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生豬胎（三）

  嫦娥看著天蓬的模樣，沒有愧疚，有的只是厭惡，只是鄙視。

  嫦娥冷漠的聲音傳進了天蓬的耳朵里：「天蓬，你能不能別這麼傻，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要不是為了他我甚至看見你就感覺噁心，你懂嗎？」

  

  天蓬沒有說話，確切的說是他不敢開口說話，因為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吐出鮮血，天蓬看著嫦娥那張表面美得十全十美內心卻十分陰險的臉，又笑了。

  天蓬撕心裂肺的笑著，笑得仿佛鐵石心腸的人聽見了也會忍不住流淚一般，笑著笑著傳出了一陣陣咳嗽聲連帶著鮮血，甚至還有眼淚。

  這一刻，他真的希望昨天晚上自己喝的是忘卻，因為那樣就能忘記她，忘記所有的不愉快和背叛。

  死，他不怕，他真的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情，那就是承受，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承受她在自己傷口上撒鹽。

  那一刻，他就像一個小丑一樣，沒人心疼，沒人安慰，現在的他和昨天比起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間他感覺他的身心蒼老了很多。

  他現在真的好想像那猴子一樣無憂無慮，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誰不服氣，那就用拳頭說話，可是，他真的放得下嗎？真的放得下嗎？

  不，他放不下，放不下可笑的情，放不下她的美，他真的放不下。

  天蓬放聲大笑，笑得很難受，很難受，那笑聲如同來自地獄裡的吶喊，他此時此刻才知道，原來身體上的痛比起心痛的感覺真的不算什麼。

  那是一種痛到無法形容，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痛，他真的累了，很累，很累，以至於眼淚都流幹了他還是在笑。以至於他的鮮血染紅了他衣服的一部分。

  天蓬從來沒想過他堂堂天蓬元帥有一天會在她面前哭得這麼像個小孩，或者確切的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哭出來，而他所想的在她面前哭的方式以為是嫦娥答應和她成親以後。

  天蓬就那樣瘋狂的笑，笑得很孤獨，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放不下，這一刻他真的覺得很傻，因為傻的人才會深深的陷進去。

  嫦娥就這樣冷冷的看著天蓬，沒有多餘的情感，有的依然是鄙視和厭惡，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鄙視，她在鄙視天蓬的自作多情。

  嫦娥不耐煩的走了出去，後面依然是天蓬的撕心裂肺的笑聲，嫦娥走後，天蓬的笑聲戛然而止，心臟傳來的疼痛讓他再也無法偽裝，這應該是自己最難受的一次吧。

  他就那樣靜靜的躺在哪裡，眼淚悄無聲息的流著，也許在這一刻，他的心死了。

  靈山大雷音寺，金蟬子雙手合十，朝正在打坐的如來問道：「佛祖說天蓬元帥有一場劫難可是因為玉帝和嫦娥算計於天蓬。」

  如來微笑，緩緩回答：「既已知曉，何需多此一問，本座叫你取經的原因就是為了讓天蓬和那妖猴化解這一切。」

  清晨，天蓬被兩個士兵緩緩的從天牢裡面押了出來，天蓬看了一眼天庭的風景，感覺一陣噁心，現在他的心裡，除了嫦娥，應該沒有什麼能讓他留戀的了吧。

  天蓬就這樣被帶進凌霄寶殿，此刻的氣氛很嚴肅，天蓬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眾人連忙像躲溫神一樣的躲著他，天蓬在心裡嘆了口氣，最後把目光看向了嫦娥。

  天蓬又看到了嫦娥那種厭惡熟悉的眼神，天蓬唯唯諾諾的低下頭，像是故意躲避這種令他痛到撕心裂肺的感覺。

  「跪下。」

  兩個士兵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在他的腳上，天蓬由於慣性跪在地上，此時的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全身是傷，狼狽得不成樣子，完完全全看不到從前那個萬受到人敬仰的神。

  所有人看到這一切，沒有憐憫，沒有想到他以前的付出，甚至沒有同情，有的只是一個個冷漠到讓人看一眼都會打冷戰的眼神。

  沒有人會想到他以前為天庭所做的一切，沒有人會想到他曾經為天庭流的每一滴鮮血，沒有人會想到他為了他們在戰場上和猴子拼命，甚至他們的心裡還怕天蓬會連累他們，這就是人心。

  在遇到對自己不利的事情時，沒有人會在乎你以前為他們付出多少，有的只是把自己推人入萬丈深淵，天蓬沒有任何的表情，愛人都背叛他了，利用他了，更何況是這些人呢？

  他現在什麼都能承受，因為他的死了，一個人只要是心死了還在乎來自身體上和別人心靈上的傷害嗎？

  「天蓬，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玉帝的表情憤怒，此時的他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王。

  天蓬沒有說話，他也不想說話，不想為自己解釋，因為走到這一步自己說什麼還有人會相信自己嗎，或者說他只是為了保護一個女人不想說出來事情的真相，他只是呆呆的看著地面出了神。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天蓬震驚了，只見嫦娥朝玉帝跪下去振振有詞的說道：「起奏陛下，天蓬元帥昨天喝醉了，看見我走在蟠桃園周圍，他借著酒勁來調戲我。」

  嫦娥說完，故意露出憤怒的眼神看著天蓬，仿佛那天就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一樣。

  此話一出，昨天那些失去一部分記憶的天將猛的看著天蓬，隨即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一種統一的表情，那就是鄙視。

  「真沒想到堂堂天蓬元帥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給天庭丟人。」

  「是啊，是啊，天庭規定不能動情，他就想暗地裡面對嫦娥仙子動手動腳。」

  「他這些年裝的可真正直無私。」

  「這種人該殺。」

  「對，該殺，該殺…」

  …………

  一時間，凌霄寶殿響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的聲音，沒有人為天蓬解釋，沒有人考慮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沒有人會不會想到他們的天蓬元帥會不會不真的這麼無恥。

  天蓬張大了嘴巴，仿佛能塞下一個雞蛋，他萬萬沒想到嫦娥昨天給了他一刀，今天又在他的傷口上放了一塊冰，只要是有良心的，就算不喜歡自己自己也為了她付出全部，就算沒有愛也應該有感動。

  可是他真的沒想到，原來她只是嫦娥眼裡面的一條狗，甚至連一條狗都不如，自始至終他在嫦娥的心裡只是一堆垃圾。

  玉帝和嫦娥兩人又在不知不覺對視了一眼，同時露出了兇狠的微笑，那是一種來自惡魔才有的微笑，他們在慶祝自己的計劃做得完美無缺。

  玉帝和嫦娥的這一切，天蓬都看在眼裡，可是他能說什麼呢，他又能做什麼呢。

  他還是做不到傷害她，因為他知道如果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雖然不至於馬上讓人相信他，但是玉帝在所有人面前如果沒有給別人一個交代，就這樣草率的把自己丟入畜生道那眾人一定會有意見。

  如果玉帝叫人去查，真的查出來的話那麼嫦娥一定會有危險，他不能讓她有危險，哪怕是她不愛自己，他也要保護她，天蓬知道，嫦娥告訴這件事情的原因就是利用自己的愛。

  嫦娥知道自己不會說出來，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的傷害自己，天蓬在心裡問無數次的一遍遍問著自己這樣做值得嗎，得到自己的答案卻是——值得。

  玉帝連忙收起微笑，對著天蓬大喝道：「好你個天蓬元帥，你該當何罪，罷了罷了，再怎麼說還是昨天那句話，看在你為天庭效力那麼多年的份上，還是把你投生豬胎算了。」

  玉帝說完這句話，反而得到了眾人佩服的眼神，在他們的心裡，現在的玉帝就像一個神。

  嫦娥對著天蓬笑，陰險的笑，笑得很驕傲，笑得很危險，那種笑就像是一隻猛虎，讓天蓬感覺那隻猛虎隨時會朝自己撲過來咬斷自己的喉嚨。

  「來人啊，給我把天蓬丟進畜生道。」玉帝站起來，命令外面的天兵。

  天蓬閉上眼睛，流下了他這輩子最後的一滴眼淚，他又緩緩的睜開眼睛，看了最後一眼這個讓自己為她付出十萬年最後卻把他給玩死的女人，對著她發出了這輩子最後的一個微笑。

  「好好照顧自己。」天蓬對著她說出這輩子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嫦娥只是冷笑，所有的人裝做沒有聽到的扭過頭，天蓬就這樣被四個士兵粗魯的扛起來，走向輪迴井………

  來到輪迴井，士兵毫不猶豫的把他丟入了屬於畜生道的輪迴井，天蓬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落了下去，天蓬落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嫦娥對著他笑，笑得很滲人。

  這一刻，天庭再也沒有天蓬元帥，再也沒有天河水軍，再也沒有那個保護天庭為天庭付出一生的英雄，再也沒有那個響噹噹的神。

  天蓬緩緩的落下，開口喃喃自語道：「也許投生豬胎是一用另一種方式看著她吧，至少投生豬胎不會失去記憶，這樣還能記住她。」

  天蓬說完，笑了，嘲笑自己傻，嘲笑自己還不能忘記她，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沒出息。

  （作者的話：「感動嗎？，反正我是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