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聖旨到謠言不是謠言

  就在各路人馬議論紛紛之際，高郵城外的元兵大營，陡然一陣騷亂，甚至正在督戰攻城的一群小將，都低聲驚呼，下令撤軍，停止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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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轅門處，脫脫麾下的將士圍成了一個圈，堵的死死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在他們的對面，是一個手握拂塵鬚髮皆白的老太監，眯著眼掃視眾人一圈後，突然揮了一下拂塵。

  後面的一個小太監立刻低著頭、佝著腰出來，雙手將一卷聖旨高舉過頂。

  老太監尖厲的聲音立刻響起：「聖旨在此，誰敢阻攔？」

  眾人果然有些畏懼，但互相看了看，卻也沒人後退一步。

  老太監見此，倒也沒什麼好辦法。

  此時，轅門處的士兵，已經沖回帥帳來見脫脫。

  「丞相，朝中來太監宣旨了！不會是那謠言成真吧？」

  脫脫放下了一卷書，把兩個大辮子往後面一甩，就站了起來。

  「謠言，終究是謠言。就算聖上不念舊情，也斷不會在這個時候臨陣換將！」

  脫脫於是立刻往外走，但是帳外已經聚集了十幾個部將。

  「丞相，不能去啊！聖旨一接，事情就難辦了。」

  脫脫眉頭一皺：「聖上不過是下旨勉勵我等，你們在想什麼？不要因為外人的謠言而自亂陣腳！都讓開！不接聖旨，才是要大禍臨頭！」

  諸將不敢阻攔，只好跟在脫脫身後。

  「丞相來了！」

  「丞相來了！」

  堵在轅門處的眾多將士都不想讓脫脫去接旨，並沒有讓開路的意思。

  脫脫輕嘆一聲：「大家的好意，本相心領了！不過，大家都讓開吧，陛下豈會在這個時候換將？你們不會寧可相信謠言，也不相信本相的話吧？」

  眾人遲疑了一下，便猶猶豫豫地讓出了道來。

  外面的老太監見他出來，露出了一抹得意。

  「脫脫，跪下接旨。」

  脫脫一臉恭敬，跪了下去。

  「至正十四年八月，欽奉聖旨：……脫脫勞師費財，已逾三月，坐視寇盜，恬不為意，削脫脫官爵，安置淮安路……」

  老太監念完了聖旨後，啪的一聲合上，垂在了脫脫面前。

  此時的脫脫愕然抬頭，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聖旨，是真的？」

  「大膽！蓋著聖上的御印，自然是真的！脫脫，你該不會是想抗旨吧？想想你的家人，想想抗旨的後果！」

  脫脫的臉上頓時湧起了憤怒，但眼裡卻滿是悲傷，抬手指了指旁邊的高郵。

  「高郵指日可破，一旦我滅了張士誠，運河便能打通！懇請公公為我在聖上那裡求情，再給我幾日！」

  老太監尖笑起來：「脫脫，你當聖旨是兒戲，可以隨便寫，隨便改？這個忙，老奴幫不了！你快些接了旨，老奴還得回京復命。」

  脫脫顫抖著手，接過聖旨的剎那，突然哭了出來。

  「我若就此離開，江南蟊賊必定壯大，大元社稷危矣！」

  老太監搖搖頭，臉上多了一抹唏噓，卻也沒有說什麼話，帶著幾個小太監上馬離去。

  此時脫脫的主要部將都圍在了旁邊，有的憤怒，有的絕望，有的和脫脫一樣悲傷。

  參議將軍龔伯遂是個聰明人，出言建議：「丞相雖然領了聖旨，但常言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如今高郵眼看著要被攻破，豈能半途而廢？不如丞相不要交出兵權，等破了高郵，滅了張士誠，再做打算！」

  脫脫豁然抬手，制止了龔伯遂繼續說下去。

  「當初，我因不滿伯顏對陛下的藐視，而與陛下暗謀將其廢掉！如今若我也不尊聖旨，豈不是重蹈伯顏之覆轍，自毀名聲？若如此，我與伯顏有何區別？」

  脫脫的聲音讓一眾將士啞口無言。

  環顧四周後，脫脫坦然笑了起來：「我走後，大家依舊可以攻打高郵，我的去留，並不影響大局。」

  河南行省左丞相泰不花苦笑：「朝中糧草不濟，有丞相掌權，軍中才勉強有所補給，若丞相一去，我等如何自持？再說，我等都是丞相親近之人，聖上若撤了丞相，我等早晚也難逃災禍！就怕丞相一走，這裡的人心便散了。」

  脫脫沉默一陣，又搖了搖頭：「陛下只是對我不滿，可他想平定叛亂是一定的！所以，他不會允許有人亂了這裡的大好局面，大家放心吧。」

  於是脫脫當即把自己的兵權交給了幾個信得過的部將。

  客省副使哈剌答見他去意已決，心中悲愴難忍，於是拔刀橫在脖子上：「我等與丞相一榮俱榮一隕俱隕，丞相此去，我等必死！與其死在新來的人的面前，不如死在丞相面前，以示我的忠心！」

  於是哈剌答割脖自刎而死。

  轅門處的將士們見此，都跪了下去，哭聲漸起。

  脫脫長嘆一聲，仰頭流了一陣熱淚，去意卻始終不改。

  「諸位，保重！」

  最終，脫脫毅然離開，自己去了淮安路領罪。

  這個時候，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張士誠，罕見地登上了城頭。

  「這幫韃子在幹什麼？城也不攻，怎麼還哭上了？」

  不光是張士誠一臉懵逼，就是城頭的守軍也是一臉懵逼。

  「不管如何，這是好事！大家就地休整，隨時監視他們！」

  張士誠安排了一聲，趁著外面的元兵退到遠處，突然開了城門，放出去幾個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同時去周圍搬救兵。

  元兵這邊全軍都在議論脫脫的離開，以及那變成了現實的謠言，個個既對脫脫被罷免感到憤怒，又對謠言製造者朱元璋多了濃濃的敬畏。

  「朱元璋身處滁州，距離大都極遠，他如何能夠料到丞相被罷免？莫非，此人能通神？」

  「本以為是謠言，現在卻成了事實！滁州，朱元璋，真是神秘！」

  士兵們在議論神怪之說的時候，諸將已經在考慮去留的問題了。

  同為脫脫提拔的官員，這些人都怕受到牽連。

  而且，脫脫這樣幫助皇帝親政掌權的人，都能被在這時候罷免，他們的前途更加暗淡！

  於是不出三天，原本圍著高郵的元兵，突然四分五裂，有的自立山頭割據一方，有的乾脆就近投奔了張士誠，當然，還有一部分則慕名往滁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