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巫術儀式

  所謂的藏屍地就是一個巨大陰冷的倉庫，光線暗淡，乾冷滲人，分為上下兩層。

  第一層沒什麼好說的，寬闊的倉庫空間內擠滿了被白布遮蓋起來的屍體，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大多數屍體已經幹掉，皮膚上長滿了屍斑，三人陸陸續續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一層既沒有查爾斯指定的大出血的年輕屍體，也沒有邪巫製作的法術儀式。

  千焰心重新將周圍的屍體翻看了一遍，搖了搖頭:「一層什麼也沒有，只是些不相關的屍體，冷氣不足下已經開始腐爛了。」

  卡司點頭，將屍布蓋上，遮住了那發白腐化的臉皮:「沒什麼有用的，我們去二樓。」

  兩人走向一旁通往二樓的階梯，卻不見白蘇跟上，轉頭看去，只見白蘇正站在屍體間皺眉看著四處。她遲疑地掃視著眼前一排排被白布蓋好的屍體，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怎麼了？」千焰心問了一聲。

  白蘇躊躇片刻，指向前面的大片白色:「你們不覺得屍體擺放的有些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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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兩人站在高處向藏屍地俯視而去。擺放的的確有些怪異，外圍的屍體通通都是頭朝牆壁，腳對著中間，稍微靠中心的屍體中時不時會有一具頭朝里、腳朝外的。整片屍體，就是一個完整的圓形，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節省空間。

  卡司瞧了一眼，撇了撇嘴:「屍體太多了，藏屍地沒那麼大的空間，利用空間幾何定理拼了拼而已……亂了點兒而已。」

  「那你還真是博學多識啊。」千焰心不冷不熱地道。

  「哼。過獎，不敢當。」卡司回頭瞟了千焰心一眼，朝白蘇又說，「白小姐，我們去二樓，你還想在屍體堆里站多久啊？」

  「閉嘴……我來了！」

  白蘇嗔怪地瞪了卡司一眼，提著裙擺小跑著就跟上兩人的步伐。她在踏上台階前，還不忘回頭關注那片屍體——這擺放的方式，真有些令人不舒服。

  三人快速上了二樓長長的階梯，轉過拐角，由於事先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二樓的空間與一樓一樣寬闊，不過已經沒有一樓滿是屍體那樣擁擠了，大多數地方都是空蕩蕩的。

  然而在房間的中間，有一處類似某種邪異圖騰般的東西。這是一座兩米高的祭壇，其上堆壘著十幾個白森森的頭骨，從骨質還未發黃來看，應該是很新鮮的戰利品，壘起的頭骨上插著一根碗口粗細的木樁，其上刻滿了複雜邪異的紋路雕畫。

  這些紋路呈紫黑色，仿佛是嵌在棕色的木樁里似的。勾畫方式非常的古老，部分刻畫有利維索隆薩滿教的風格。

  目前利維索隆乃至整個克羅諾斯大陸的巫師，幾乎都出自古老的薩滿教。沒有固定信仰的神明，薩滿巫師們覺得那些為人傳頌的神祇都是虛假的(所以與光復教會是絕對對立的教派)，薩滿巫師崇尚自然，投身黑暗與毀滅，利用種種儀式積攢黑魔力，釋放黑暗物質與詛咒。

  在千焰心從卡司口中了解到這些後，他才知道為什麼薩滿巫師實際上要遠遠弱於元素法師與其他法師了。

  元素法師使用的都是自己體內靠得住的原生魔力，在運用的同時，也在逐漸變得強大。每一個術式經過千錘百鍊，將發展到無限制的境地。

  巫師們卻基本不依靠自身的魔力，他們只需要藉助儀式與亡靈的魔力完成一切。久而久之，詛咒對於本身魔力高深的法師作用越來越低，隱秘儀式的準確地點更容易被法師感知掃描到。

  巫師將變得不堪一擊。

  除了中心這些物件，周圍還擺滿了熄滅的蠟燭，它們圍住中間的頭骨圖騰，滿滿地佇立在供桌上以及祭壇方圓幾米的地板上。

  千焰心臉色凝重，屈指在自己身上加上一層火甲術，轉眼掃到白蘇與卡司，也在他們身上施加了一層。

  白蘇本就是魔法師，看了看身上厚重又不影響敏捷的紅色護甲，沒有多說什麼。

  反倒是見識頗多的卡司卻是一驚，在擔任僱傭兵時自己也和魔法師合作過。在戰鬥中，多次受到過魔法的增益，火甲術、治癒術、冰盾術、風步術等等，魔法讓他們戰鬥力大增。千焰心，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法師，他所釋放的火甲術竟然超越了他見過的所有護甲魔法，魔力不僅厚重，且精煉極高。

  三人身上帶著火紅，借著油燈的光亮，接近了那個詭異恐怖的圖騰。

  千焰心走近那座圖騰，心口有些氣悶，他忙調動體內的魔力運轉至全身各處，那種沉悶的感受才減輕了些。

  白蘇和卡司就沒那麼好受了，皆是被那股未知力量壓製得臉色蒼白。

  到了供桌前，千焰心停了下來，將油燈放在了桌前，昏黃的燈火照亮了桌上擺放的物件——一本翻開的牛皮筆記本、一支羽毛筆、還有一疊疊的很整齊的華貴衣裝。

  他拿起那筆記本，往前翻了幾頁，讀了起來:

  40年八月十七，

  我在凱爾城已經呆了足足一個月，但卻一無所獲，但今天我在神廟裡又遇見那個奇怪的傢伙，他對我說我的願望會實現。我不相信他，但我會如約而至。

  ……

  40年八月十九，

  我照他說的做了，我做到了。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很糟，那個巡夜人是無辜的，但我已經等不下去了……

  ……

  40年八月二十一，

  神秘人向我保證，我的儀式已經構築完成，只缺黑魔法力的導入。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他讓我安心，但我沒辦法，我恨不得再多殺些人……雖然這很瘋狂。

  ……

  千焰心臉色疑惑，往後多翻了幾頁，發現這日記並沒有多少，轉眼就是幾年後。星曆944年，也就是今年了，似乎他記得多諾罕也是今年才到這裡成為地下黑市管理者的。

  44年三月十一，

  我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黑暗誘惑，這是暗影賜予我的禮物，這是我註定得到的天賦！最終，我終於得到了這一切！

  ……

  三月十五，

  身體開始出現異變了，如主上所言，這是黑暗恩賜的肉軀，不過這還遠遠不夠！我需要魔法師，很多的魔法師！

  ……

  九月?

  馬納那個白痴！蠢貨！非要去抓查爾斯的把柄，那些屍體一點兒用也沒有！查爾斯難道還在追查馬納的嫌疑嗎，哼，他什麼都找不到，因為馬納根本沒有製造過殺人事件。

  ……

  十月三

  去他媽的吸血鬼！不過這倒是為我帶來了魔法師的收入，我還真得感謝那個不知所謂的神秘吸血鬼。我已經很強了！

  ……

  千焰心繼續向後翻，再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後面記錄的更像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且字跡非常潦草難辨。光從多諾罕的日記來看，這個邪巫已經精神有些不正常了，甚至可以說是癲狂。

  而且日記告訴了他很多，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行兇的不是馬納，他們也許都推測失誤了。那，難道這城市裡真的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吸血鬼？

  他放下日記，伸手去摸旁邊的華貴衣服，入手竟然一片溫熱。千焰心微微一愣。

  「這是什麼情況？」卡司走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帶給他氣悶感的祭壇。

  白蘇遠遠站在一旁，擔心地看向兩人。翻看別人屍體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讓她面對頭骨圖騰，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千焰心放開華麗的衣角，昏暗的燈光下神色難明，他只是用一種很壓抑謹慎的聲音說:「衣服是剛剛脫下的，體溫還沒消失。」

  卡司身軀一震，眼中驚懼，他的聲音同樣的低沉:「他，在這附近？怎麼可能……」

  「我們忽略了一件事。」千焰心不動聲色地凝聚著魔力，「這裡本就是邪巫的秘密空間，我們能來，他必定能來，而且來的絕對比我們勤。」

  卡司看了一眼後面遠處對此一無所知的白蘇，有些著急:「白小姐還在那邊。」

  「慢慢移動過去。」

  兩人將油燈留在祭壇周圍，小心翼翼地朝白蘇站立的地方走去。四處一片漆黑，他們身上淡淡的火紅也只不過能照亮他們周身一寸的範圍。

  白蘇感到挺奇怪的，這倆人怎麼回事？燈也不拿，走得跟兩個夜行賊似的。猶豫了片刻，她沖走過來的兩人喊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她的聲音激起四周的回聲，非常短暫與輕微，但因為二樓實在太安靜，所以顯得格外明顯。

  悄然行走的兩個男人霎時間就變了臉色，千焰心更是直接冒著魔力波動被發現的風險，使用了洞察術，暗紅眼仁立時蒼白。

  可惜，這時洞察術已經毫無優勢，因為就連卡司也能看見那黑暗中現身的怪物。

  一張猙獰畸形的人臉從白蘇的油燈光亮後探出，鼓動的怪目盯著下面的白蘇溜溜直轉，流出噁心的膿黃。看不清他的身體，大概估計得到這個怪物應該是人形，且至少有兩米以上的高度。

  千焰心凝聚完備的魔力瞬間發動，他雙手一揮，暗紅色的火光照耀了整個寬闊的二樓。他的頭頂有一片火雲，細看才會發現，這片火雲是由大量的小火球組成的。

  熱風悸動，火球如海潮，傾瀉而出。

  怪臉恍若未聞，張開巨口便朝呆在原地的白蘇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