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母子平安
2024-05-25 16:38:20
作者: 洛水七行
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出,夾雜了初冬的寒涼的風中。
那是股子帶著生鐵味道的腥風。
步照堂絮袍下的身體打了個哆嗦,心下一片寒涼。
「你想太多了,起來吧。」
曾經的事情,三人心知肚明,除了步照堂本人知曉那只是贖罪。
但另外的兩人都是感念在心的,因為在最需要的時候,陌歸不在綏京,一無所知,蘇鳴舟重傷致殘,有心無力。
「王爺。」
「崔氏身子不好,且在不足月的時候動了胎氣,孩子沒保住。」蘇鳴舟直接說了自己的打算。
「本王許諾過寒寒,此生沒有異腹之子,即便是名義上的也不行。」
相識許久,陌歸已經明了,遂不發一言。
步照堂實在有些草木皆兵:「那孩子……」
「蠢不蠢?你抱走不就成了。」
一聲嬰孩兒啼哭,打破了煎熬。
良久,步輕寒推門而出,面色有些發白。
「是個男嬰,母子平安。」
她並不止蘇鳴舟的打算,但這個孩子『早產』太過,決計是沒有可能留在王府的。
步照堂一個未曾成親的富家子弟,獨自養著一個孩子,首先步驚山那一關就過不去。
「我回去會同步驚山提分家。」
陌歸直接被氣笑了:「你今是不是將腦子落在家裡了?」
「即便是分家,還有叔母,悠悠眾口如何擋得住?」頓了頓,她又說:「且崔靜姝方才『失去』孩兒,你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孩子,你是生怕旁人不亂想嗎?」
謝松落漏夜前來,得知母子平安後,道出此行目的:「李冉入宮了,日前鳳儀宮的線人曾提到過步三時常進王府,本來意料之中就沒有多言。」
「放心,你們府中如今也不是菜園子了,李冉只是說側妃情況不好,並不止具體情形還是可……」
「王爺,王妃,宮裡來人送東西了。」
不多時身著宮裝的女官領著一隊宮女來了,身後還跟著身著官服的副院判:「柳呈。」
「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探望崔側妃。」
她頷首,面帶憂色:「勞姑姑跑一趟,請吧。」
崔靜姝產子後元氣大傷,躺在榻上,面無血色,像個破碎的娃娃。
女官行禮:「皇后娘娘擔心側妃與腹中胎兒,特派柳太醫來為側妃探脈。」
兩行熱淚滾落,隨即就是收不住了,將頭抵在王妃的肩頭,無聲流淚到嚎啕大哭。
「靜姝,莫要哭了,對身子不好,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女官和宮女都看得出來,這一定是孩子沒了,但皇后之命不可違抗。
「王妃娘娘,讓臣為側妃娘娘探脈吧。」柳呈雖然心如明鏡,但還是得裝下去。
一刻鐘後,采菱才將女官、太醫送走。
崔靜姝強撐著演了這麼一場,筋疲力竭,臨睡前還扯著步輕寒的衣袖,問她的孩子。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崔家不比狼窩乾淨多少,她自然不能送回崔家。
步家,她也知曉個大概,同崔家不遑多讓。
能寄養孩子的地方顯而易見,只有兩處。
步照堂抱著孩子回來,守在崔靜姝的榻前,看著她安然的睡顏,湊上前,在那冒汗的額上落下一吻。
她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下意識的想要退出去。
「寒兒,你幫幫為兄,我該如何?」
她將軟綿綿的小糰子抱在懷中,心底也跟著柔軟。
「堂兄你也知曉我在綏京擴張了些鋪子,但最能信得過的還是靜安堂,但靜安堂大多都是糙老爺們,養孩子怕是不成。」
步照堂心下五味雜陳,有想哭的衝動,他還是在前世,聽到過這個妹妹這般溫和的喚他堂兄。
但他沒有珍惜,對妹妹百般敲骨,萬般吸髓。
如今妹妹原諒他了,保住了他的摯愛,護住了他的孩兒。
「堂兄若是信得過,南郊莊子裡,我阿爹阿娘那裡是可以的。」
「自然信得過,多謝妹妹。」
步照堂從方才就在思索,轉了好幾個圈,最好的歸宿就是南郊莊子,沒有說出口也只是怕寒兒不願意。
卜輕輝連夜帶著步照堂趕往南郊。
她也並沒有歇息,同樣換了夜行衣,外出了。
苗府,松濤苑。
雖涼風習習,主屋仍門窗大開,紅燭搖曳下,一挺拔如松的身影如同一桿槍般硬直的坐在那裡。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稜角分明的面龐上多了一份笑意。
她接過熱茶捧在手中:「今兒府中有事,表兄久等了。」
「無妨的,若早知這般晚,我就不派人同你說了。」
送信之人應該是午後到的,但她在產房中,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面了,雖然費了些功夫,但畢竟年代久遠,真假已經無從可辯了,妹妹見諒。」
她將信封收入懷中,笑著說:「辛苦表兄了。」
內室門拉開,苗意闌睡眼惺忪:「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想不到阿兄猜對了。」
她笑了下,沒說話。
苗意闌以為她難過了:「寒寒,綏京到底不是懷州堰州,王爺身份貴重,那孩子到底得喚你一聲嫡母的。」
這一手哪壺不開提哪壺,將原本融洽的氣氛一掃而空。
苗韜始終沒有問,沒有提,的確是在避諱著,這下好了,親妹子給拎到檯面上了。
「輕寒,你為了姑父姑母嫁入王府是逼不得已的,如今他們俱安,你該為自己打算了。」
對於苗韜而言,這個表妹古靈精怪的很,面容千變萬化,柔腸百轉,想要脫離綏京,擺脫王妃的身份幾乎就是易如反掌的。
「我如今挺好的,暫時沒有旁的打算。」
溫文爾雅的苗韜拍案而起:「輕寒什麼叫挺好的?王妃的身份的確算得上貴重,但咱不能只捧著個尊貴的名分過日子吧…」
她溫柔的笑著宣布了好消息:「表兄,表姐,我懷孕了,有一個多月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五雷轟頂,將兩人當場劈了個對穿,從舌頭到咽喉。
室內落針可聞,唯有寒風往裡生灌,兩人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