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清淨後

  「你不必去猜疑真實或虛偽，如果你想知道，那便去做，實踐是真偽最明顯的印證，這句話不僅對阿互，還對你們兩個，聽到沒有！」

  李子曾的聲音響起，他們紛紛應和：

  「是！師傅…」

  「明白了，老師…」

  「好…」

  楊時回答得很簡單，他本不想回答，但師妹師弟都回答了，他不回答恐怕有些欠妥，況且李子曾對他確實上心了：

  「既然明白了，就加緊修習，你們走出來之後我要帶你們一起去做些事情，很危險…」

  

  李子曾躺在道觀說著話，弟子們紛紛應和，這些日子，道觀很寧靜，也沒收到任何人的委託，夏季的天很長很悶熱，他躺在椅子上，借著高大的梨樹擋住熾熱的陽光。

  他半閉著眼睛，卻還清醒著，腦子裡想著很多事情，念舊不一定在夜深人靜，但凡一個人，回憶總歸會如豺狼虎豹般侵襲你，這種侵襲不一定全是壞事，它好壞參雜。

  有些回憶是幸福愉悅的，也就有對應的悲傷難過，存在既合理，也可以不合理，人們不應該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事情，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擁有自己的見解。

  李子曾回憶起了他的十二九個春秋，猶如一場大戲，如若此時溫酒，自然也是最相匹配的。

  異於常人的早產，不偏不倚的早產於鬼節，出生的種種異象，被全村人針對，在同父母住在一起時遇見的鬼怪，父母遇靈車橫死，自己傷痕累累依舊存活了下來。

  爺爺送去自己來道觀，之後與老師學道，遇見各種層出不窮邪神鬼怪，遇到肖知意，成了一世好友，一起上學，除邪，懲惡。

  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去，父母，爺爺，姥爺，姥姥，老師，奶奶，叔叔嬸嬸以及伏辰村上下數人，又接著是師叔，靈君，師姐，很多人都在他生命中來往，他卻一個也無法挽回。

  自己的模樣從二十歲之後一直沒變過，除了會長出來鬍子，臉上並未捨得長出任何皺紋。

  一路上他都在追尋一些東西，但他想追尋的東西往往不可窮盡，自己也在這不斷失去的時間中改變，成長。

  很多時候，只有靜下來才能去思考那些自己不曾認真思考的事情，被遺忘的人事物也會被舊帳重翻。

  這數出來才知道有那麼多人離開了，有那麼多事過去了，還有那麼多物被重新記下了，比如思君。

  思君是一條千年的靈蛇，在那一次嚴重的受傷中，她捨命救下自己，自己也因此而忘記了唯一一個重要的人頗長一段時間。

  他嘆息道：

  「這就是人生嗎？似乎我的人生不太一樣，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物，無可忘記…」

  老師離開後，我心早死了一半了，我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看到那麼多離開而無從挽留，無從挽留才不是我最大的悲哀，不能跟隨而去才是。

  我總認為是自己的問題，宿命不能對我做什麼，它便將所有本該屬於我的麻煩變本加厲的給了我的朋友，似乎是我害了你們…

  我的出生便是你們宿命的惡化，離開的人無一不是因為我，父母為了我搬出去才出了意外，爺爺守護的古墓，現在也是我生夜間重要的一個出入口。

  老師的離開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去跟他住在一起，估計自己能多活幾年，思君要不是遇見我，他能安然在藏心閣待著，靈君若不認識我，她可以成為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說到底還是我親手殺了他。

  還有就是依依，是我的出現打破了她原本的生活軌跡，最後也讓她…再加上思君，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還有師叔，師姐，和榮榮，一條條生命都與我有關，若我不出現他們又怎會有此結局…

  現在我要守護的就是這三個小傢伙了，我不能再讓他們出什麼意外了，哪怕拼盡所有，我不願再看著他們離我而去，所以我讓他們進我的領域，學我的東西，我不知道有什麼影響，但至少他們可以自保，等他們出來也該去把該算的帳算一算了…

  人的世界和生活是安寧了，但鬼怪妖魔最近卻遇到了棘手的事情，陰間的鬼怪還是遊蕩人間的邪靈頻頻消失，這可不是件正常的事情。

  即使所有道士聯合起來也沒那麼反常，迅速，而且還很快，查無可查，陰間派出官差去調查，就連黑白無常都失蹤。

  事出反常必有妖，陰間派出孟婆身邊的女孩上來陽間尋找李子曾，問問他是否知道情況，孟婆並沒有反對。

  深夜，李子曾酒足飯飽躺在椅子上看月亮，小女孩出現在李子曾面前，他沒有多餘表情，看了一眼便想起了小女孩，問道：

  「你叫靈兒？孟婆身邊的人？」

  「她是我娘親，聽說他被一個叫沈逍遙的男子騙了，之後才有了我，他們還說你和那個騙我娘親的人渣很像…」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孟婆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為什麼要你自己來，來回陰陽不是無常的工作麼？」

  「無常叔叔被抓走了，沒人知道他們去哪裡，陰間的魂靈頻頻失蹤，就連陽間的幽魂也消失了。」

  「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黑白無常都失蹤了？他們要派你來調查。」

  「嗯～」

  靈兒搖搖頭，說道：

  「閻君和娘親讓您在人間幫他們留意一下，他們說陰陽要失衡，不太平啦，希望你能為陰陽兩間做些什麼。」

  「我會的，看來之前是我太清閒了，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事情，現在我知道了，你趕緊回去吧，不然連你也消失就不好了，你在這裡我可以保證你的絕對安全，但在路途中我可就保證不了了，到時候它們跟我要人我也給不起…」

  「好，我不會被抓走的，他們說你是沈逍遙，如果你是，那我肯定就是你的靈兒，我還沒見過他呢，我倒是無所謂見或不見，但娘親想他，孟婆湯都變味兒了，如果你是，或者你見過他，就叫他去看看娘親，娘親真心愛他，每天思他成疾…」

  「好，如果我見了他，就告訴他去找你們…」

  靈兒消失在李子曾面前，李子曾頓時吐了一口氣：總算走了，逍遙，你當時真的欺騙了人家感情，但你就是我，我們共同擔負著那段回憶，確實是我們對她不起，回頭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