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顧修然的秘密基地

  林安顏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蘇旻。

  她的腦海中亂鬨鬨的，但有一件事特別清晰，她要找到蘇旻，問她顧修然的秘密基地到底在什麼地方。

  她記起來了，她和顧修然第一次約會的時候，遇見了默然和蘇旻，蘇旻當時確實對她說了，顧修然有一個和她有關的秘密基地，鑰匙只有顧修然一個人知道。

  蘇旻既然知道這個秘密基地的存在，也一定知道它所在的位置。

  林安顏不知道她醒來後十分冷靜地找蘇旻的模樣有多麼嚇人，季白就在一旁看著，難受到不能再看她一眼。

  她的樣子就像是提著一口氣，要完成最後一件事情般，雙眼亮的驚人，但同樣也偏執的可怕。那種執拗就好像是一把火，肆無忌憚地燃燒著她的生命。

  他們根本就攔不了，也不能攔。

  蘇旻很快就來了，她在醫院看到林安顏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哭出聲來。她撲到林安顏的病床邊，哽咽著問：「安顏姐姐，你怎麼了……大哥他到底去哪兒了？」

  林安顏昏過去的時間裡也算是休息了一會兒，她的精神好了一些，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雙頰瘦削到嚇人。她抿著唇，像是沒有聽到蘇旻的哭訴：「旻旻，你上次說過顧修然有一個秘密基地，和我有關的，你記得嗎？在哪兒？」

  蘇旻愣了，她下意識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林安顏急切地抓住蘇旻的肩膀，眼中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噴涌而出，其中蘊含著一股駭人的瘋狂：「你好好想想，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基地的，到底在哪兒？你想想！」

  蘇旻從未見過這樣的林安顏，一時被她激動的模樣嚇到了，不知道要如何反應。林安顏的手緊緊禁錮著她的肩膀，蘇旻疼的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來。

  一直站在身後的季白衝上前來掰開了林安顏的手，他的眼睛紅了一圈，滿是不忍道：「安顏，你冷靜一下，先讓蘇旻好好想一下。」

  林安顏似是恍然驚醒自己都做了什麼，她死死咬著唇鬆開了自己的手，顫抖著捂住了自己的臉，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季白深吸一口氣，盡力壓抑著從心底湧上來的心疼，對不知所措的蘇旻溫聲道：「蘇旻，你安顏姐現在情緒有些不穩定，她太想找到你哥了。這個秘密基地對她來說很重要，你再仔細地想想，顧修然有沒有提起過，或者他經常會自己去什麼地方？」

  「可我真的不知道……」蘇旻也很驚慌，她留著眼淚，努力地想著：「我只是知道我哥經常去一個地方，我有次看玩笑的時候他沒否認才說是秘密基地……對了！我哥的西郊別墅！」

  蘇旻眼睛一亮，大聲叫道：「我記得有一次媽媽有急事讓我打電話給大哥，他就是從西郊回來的……他在西郊有一棟別墅！」

  總算是得到了一些線索，季白鬆了口氣，扭頭對林安顏道：「安顏，我先去查一下顧修然名下別墅的具體位置，等查出來後再和你說。」

  林安顏點點頭，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事情有了進展，她的頭腦總算清醒了，林安顏扭頭看著坐在病床旁帶著怯意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蘇旻，忍不住微笑了下：「旻旻，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

  「哇……」蘇旻哇的一聲哭得稀里嘩啦的，邊哭邊控訴：「你嚇死我了，大哥不見了，安顏姐姐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事……」

  林安顏的臉上顯出幾分倦色來，她強打著精神去聽蘇旻的哭喊，可到底不知不覺間又發起呆來。

  林安顏對自己的情況其實有所估計，雖然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混混沌沌地發呆，但偶爾清醒的時候便會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很差。別說她在精神上本來就有問題，就算是一個正常人每天靠著吃藥也只睡兩個小時，持續一段時間後都會神經衰弱。

  但跟正常人不同的是，他們會為此困擾，會積極地去看病，可林安顏不會。她享受這種茫然混沌的感覺，沉浸在其中她便不會心痛，也不會去想她和顧修然的種種糾結。

  很多時候，林安顏都很想要放任自己不再從混沌中掙扎了，可總是不忍心看到洛銘和季白擔憂悲痛的目光，她只能逼著自己清醒。

  還好……還好她現在總算有了可以令她打起精神的指望。

  季白回來的很快，但神情卻說不上多麼輕鬆，反而帶著股複雜的意味來，他手中拿了兩張清單，一張是顧修然的，一張是安顏的。

  「顧修然名下沒有西郊的不動產……」

  「怎麼可能。」林安顏搶過清單，著急的在上面找著，第一張沒有，第二張……

  季白看林安顏愣住，無奈的解釋道：「他的名下沒有，可在你的名下卻有一棟西郊別墅。不只是西郊的，還有其他十餘處……別的城市也有，結果暫時還沒出來。」

  安顏一直都在國外，怎麼可能會置辦國內的房產，那就只能是顧修然辦的。

  林安顏拿著清單的手都在抖，屬於顧修然的那張不動產清單上，只有寥寥幾行，還不到一張紙的三分之一。而自己的那張上面，卻是滿滿當當。

  若是陌生人看到了，肯定不會認為他們兩個中有錢的是顧修然。

  清單上的日期並不集中，而是從十年前一直持續到現在，幾乎每年都增加幾處，這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在這麼多年裡，顧修然每看到一處滿意的地方，便會買給林安顏。

  林安顏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凝滯了，為什麼顧修然總能在如此輕易地給予她感動和震撼，也總會讓她所有的行為都變成無理取鬧，更能讓她感覺到後悔和羞愧。

  「我們……現在去吧。」林安顏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她現在的狀態十分正常，最多是臉色太過蒼白而已。

  可季白卻更加擔心了。

  西郊離市中心有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到的時候已是傍晚。季白堅持和林安顏一起進去，但林安顏固執地拒絕，僵持了許久眼看著天就黑了，季白沒辦法只得送她到門口，讓她自己進去了。

  這是一棟不大的獨棟別墅，帶著一個院子，大門卻只是虛關著。林安顏推開門走進去，院子的兩邊貌似是花圃，但現在是冬天沒什麼花，只留下零零散散的花枝，露出褐色的土地，十分蕭條。

  而左側安著一架鞦韆，一個竹子搭起來的棚子，看起來很有生活氣息。

  林安顏往裡面走，一直走到房屋門前。她站了一會兒，才拿起一直在手中攥著的鑰匙，這一刻她的心跳仿佛都變緩慢了，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將鑰匙插進去，轉動——門開了。

  她緩緩往裡面走，從外面看起來這棟別墅不大，但走進來卻是別有洞天，經過客廳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穿過走廊，視線突然變得開闊，裡面像是一個畫廊。

  之所以說是像是，是因為四周的牆壁上掛著的相框都被白布蒙起來了，而中間擺放著一堆畫具。

  林安顏的心開始砰砰砰跳了起來，她走進去，伸手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幅畫揭開——

  一幅人物油畫，畫中的人再熟悉不過，正是她自己。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高中校服，在柳樹下笑得天真爛漫。油畫的底部用黑筆寫著三個字：一個月。

  往前走，掀開第二幅畫，依舊是她少女時的畫像，她坐在書桌旁，低頭看著書。油畫下寫著：兩個月。

  ……

  一幅一幅的，全部都是她。畫上的林安顏或是在鞦韆上，或是走在路上，或是躺在床上……無一不是嬌俏可人，笑容燦爛，讓人一看就覺得幸福。

  畫下面的數字也隨之遞增，三個月，四個月……

  林安顏起先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第十二幅畫中的字變成了：一年了，沒關係，總是能找到人的。

  她才發覺上面標註的月數，是她消失的時間。

  林安顏的手在微微顫著，她的心中湧上一股鑽心的疼來，原來顧修然一直在找她，在他找不到她的日子裡，只能畫出她記著時間，然後告訴自己，總是能找到的。

  滿滿一屋子的畫，林安顏不過揭了十二幅，但已經能夠想像到剩下的畫中都是什麼內容。她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依舊往前走著，慢慢揭開那些畫。

  還是她，都是她。

  一年，兩年，三年。前三年一直都保持著一個月一幅的頻率，只是第三年的最後一幅畫中，本來應該寫著三年的地方，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林安顏心如刀絞，她想，找了整整三年，顧修然當時肯定是想要放棄的。

  下一幅的時間，是第四年的第二個月。那幅畫上也不單單是寫日期了，還標註了一行小字：四年零兩個月，本來是想要放棄的，可第二天就後悔了。好不容易堅持了兩個月，實在是忍不住了。

  之後便又恢復了正常的頻率，但下面無一不換成了一句話，像是心情日記般。

  第五年，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這麼大。

  還是找不到你，那些人真是太廢物了。

  今天下雨了，我本來是不想來的。

  我終於還完錢了，安顏，你回來吧。

  林安顏，你再不回來我就要生氣了。

  ……

  整整六年，這是我最後一次畫你，你不回來就算了。

  你在哪兒？

  在哪兒？

  在哪兒！

  ……

  七年了，林安顏，你可真是心狠。

  不回來算了。

  你回不回來。

  林安顏。

  林安顏。

  林安顏。

  ……

  十年了，林安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