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謠言四起，脫脫慌了

  得了盧隱的授計，朱元璋說實話，心裡是有些猶豫的。

  此計若能成，那他的名聲必定會被陡然拔高到一個難以想像的高度！

  但若盧隱算計失敗，脫脫不被朝廷召回，那朱元璋也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懷著滿腹的心事，朱元璋回了家，然後就和馬大腳聊了起來。

  「妹子啊，你說軍師這計靠譜嗎？咱還是有些擔心。一旦失算，那咱現在的一切，怕是都要打了水漂。」

  馬大腳乍一聽這計，也想了很久，最後仿佛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神一亮。

  「記得在義父那裡時，有一次劉福通派人過來，我在給端茶倒水時，聽到他們談論起脫脫。聽說，脫脫和當今朝中的中書平章事哈麻關係不和，脫脫帶兵在外，哈麻有何皇室有特殊的關係，如今是妥懽帖睦爾的親信近臣，若哈麻要害脫脫，我看也是極有可能的。」

  大都路遠，朱元璋哪裡知道這些，但馬大腳的話，無疑還是讓他的思路清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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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大臣內鬥基本都是不死不休，中書平章事掌相權，那要詆毀脫脫，也不是一件難事。

  又想到盧隱自打歸附以來，所說之事悉數應驗，於是朱元璋狠了狠心，決定冒險一試！

  隨即朱元璋召見了麾下大小頭目，把盧隱的那份手稿謄寫了幾百篇，又口授機要，反覆叮嚀，最後讓眾人離開。

  數日後，由盧隱謀劃、朱元璋執行的謠言，在大江南北迅速傳播開來。

  首先是濠州、六合城外的元兵在議論此事，

  其次是集慶路福壽麾下的人議論此事，

  最後，高郵脫脫大營中，士兵們也在熱議此事。

  等脫脫察覺的時候，這消息已經傳的人盡皆知。

  謠言不可怕，但是有鼻子有眼的謠言，那是真的可怕！

  脫脫攤開一份抄沒來的紙張，看了看上面謄寫的東西，額頭頓時冒出了密集的汗珠。

  「這個叫朱元璋的人，居然對我的底細一清二楚！」

  「當初朝中權貴打壓我，皇帝差點處死我！幸虧是哈麻為我謀劃，我這才躲過一劫！可我出任丞相後，卻把他的地位排在第三，此人又氣量狹小，由此對我恨之入骨！」

  「朝中雖然有我的人掌權，但哈麻的母親是當今皇帝長兄的乳母，極受寵信！我不在朝中，以這傢伙的心性，還真是要處心積慮的要置我於死地！」

  反覆看了幾遍，脫脫自己都看的心驚肉跳！

  「別說是下面的將士，就是我都看的信了！這謠言，真是非同小可！若是任由這消息傳揚，那誰還願意聽我調動？」

  略一思索，脫脫迅速下令：「軍中再有人敢傳揚此事者，斬！」

  不過，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全軍的人都知道了這事，這事情已經無法禁止。

  與此同時，集慶府的江南行台御史大夫福壽，原本得到脫脫的命令，打算和陳野先一起發兵，水路夾擊太平府，但聽說脫脫要被朝廷召回，皇帝要臨陣換將，果然再度停滯不前。

  福壽深知官場水深，臨陣換將那一定是牽扯到了朝廷內鬥。

  現在出兵，那奉的是脫脫的軍令，這軍令，脫脫認，但新的統帥必定不認。

  這個時候出兵，稍有差池，就會遭到新任統帥的彈劾，輕則丟官，重則丟命。

  不管是福壽還是陳野先，都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原本太平府稍顯緊張的局勢，就這麼在無形中被化解。

  福壽為了求證心中疑惑，親自寫信，叫人送給脫脫。

  像福壽一樣的人，不在少數。

  在揚州屯兵的湖廣平章政事阿魯灰，甚至是脫脫分兵去各地平叛的部將，都在寫信來問此事。

  這個時候，脫脫的軍令已經失去了不少威懾力，各路兵馬都有了觀望之心。

  脫脫在軍帳中，看著堆疊如山的書信，現在都懶得去翻了。

  「不行了，目前的局勢，以我的威望已經無法壓制！再這麼下去，不知道會演變出什麼災禍！我得向陛下請旨，讓陛下派大臣拿詔書去各地現身說法，消除這謠言的影響！」

  雖然這樣顯得他治軍無方，但脫脫是個實幹家，也並不太在乎自己的名聲，一切以實用為主，於是當即提筆，寫了一道奏章，並派人立刻往大都送去。

  不過，脫脫的幾個親信部將，這幾日一直在反覆勸說脫脫對朝廷加以小心。

  「丞相對皇帝推心置腹，可您畢竟遠在高郵，那哈麻可是近水樓台，他的一句話，頂得上您一百份奏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如派人回朝中打探一下，若是哈麻真的心懷歹意，丞相當儘快入朝覲見，除了這小人！」

  起初脫脫不想如此，但看著諸將連攻打高郵的心思都沒了，迫於無奈，脫脫只得派了幾個親信，回大都去打探消息。

  這個時候，滁州那邊又傳來了兵敗的消息，脫脫大感意外！

  「這個朱元璋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全殲我的三萬大軍，還放出這等誅心的謠言！此人不死，大元也許會因他而亡！」

  「此人斷不能留！我就是被朝廷召回，也得出兵滅了此人！」

  雖然晝夜攻打高郵近一個月，軍中將士全部疲憊不堪，但脫脫還是下令，分兵五萬，往滁州進發，同時下令，讓原本圍著濠州、六合的兵馬也一起向滁州而去！

  ……

  濠州城，郭子興在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外面亂鬨鬨的官兵，身邊的李善長目光閃爍，臉上有難以掩飾的驚駭！

  「朱元璋這是瘋了嗎？居然以自己的名義放出這等預言！脫脫謀誅權臣伯顏，是當今皇帝的大恩人，他怎麼會被臨陣換掉？這不是扯淡嗎？」

  郭子興樂呵呵地點評著，但看著外面的官兵被這謠言搞的亂鬨鬨的，心底又有幾分相信。

  李善長聞言，囁嚅起來：「聽說皇帝寵信中書平章事哈麻，而民間盛傳哈麻對脫脫心懷不滿，也許，這謠言還真有可能成真！」

  郭子興頓時愣住，隨即駭然道：「這要是真給朱元璋猜中了，那今後他不得被遠近之人奉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