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疑是銀河落九天

  「老猴子，既然你找死，也就怪不得老夫了！」

  劍神老人並沒有以多欺少，他點頭示意劍宗十二劍老分頭去追殺魔門修士，自己則是上前對上了殺生劍尊。

  兩人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雖然都被李青亭的光芒所掩蓋，卻也都是站在劍道巔峰的存在。

  按照以往的戰績，自然是以殺生劍尊的名頭更大。劍神老人雖然是劍宗宗主，但是一向深居簡出，與外界名聲甚至還不如原道真。不過他的低調，卻並不意味著他弱。

  若是以往，殺生劍尊恐怕不會正面對抗劍神老人。因為後者執掌天元神劍，藉助這口神劍養煉自身劍氣，他雖然修成了「無天輪轉生死劍章」，卻也沒有信心去硬悍至寶劍器。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經過與李青亭的幾次劍決，再得到太陰祖師坐化之前的指點。這些年之中靜心磨劍，消弭早些年積累的戾氣，早就明悟了至道殺劍。若不是氣運不足，血氣衰竭，恐怕要先東方白和七夜一步，成為魔門第二位至道大宗師。

  劍神老人示意身邊的長老弟子離去之後，面色突然微微一變。

  因為眼前這個老對手突然綻放出一種就連他都為之震驚的純淨劍光，這種劍光之中的道理渾然無絲毫的魔道氣息，就像是一柄堂堂正正，迸發生命之中最為燦爛奪目光華的生命之劍。

  這一劍，是殺生劍尊內斂了自身最後的壽元，凝聚到極致生命力的光輝之劍。

  

  劍神老人作為劍宗掌教，對於「劍」的鑑賞能力，哪怕是李青亭也不如他。他一眼就看出了殺生劍尊現在所處的境界，這是一柄前所未有的璀璨之劍。

  「你這一劍，恐怕不是為了老夫所留吧！」

  聽了對手的話語，殺生劍尊微微一笑。以他的尊榮，哪怕是笑著，也給人以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不過劍神老人眉宇卻是浮現出一種難得的敬意。

  「終其一生追求，這一劍已經是我所能夠達到的極致了。不過就算如此，憑你低微的劍道境界，的確配不上這一劍。」

  這樣貶低的話語，卻沒有令劍神老人有絲毫的惱怒之色。因為他知道殺生劍尊說的是事實，至道和大真人之間雖然僅僅是一層境界的差距，卻是天與地之間的巨大差別。

  殺生劍尊內斂了自身所有生命力的最後一劍，的確不是他這個分心俗事的劍宗宗主可以配得上的。

  「那麼你要斬向誰？師弟已經隕落於玄牝之門中，普天之下，在劍道之上的造詣能夠超過你的，滿打滿算只有東海人皇宮中的那位道尊了。不過他畢竟不是純正的劍修，雖說寰宇三劍的確是曠古爍今的無上之劍，但未必能夠懂你這一劍的燦爛。」

  劍神老人的話語令得殺生劍尊沉默下來，這也是他在悟出這一劍之後一直在想的問題。

  他雖然修為還在大真人階段，但是已經將自身劍理，劍法升華成了至道境界。而現在的鯤虛界之中，雖說至道大宗師不少，但是能夠在劍道之上與他惺惺相惜的，卻是一人也無。

  姬博弈雖說驚才絕艷，修為通天，奈何分心於術法，易數之上，對於劍無法純粹。

  寰宇三劍確是曠古絕學，卻更多的是蘊含了他對於天道，命數的領悟。並不是像他和李青亭那樣，劍就是劍，再無其他。

  「等到我氣血熄滅的那一刻，如果他真的無法從玄牝之門中出來，那麼這一劍就送給他的兩個弟子吧。」

  這一刻，殺生劍尊突然覺得，正魔分歧，是那麼的無趣。

  李青亭在明知東方白是魔門帝子的情況之下，依然毫無保留的傳授了她無上劍理，給她奠定了劍道通天的完美劍種。除去他早就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之外，更因為此人的內心已經徹底淡去了除劍之外的任何雜質。

  而他，卻是在這個時候才剛剛理解。

  「我不如她遠矣！」

  嘆息之後，殺生劍尊感覺自己攔著劍神老人的舉動是那麼的可笑。

  「若是師弟知曉你到達如此境界，一定會十分高興。他這個人啊，從小就對於劍以外的事物沒有絲毫興趣，劍宗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與他交談良久。也就是你這個不服輸的劍痴，才會一次次的向他挑戰。」

  說到這裡，劍神老人突然對著眼前的魔道劍尊道出了一聲感謝。

  「若是沒有你，老夫真不敢想像，師弟在天下無敵之後，會是多麼的寂寞。」

  「只不過是點綴皓月的斑紋而已。」

  自嘲一聲，殺生劍尊揮揮手，駕著一縷清風，離開在了劍神老人的面前。

  經過這一番交談之後，劍神老人對於追殺魔門修士，也有些意興闌珊。想了想之後，又折返去了社稷學府，他想要知曉，這一次齊仙雲做出突破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只不過還沒等到他接近，兩股無比浩然，正大的氣機對撞所產生的波紋，使得天地虛空一陣震盪，好似撼動了世界顫抖。

  「這是！？」

  劍神老人吃驚的看著作為魔門帝子的東方白，手持帝皇幡所化的七彩光劍，與撫琴握劍在手的紫袍青年雙雙破開天罡大氣，殺入了宇宙太虛之中。

  「難道今日就要隕落一個大宗師嗎？」

  一聲嘆息在耳邊響起，護佑齊仙雲突破的原道真不知何時來到了劍神老人的身邊。他們都看出王神通和東方白兩人已經打出了真火，現在離開鯤虛界，在太虛星空之中不用收斂顧忌自身的力量對地脈州陸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已經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氣息。

  「王師侄畢竟年歲不長，眼見自身恩師因為魔門逼迫而殞命，心中一定悲憤無比，做出如此不明智的舉動，也是可以理解的。」

  劍神老人自以為看透了王神通現在的心態，眉宇中泛起一絲擔憂之色。雖說若是兩人同歸於盡的話，今後正道又是他們劍宗一家獨大。但現在是劫數隨時可能爆發的時刻，光是齊仙雲一人，根本就無法撐起地盤廣大的神州正道。

  「希望王師侄能夠及時醒悟吧，留著有用之身，總比壯烈隕落要好。」

  從言語之中，顯然無論是原道真還是劍神老人，都不認為初成至道的王神通能夠勝過修行《帝皇經》的東方白。

  轟隆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驚天動地的雷霆霹靂劃破了東方虛空，照在劍宗這一神一聖的臉上，顯現出兩人無比震驚的神色。

  「這種壓抑，似乎要毀滅萬物的氣息……」

  兩人都是經歷過天劫的大人物，自然在晴天霹靂出現的瞬間就知曉了緣由。但是與他們所熟知的一九，二九天劫相比，這能夠令他們這兩個至道之下幾無敵手的劍道宗師都感覺到心驚膽顫的劫數氣息，卻只能是剛剛王神通渡過的……三九天劫。

  「劫氣勃發於東海，到底是誰？」

  「裴矩？」

  昔日五大天驕，東方白，七夜，齊仙雲和王神通都已經各自成就至道，只剩下執掌道盟的斜月洞主，裴矩了。

  「不，不是他！」

  劍神老人搖搖頭，不過不用他多說，原道真就知道到底是誰人引發三九天劫，欲要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成就至人道果。

  只見晴天霹靂劃開了蒼茫雲氣，好似一柄分天裂地的巨劍，洞穿了籠罩鯤虛界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天罡大氣，使得這方世界毫無阻隔的暴露在了幽暗深邃的太虛星空之中。

  這一刻，哪怕是凡人抬頭，都能夠茫然的發現天空破開了一大道口子。

  在這道口子之後，是幽靜神秘的宇宙太虛，一顆顆星辰哪怕是隔著無窮遠，也能夠感受到那沒有經過天罡大氣削弱散化的璀璨星芒。

  「原來，星光是這麼刺眼的！」

  在這一刻，所有人知曉，星空之中最為亮麗的太陽，比他們平時所認為的還要刺眼百倍，千倍，萬倍……

  每一個毫無準備之下直視那道口子的凡人，都永遠的失去了他們的雙眼。

  而在劍神老人和原道真這等有力量在身的修士來說，卻是看到了一幕萬古罕見的壯觀場景。

  「天哪，這是什麼！」

  一對正在廝殺的魔門修士和劍宗弟子同時停下了手，因為他們都看到了生命之中最為壯烈，華麗的奇觀。

  一顆亮晶晶的星辰，就像是從河裡濺出來的一滴水花兒，從宇宙當中飛出，劃破黑夜的太虛。落入深藍色，毫無雲氣的天空,如同一道閃光，拖著長尾巴似的藍色磷光，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飛向了無垠廣闊的東海。

  隨後這副場景不斷重複，亮晶晶的星兒,像寶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滿了遼闊無垠的太虛。

  無窮無盡，不知道多少億兆的星辰，星光，星芒匯聚到了一起，化作了一道乳白色的銀河，橫貫中天,斜斜地瀉向東海之地。

  銀灰色的天幕下綴滿一顆顆奪目的小星星，落在鏡子似的水面上,像珍珠瑪瑙,閃閃發光。

  沐浴在如此晶瑩柔和的光輝之下，姬博弈的心神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廣闊。

  他感覺到這個天地是如此的雅致,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