塵不染，乾淨無比。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開始吧！我們會守候在這裡，希望你能成功！」紫月海棠道。

  對於紫月海棠，寧南是很有好感的，它就像一個十歲的孩子，並不受塵世污染，雖然小心眼，可是心地善良。

  「該來的總會來！」寧南從根莖下口，一口咬在九轉生生花的根部。

  咬碎根須，嚼在口中，細嚼慢咽，一絲絲清涼而苦澀的汁液就濺射出來。

  寧南並沒有感受到異樣，慢慢的，他吞服掉根莖，又摘下九枚花瓣。

  花瓣入口即化，甜絲絲的，像是炎熱的夏天吃了冰水一般，十分的美味。

  但是下一刻，寧南腹中突然疼痛難忍，一股磅礴的藥力散發出來。

  他趕緊盤膝而坐，抱元守一。

  「啊！」他一聲怒吼，只感覺到，那股磅礴的藥力正在改造著他的身體，他十分清楚，如果他堅持不住，定然會爆體而亡。

  一股洪流從他的筋脈穴竅間流過，寧南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火山岩漿之中，熱流噴涌，即將爆發而出！

  假若寧南達到先天境，能內視己身，定然會發現，原本破碎的丹田，碎成渣滓的血肉，正在融合，慢慢的修復。

  下一刻，寧南的視線模糊了，他在極度疼痛中，意識翩翩起舞，已然產生了幻覺。

  他看見眼前的場景，一個小孩子，茫然醒來，不知所措，只見周圍很多人都在圍著他。

  韓忠義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面色卻十分悲傷。

  周圍很多年輕的士兵，以及一些衣著打扮樸素的男女，紛紛哀嘆。

  「他的丹田被擊碎了，此生恐怕都無法修煉，況且這樣的傷，沒有好的丹藥靈物維持生命，恐怕此生時日無多！」

  小孩看著眼前，一位郎中面色為難的說道。

  他默默坐起了身子，雙眼無神，黯然失色，渾然不像三四歲的樣子。

  此時他還不知道，郎中的這句話，如同神裁審判，讓他接下來十三年都活在痛苦之中。

  六歲那年，小孩的同齡人都步入武道學堂，得到功法傳授，修煉武技，開始飛檐走壁，無所不能。

  而小孩自己，只能躲在學堂角落，看著他們修煉，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小孩愛上了看書，最愛兵法，他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幻想有一天恢復過來，能夠領軍戰遍天下無敵手，光榮復國。

  十歲那年，他又從書中看到了九州大地上的一些奇聞軼事，心中無限嚮往，可是想到自己丹田破碎，無法修煉，更是只能活到十五六歲，心中失落無比。

  爾後六年，尊敬他的人，開始變了，幾乎沒有人再認他為皇太子，每一個人都對他冷嘲熱諷，對於他想復國的幻想嗤之以鼻。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嘲弄我？我要你們死！」寧南面色通紅的咆哮，「為什麼天地如此不公，我做錯了什麼！」

  嘶啞的聲音穿過花海，將此刻的寧靜打破。

  花神族少女聽到這聲音，面色一變，竟是幾步踏出，衣裙飄飛，瞬間到了寧南所在地。

  「媽，我們現在不能干擾他，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紫月海棠發出奇特的語言，提醒道。

  「我知道。」少女眼神沉重，就這樣盤坐在寧南身邊，她的玉手緊緊握住寧南的手，凝神看著他。

  紫月海棠以及另外兩株花心中一震，他們從未見過少女這麼在乎過一個人，對於寧南有些嫉妒起來。

  寧南此刻身體狀況卻十分糟糕，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瘋狂的改造與修復，可是這樣的改變，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再繼續下去無疑只能爆體而亡。

  再加上他誤入環境，自身意識的潰散，導致他危在旦夕。

  無盡的嘲笑與鄙視的聲音在寧南耳中回想，他正要勃然大怒，卻感受到一隻溫潤如玉的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五指環環相扣，他的思緒清明了起來。

  「我在幹什麼？怎麼能迷失了心智？」他心中自責之下，眼前畫面又是一變。

  眼前是一個臉有刀疤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眼中儘是疲憊之色。

  韓忠義將軍。

  他從十三年來，為寧家出生入死，一直將寧南和寧夢雨視為己出，撫養長大。

  為寧南尋找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寶，靈丹妙藥，為了寧南竭心盡力。

  只因早年寧南父親救過他一命，視他如兄弟，便不辭辛勞的付出。

  「韓叔！」寧南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讓一旁的花神族少女也不由為之一愣。

  是啊，我還有韓叔，還有妹妹寧夢雨，好不容易有這樣一次修復丹田，重新修煉的機會，我一定不能死在這裡！

  下一個瞬間，寧南雙目睜開，從迷離恢復清明。

  而體內的藥力洪流，最終沒有衝散寧南的身體，而是重新凝聚，化作一塊小小的池塘。

  那池塘四周，連接著一根根經脈，像是一條條流入池塘的小溪。

  這就是新的丹田，修煉一途，無非就是要把這個蛋池一步步擴大為丹湖，以及丹河，乃至丹海。

  「你成功了！」花神族少女興奮道。

  但寧南沒有回答她，而是帶著疲憊的身體，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