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舊敵重逢

  千焰心的鬢角流下幾滴汗水，人的額頭汗腺會因為極度緊張與警戒時分泌汗液，就算有亞龍臂甲的體溫平衡功能，千焰心此刻的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快了。

  看來是來者不善吶。科莉絲是不知道僱主千焰心和這些突然出現的黑衣怪人有什麼淵源，她忍住沒有發問，因為她看注意到千焰心相當緊張。舉好自己的盾牌，科莉絲屏息凝神，專注地掃視著四周的黑色身影，隨時準備動手。

  拉下兜帽，千焰心露出了自己完全的面容，滿頭暗紅長發傾泄而下，清俊的臉上掛著嚴陣以待的神情，暗紅雙眸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慌張。飛蟻也不禁讚嘆，僅僅兩年，可見這個孩子成長了不少。

  「你看上去很好。」人群中的某個飛蟻開口說道，他們每句話都會由不同的一個飛蟻說出，所以相同的聲音在不斷變化，「不再是兩年前的可憐蟲了，有點兒意思。」

  千焰心冷冽一笑，甩了甩手背:「兩年前的可憐蟲殺了你兩次，哦，還有一隻烏龜。」

  飛蟻似乎毫不在意曾經失敗的恥辱，語氣輕鬆:「嗯，值得紀念的一天。我記得，那天有你，還有一個美麗的騎士小姐。」他瞟了舉盾的科莉絲一眼，笑道，「怎麼換了個小美人？女人緣不錯啊。」

  科莉絲雖然性格溫和，但面對如此敵意的傢伙是完全不會給他好臉色的，哼了一聲道:「僱傭兵的規矩不需要外行人說三道四，你也沒這資格。」

  一群飛蟻盡皆笑了起來，望向千焰心，自嘆不如地搖頭:「真是走到哪裡都有女人願意替你賣命。」

  「你！……」

  「科莉絲！」千焰心叫住了科莉絲，淡淡地沖搖頭她示意，轉而看向面前這群飛蟻，「你無非是想取我性命罷了，何須多說廢話。」

  

  飛蟻搖頭晃腦地思索片刻，摸著下巴:「你還以為我是殺人狂魔哈？可以理解，不過我最深層的目的，可不是光殺你。」

  「不然呢？研究我嗎？」兩年前靈龜所說的雖然只是隻字片語，但依然深深刻在他心中，無法釋懷。

  飛蟻奇怪地望著他，遲疑不定，放下摸下巴地手:「實話告訴你，你殺靈龜時，我就在旁邊，我知道你是怎麼殺死他的……當然我也沒有救他，或是趁機殺了你們。」

  千焰心臉色又是一變，心中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看了看一臉茫然的科莉絲，又看了看直盯著他的飛蟻們，凜然道:「你……你們，到底有何目的？」

  飛蟻望著他下意識藏起來的冰藍戒指，沉默了半晌，才縱聲一笑:「無論如何，先試試看吧！」

  四周接近三十個相同的黑衣飛蟻都動了起來，擁有著相同動作、力量、眼神的他們從不同的方向衝來，有的手持巨斧，有的揮舞雙刀，甚至還有的拿著短柄火槍。

  千焰心凝重的面色表示他對此並不輕鬆，他揮手對著自己和科莉絲加持了一道火甲術，雙眸一白，洞察術展開！

  熱能圖像下，千焰心大驚，他看到每一道飛蟻的身影都閃爍著的金紅色，也就是說——每一個飛蟻都無差異的活人。

  「怎麼可能……」這聲質疑還未說出，飛蟻的身影就黑壓壓地淹沒了村莊中央的兩人。

  在三十個飛蟻的攻勢下，各種兵器層出不窮，寒風冷光到處皆是。鋒銳的氣息直逼千焰心身軀，反應不及的千焰心只能不斷釋放自己是魔力，在周身形成火焰護甲來抵禦飛蟻的猛攻。

  科莉絲持盾立在千焰心身邊，身上也纏繞著火甲術，她緊緊盯著周圍晃動翻飛的飛蟻，似乎正在尋找什麼。

  「濃厚的魔力。和兩年前一樣。」飛蟻的嘲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過，你的同伴就沒那麼具有攻擊性了。」

  一眾飛蟻纏繞攻擊的速度再次加快，仿佛在兩人四周化作一圈黑色的旋風。刀劍兵器的冷光狂風暴雨般砸在暗紅的火焰護甲上，千焰心保持平穩地呼吸，但對此快攻完全沒有辦法。

  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火焰護甲堅實無比，滴水不漏地防禦住飛蟻的所有攻擊。飛蟻有些驚訝，兩年前的千焰心不過是有些特別的法師，離真正的高手還差得遠，才區區兩年，他的魔法產生了質的飛躍。不然就一層火甲術，他也不可能久攻不下。

  那邊飛蟻在加快攻擊力度，這邊千焰心也沒閒著。

  他曾經看到過飛蟻與瑪利亞交手，雖然早已記不清細節，但仍能很快了解飛蟻的攻擊節奏。

  飛蟻本身能力並非很強，只是數量上占據極大優勢，相互配合在一起幾乎彌補了這一缺陷。但要是能夠打亂飛蟻的陣腳，他就有機會給飛蟻來一記炎隕術、燃魂劍之類的超強魔法。

  想到此處，他看向了科莉絲，卻發現科莉絲也在看著他。

  將一頭藍發拂到腦後，科莉絲面色鎮定，道:「我能給你一個機會，打亂這些瘋子的陣腳。」

  千焰心吸了口氣，將四周火焰護甲的魔力減小，向科莉絲微微點頭。他終於有些相信，科莉絲真的配得上盾牆這一稱號了。

  隨著火焰護甲的淡化，飛蟻的圍攻更加迅速了，兵器碰撞的聲音直刺耳膜。黑暗的旋風不斷往中心縮小，擠壓著暗紅火甲，不消片刻，刀斧利刃組成的天羅地網就會將兩人削成肉泥。

  千焰心注視著科莉絲，心跳加速，將希望寄託於他人是很困難且可怕的事，他曾經不理解這種行為，現在他開始理解了。

  但願科莉絲不辜負這份信任。

  寒風迫近中，科莉絲雙手握住巨盾的背面，柔美的臉上只剩下老兵的堅定與英勇。她雙腿微曲，全身肌肉緊繃，鐵皮靴子深陷在沙地中，似乎有一股莫大的力量在她體內凝聚。

  千焰心一開始以為那是魔力，但他的感知力否認了這一猜想。看著科莉絲堅定的美眸，他才意識到，這是久經磨鍊才能激發的意志力。

  慢慢地，科莉絲身體成弓字形，雙手捏住沉重巨盾，如同一張緊繃的大弓。盾牌與她融為一體，那平而寬大的盾面，竟然也散發出駭人的寒意。

  這奇妙的融合感讓千焰心目不轉睛，釋放著魔力的雙手輕輕顫抖。

  不多時，科莉絲向千焰心眼神示意，千焰心意會，再次減弱了魔力的輸出。

  火甲術弱到了一定程度，淡化的薄膜再也無法抵擋三十個飛蟻的不斷圍攻，火甲應聲破碎，暗紅魔力消散。

  飛蟻們狂吼一聲，一股腦地沖向中央兩個待宰的羔羊。

  藍光一閃，地面的沙土成塊狀崩飛，千焰心清晰地看見，科莉絲的身軀在巨大的氣力支持下，像獸人投擲的蛇頭長矛般飛射而出。那塊頂在前方的人高巨盾攜裹著震耳欲聾的鼓譟風聲，於他眼前划過一道灰鐵的影跡，不堪氣勁的沙子揚天而起。

  「碰！」「碰！」「碰!」……

  科莉絲的身影不斷閃爍，左突右撞，悶響聲蓋過了飛蟻的狂叫。她以一種靈活而沉穩的勻速，一步、一頂，每一步的跨出，巨盾就會撞飛一個飛蟻。

  飛蟻顯然措手不及，所有的動作都因飛蟻本體的動作而出現破綻與遲緩，生生帶來了千焰心一個絕佳的時機。

  在火甲術消失的那一秒，千焰心體內的另一部分魔力就匯聚在他面前的術式中了。

  他清俊的臉上浮現一絲不尋常的緋紅，表情冰冷，高舉雙手，亞龍臂甲也因他體內澎湃的魔力而閃耀亞龍的火紅:

  「盤桓寰宇之間，熾烈在我手中具現，

  大地憎惡於赤焰，焦灼使之龜裂

  蓋亞的瓦解塌陷，風暴使之重現

  塞巴提斯特歸來的烈風啊，讓生靈塗炭

  光明的死亡利劍！

  [血色大君·燃魂劍]！」

  飛蟻慌張轉頭，只見一柄十幾米長度的血焰大劍懸在半空，暗紅外焰耀眼奪目更甚烈日。血色大劍振動轟鳴，宛如一尊劍神般俯視著下方黑壓壓的一片遲緩下來的飛蟻。

  這次的燃魂劍，可就不是打發人的虛招了。抽空千焰心全部魔力是四分之一的燃魂劍，破壞力絕對驚人。

  科莉絲也在火光的籠罩範圍之內，她有一瞬間認為僱主會拋棄掉自己這枚棋子，畢竟僱主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直到一股魔力漩渦猛力將她吸飛到僱主的身邊，科莉絲才放下心來。

  燃魂劍落下，降臨大地，股股魔焰洪流將大半個村莊都吞沒，擴張迅速的魔法火焰摧毀了沙地上的一切，除了火焰屏障中的兩人。

  所有飛蟻的身影都在火焰中張牙舞爪地晃動，發狂地往自己認為的出口跑。但燃魂劍的火焰領域，是沒辦法「跑」出去的。

  聽著耳邊飛蟻雜亂的狂叫，千焰心在心中鬆了口氣，燃魂劍是他所掌握的三個頂級魔法中的一個，雖然還不能將其發揮到極致，不過，比當年的炎隕術強了不止十倍。

  看著面前魔焰沖天，千焰心默念:下地獄去吧，那才是適合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