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三，決戰前夕(一)

  「劍勢，守！」

  「哈——！！」隨著克里斯蒂安又一聲喝令，排列在演武場上，披戴黃金甲的皇家騎士又一次將劍勢收回，守護的祝福在集體間激發，形成了籠罩演武場的聖光護佑。

  「劍勢，攻！」

  「呀——！！」皇家騎士快速出劍，陣勢默契地切換，聖光護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劍刃劃破空氣的尖利聲響。

  「出劍不夠迅速。」克里斯蒂安嚴厲地喝道，大手一揮，「劍勢，攻左防右！」

  皇家騎士團的訓練還在繼續，演武場上迴蕩著這些神聖戰士的吼聲以及皇帝陛下本人的操練口令。從今天早晨起，克里斯蒂安就沒有停下對皇家騎士團的操練，直到現在已經高強地訓練七八個小時。

  「劍勢，平斜直砍、格擋反擊！」皇帝怒氣沖沖地提高嗓門，「我以前就是這麼帶你們打仗的嗎？！拿出騎士團的氣勢，少給我軟綿綿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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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騎士們咬緊牙關，遵從皇帝陛下的教訓，一絲不苟地完成揮劍。

  貝利蘭卡靠著投下陰影的大樹，捧著一本著名詩人的詩集，身旁支起小桌子，桌上涼茶清爽。抬眼看了看面色嚴峻的皇帝三弟。

  「修，你也太緊繃了。」他呼喚道，「來，過來喝杯茶再接著練。」

  克里斯蒂安不為所動，一身皇袍襯著他氣度凝重:「不緊繃怎麼行？這些戰士們要去的不是瀾河，也不是圓環山，面對的不是土匪也不是叛軍，是遺忘之地和天啟騎士！」

  「那也不能這麼練吧？你看後排那幾個都快拿不住劍了。」貝利蘭卡喝了口涼茶，目光放在詩集上，「有位古代思想家說得好:緊張會自亂陣腳，而戰鬥的失敗就是從這其中顯現的。」

  「那偉大的現代思想家。」克里斯蒂安冷麵轉向貝利蘭卡，「要不要咱們過幾招？」

  「別別別，陛下，我這小身板哪經得起陛下摧殘啊。」貝利蘭卡立馬認慫，舉起手中的詩集，「看書，看書，我看書。」

  克里斯蒂安哼了一聲，轉回演武場上的皇家騎士。

  執著手中半杯涼茶，貝利蘭卡看著杯中碧綠青翠，問道:「修，你有心事吧？」

  皇帝沒有回答，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關於那個美得讓人發瘋的瑪利亞？」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克里斯蒂安只得生硬地點了點頭:「嗯……」

  貝利蘭卡看著自己的三弟，品著涼茶，砸吧砸吧嘴巴，說道:「一直以來都聽說你對瑪利亞小姐的感情，開始還不理解，不過見到那位美人後，我才理解到……沒有男人不會愛上她。」

  克里斯蒂安抿唇，口令卡在喉嚨間，表情沉重得可怕。

  見自己三弟這般模樣，貝利蘭卡嘆了口氣:「可她現在是千焰心的女人，你要明白。」

  「我明白。」克里斯蒂安僵硬地應道。

  「真的嗎？」貝利蘭卡撇嘴，「可你還迷戀著她，對吧？還是沒辦法愛上其他女人，對吧？」

  皇帝沉默不語，抿唇更深。

  貝利蘭卡起身，將詩集放到小桌子上，走到克里斯蒂安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兩個人面對面說清楚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把你想說的，通通說出來……你去吧，我替你守著。」

  「兩個人，面對面？」克里斯蒂安疑惑地看著他。

  「就是獨處！」貝利蘭卡推著克里斯蒂安，「去去去，說清楚了再來訓練，再來和我過幾招。」

  皇帝一步三回頭，似是還不理解貝利蘭卡的話，他猶豫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一隊隊侍從緊緊跟隨他的身後。

  時至今日，恐怕修這傢伙才愛上這麼一個人吧？

  為了成為天秤的守護者，成為帝國的希望，修做出了太多犧牲了。

  #

  北境的軍官們被安排在靠近皇家騎士團駐紮地的休息處，也就是離克里斯蒂安不遠的一座小殿，瑪利亞與千焰心的居所也在那裡面。

  為了掩人耳目，克里斯蒂安單獨潛入那座小殿裡，支開門前的守衛，躡手躡腳地翻牆而入，放亮雙眼尋找著瑪利亞房間的窗戶。

  憑著特意留存放記憶，克里斯蒂安成功定位到那扇窗戶，飛身攀上殿宇。

  抓著窗沿，克里斯蒂安向玻璃窗里看去。

  瑪利亞穿著鬆弛的衣物，一身淡紫色的小巧睡裙，與長長的紫發相映，雪白的面容在紫發間淡然，克里斯蒂安的心臟頓時猛地一跳。

  沒有參加冬日祭，這身睡裙無疑是他見過的，瑪利亞最女性化的一面。

  她正坐在床沿，用白布擦拭著杜鵑劍。

  悠閒慵懶的午後，下午茶與點心的時間，美到窒息的紫發女子一身裙袍，坐在潔白的床沿邊，用潔淨的白布，擦著殺氣騰騰的利劍……

  不知為何，無論有多麼違和，到了瑪利亞身上，就是美艷到不可方物。

  克里斯蒂安終究按捺不住，後腳一蹬，推開窗戶便翻入瑪利亞的房間裡。

  瑪利亞被驚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因為她已經把劍擺好，只要這個看似是皇帝的傢伙敢對她動手動腳，一瞬間就能制服他。

  「你有十秒鐘解釋。」她拉了拉身上的睡袍，遮住玉潔的肩膀，「否則我把你綁回金宮。」

  「別別別！瑪利亞，我有事想和你單獨說！」

  「還有六秒。」

  「只是說說而已，真的只是……」

  「還有四秒。」

  「我……我想和把我的感情說清楚！」

  瑪利亞眉頭輕蹙，劍刃微微放低，疑惑地說:「感情這方面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只是互相認識的人而已。」

  「請聽我說。」克里斯蒂安把氣息調整均勻，他眼中掩飾不住的情愫被瑪利亞看在眼中，他連忙轉移了視線，「我、我還是很愛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份愛意，只要想著你的時候，我就充滿了力量，但有時候，卻又充滿了失望。」

  「我想，我是真的愛你。」克里斯蒂安捂住自己的左胸，將心愿脫口而出，「我愛你，瑪利亞，只要你願意，我願意以一國之財、一國之名，迎娶你作為利維索隆的皇后，我發誓一生只愛你一人。」

  克里斯蒂安言罷，臉色潮紅難消，呼吸濃重地看著瑪利亞，但她冰冷的臉上沒有絲毫為之所動的跡象。

  「說完了？」瑪利亞用劍尖指了指窗戶，「翻回去。」

  「瑪利亞，成為我的皇后吧！那個千焰心，我承認他的確強大、特別，但我能給你的，遠遠比他能給你的多得多。」

  「我再說一次，翻回去。」

  「你告訴我，為什麼不是我，而是他！為什麼？就因為你們結識更早？就因為他肯為你赴湯蹈火？這些我都可以為你做！什麼都能為你做！」

  「我和利維索隆，你選誰？」

  克里斯蒂安激動不已的神情猛然僵住，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

  瑪利亞將劍放下，容顏清冷，聲音鏗鏘:「他能為我廢棄魔法、不顧性命，我能為他絕脈斷腕、犧牲一切，就這麼簡單。」

  「我說最後一次，翻回去！」

  克里斯蒂安表情呆愣，在原地佇立了很久，很久之後，才失魂落魄地轉身，跨過窗戶，跳下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