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子良娣

2024-05-25 16:35:56 作者: 洛水七行

  步華月輕撫鬢邊的金簪:「王爺一雙選得不錯,首飾就不太成了。」

  她笑意不見:「舊物罷了,心意最重要。」

  

  「謹言慎行。」

  兩人都悻悻住了口,轉而眼神交流。

  前世,這位二姐姐不聲不響,只見過兩次面,一次二姐姐送她出嫁,另一次,二姐姐為她送行。

  步華清,像她的名字一樣,清澈如水,卻又帶著股子迷霧般的複雜。

  「雪重松明葉,雲深竹沒枝。」

  她歪頭淺笑:「二姐姐,我年幼,不懂詩詞,但好像聽過這麼一句: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再淺顯不過的一句詞,那端的一派淡然的步華清,臉上似乎出現了裂痕。

  她巧笑嫣然:「妹妹不過說笑而已,姐姐莫要恨鐵不成鋼。」

  步華清勉強笑笑,並未接話。

  或許是出於對危險的本能,或許出於對親情的漠然,與初次相見的病弱美人之間,似是有一柄無形的利刃。

  紅牆碧瓦自眼中流轉,層樓疊榭巍峨壯麗、雕梁玉砌富麗堂皇。

  前世憧憬的地方,她此刻卻是淡泊寧靜的。

  肩上驀然一痛,回身看到了不遠處的姑娘,她秀眉微顰。

  崔靜姝對她們視若無睹,精緻地從她們一行人旁繞了過去。

  有些莫名其妙,但想起過往,這人就沒正常過…

  采菱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發現是一枚鍍金的梅花,單獨一個,不似能帶在身上的飾品,小得更不像是擺件兒…

  「這是我家姑娘的,請步姑娘奉還。」

  她險些都要氣笑了,什麼個情況,莫不是又要誣陷她偷盜吧?這般想著還是奉還了。

  今天難道也是巧合嗎?

  「妹妹們來了!」身著華服的婦人在丫鬟的陪伴下走到她們身邊,還牽住了她的手。

  步輕寒思緒回籠,發現已經進了大殿了,握著她手的人,是步家大姑娘:步華嫣。

  她也隨著行了禮。

  「生疏了不是,我這些個日子身上不爽利,也沒去瞧你,在家裡住的還成嗎?」

  步華嫣約莫雙十之齡,身形玲瓏,卻是一眾姊妹間最像步驚山的。

  她下意識地握上了步華嫣的手腕:「蠻好,都蠻習慣。」

  「霜兒和月兒都被寵壞了,你莫要與她們置氣,若有不順的給姐姐說,阿姐替你教訓她們。」

  她順從乖巧地點頭,眼神卻已經被另一側坐在四輪車上的人吸引了。

  那人墨發高束,一襲藏藍,沉靜內斂又自帶嚴霜,鋒利到可望而不可即。

  雪樹瓊枝,郎艷獨絕。

  蘇鳴舟單單靜坐,便可掩去一切周遭所有的光芒,因為他就是光芒本身。

  半空中四目相對,卻彼此凝望了許久,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看到了他傷殘背後的尊嚴、無助、絕望,也看到了他百折不屈的靈魂。

  他看到了她口是心非背後的苦澀、崩潰、無力,也看到了她不向命運低頭的傲骨。

  蘇鳴舟的手按在了腰間,沖她微微勾起唇角。

  眼神是繾綣的,笑意是和煦的,糅合在俊美無儔的臉上卻張揚極了。

  但這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卻是膽寒的,因為笑這個神態,與撫遠將軍八字犯沖。

  「瞧那望穿秋水的模樣,阿寒方才回來,轉而就要嫁人了。」

  步輕寒聽得出步華嫣的感慨與遺憾,但想到步華嫣如今的身份,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她將目光落在了步華嫣的小腹上:「大姐姐才是該保重身體。」

  步華嫣有些羞赧地笑了:「三個月了,剛剛坐穩,本想回府時再告訴你們的。」

  她沒有見到步華嫣的時候,當真是忽略了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大姑娘。

  太子良娣。

  太子:劉明鑑,行三。

  再將目光投去的時候,蘇鳴舟已經不在了,當時只是隨便說了說,並未商量解決之道。

  什麼時候開始,開始依賴他了呢,當真是個不好的習慣。

  一個陌生丫鬟送了一壺茶:「我家姑娘請姑娘品嘗。」

  茶香四溢,沒有別的味道,應當是無恙的,但這茶與她案几上的茶是一樣的,何必多此一舉?

  帝後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太后娘娘登臨主位,眾人齊齊下拜。

  因著插曲,她便將那壺茶拋到了腦後。

  皇帝精神矍鑠,席間不斷同群臣飲酒。

  最有歧義的一處,便是皇子席了。

  曾經的撫遠將軍,如今的撫遠王,今朝的席位,竟在皇子席間。

  老皇帝不以為意:『異姓王也是王,且年歲相當,新年伊始,圖個喜慶。』

  她會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那人,但那人回以的目光卻愈發複雜,讓她心中不安。

  連野推著四輪車出大殿透氣的時候,她很自然地跟著一併出了大殿。

  繁花錦簇中,那人卻比百花耀眼。

  走到近前,才發現蘇鳴舟額上覆了層薄汗。

  她伸手卻被拍開了:「離我遠著些。」

  「你怎麼了?」

  「男女授受不親,你快些回去。」蘇鳴舟聲音鎮定,與往日無甚差別。

  但她知道,蘇鳴舟一定出事了,執拗地再次伸手:「你若再不乖,我立刻就走,不會回來…」

  打臉來得太快,蘇鳴舟都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

  但這一次的觸感,清晰了,是灼熱、是滾燙的,像極了灼焱發作的模樣。

  她拔下髮簪,卻被攥住了:「沒有發病,大殿中有些熱。」

  粗糙的掌心似乎要將她的衣袖燒穿,直至得燙進她的肌膚、骨髓。

  從荷包中摸出了一粒藥丸,塞進蘇鳴舟的口中,手也很自然地捂住了他的嘴。

  蘇鳴舟被沁涼的掌心一貼,心中的那隻猛獸開始咆哮,撕咬著,想要掙脫束縛。

  「啊…」看清男子的面容時,秦玉笙悻悻地斂聲。

  「王爺您有婚約在身,怎麼能…」看清轉過身來的女子時,差點咬斷舌頭。

  她微微點頭,被男子握著的手也沒有收回,坦坦蕩蕩的與秦玉笙對視著:「秦姑娘。」

  「我出來透透氣,你們繼續。」秦玉笙轉身欲走,卻發現方才的動靜招來了很多貴人,包括皇太后,皇后…

  步華嫣上前拉開交握的雙手,拉著她往人堆兒里去。

  皇帝與眾大臣也呼呼啦啦地都出來了,個個面色凝重。

  究其原因,是天水池溺死了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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