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檢查身體

  林安顏深夜的時候再次被顧修然叫醒了。

  外面的天色還黑著，林安顏被叫醒後茫然的看著顧修然，他的眉眼染上幾分焦慮和擔憂，這種情緒好似感染了她，讓她的心中一瞬間也湧上了無數的焦慮和悲傷。

  顧修然似乎說了什麼，林安顏凝神去聽，才聽到他的聲音：「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她怎麼了？

  林安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顧修然伸過手想要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可林安顏的身體比頭腦還要快的躲過了他的手。

  兩個人都是一怔。

  顧修然落空的手停在半空，隨後他很強勢堅決的抓住了林安顏的肩膀，為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林安顏聽到他在輕聲問她：「怎麼了？噩夢和我有關？」

  身體的感官瞬間仿佛才突然間全部恢復，林安顏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對顧修然的抗拒。這種抗拒並不受她的理智控制，就好像是身體的本能一般。

  顧修然看著她怔忪的模樣，又擔心的喚了她一聲：「安顏？」

  

  林安顏這才像恍過來神一般，應了他一聲。

  「又做噩夢了？」

  林安顏點點頭，又搖搖頭，看著顧修然緊蹙的眉眼無奈的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噩夢，醒來後根本就記不得夢裡發生了什麼。」

  從過年之後，她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頻繁地睡不好，總會淚流滿面的被顧修然叫醒，可醒來之後她又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

  顧修然說曾試圖不叫醒她，但她會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他不得不叫她……

  前段時間可能是因為忙趙美雅的事情太累了，所以深夜才沒有哭叫，還以為已經好了，結果趙美雅的事情剛過一段落，她就又開始做噩夢了……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醫院！」顧修然很堅決的下了決定。

  林安顏聽到醫院有些排斥，但看顧修然擔心的眼神，只得順從的點點頭。

  「要不你去客房睡？我怕再吵醒你。」

  顧修然揉了揉她的髮絲，輕聲安撫她：「不用，沒關係。時間還早，快再睡會兒吧。」

  「嗯。」

  林安顏閉上了眼睛，黑暗中她可以清晰的聽到顧修然的呼吸聲，她以往都會覺得很安心，可此時不知道為何，她只覺得心中慌亂不安。

  渾渾噩噩的總算又睡著了，第二天一早顧修然就和林安顏出門去了醫院。

  以往做噩夢後，林安顏最多第二天精神不太好，但今天不止精神不好，她還一直心悸，就像深夜時的那些不安延續了下來。

  顧修然看著林安顏捂著心口坐立不安的模樣，空出一隻手握住了她，輕聲安慰道：「別亂想，可能就是最近太忙了。」

  他的聲音很輕柔，如潺潺的溪水一般，讓林安顏的心裡總算沒有那麼慌亂了。

  到了醫院後，就算走了有錢人的特權，一系列的檢查之後也已經快要中午了，林安顏看著面前熟悉的老醫生，心中直犯嘀咕。

  這不是上次她暈倒被送到醫院，醒來後就罵了她一頓的老醫生嗎？

  這位老先生怎麼這麼博學多才，什麼毛病都能找他？

  顧修然坐在一旁，神色肅穆，看起來比她還要緊張，他緊盯著前面的醫生，老醫生一皺眉，他也跟著皺眉，老醫生鬆開眉心，他也好似鬆了一口氣……

  「噗呲……」林安顏實在忍不住，被顧修然逗笑了。

  辦公室內的平靜被打破，顧修然和老醫生齊齊看了過來，林安顏趕緊收起笑容正襟危坐：「對不起。醫生，我到底怎麼了？」

  「急什麼！」老醫生戴著一副眼鏡，開口就是中氣十足的斥責：「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

  林安顏：「……」行，她不急。老先生德高望重，有點脾氣是應該的，她忍。

  看見林安顏老老實實的閉嘴了，老醫生才放下了手中的檢查表，一臉嚴肅的問她：「做噩夢多長時間了？」

  「差不多從年後開始的，中間停了一星期，昨晚又開始了，而且好像更嚴重了。」林安顏如實回答。

  「長時間的噩夢……」醫生沉吟了下，又向林安顏確認道：「你說你記不起夢中發生了什麼，但每次都會哭是嗎？」

  「是的。」

  老醫生又翻了翻檢查表，好像在自言自語：「檢查身體沒什麼毛病，精神也沒問題，怎麼看著像是心理上的毛病……」

  心理上的毛病？

  林安顏和顧修然俱是一怔，顧修然連忙開口問：「什麼叫心理上的毛病？」

  老醫生奇怪的看了他們兩個一眼，開口解釋：「人在壓力大或者憂慮不安的時候做噩夢是正常的事情，但如果經常性做噩夢，並且記不得夢中的事情，這很有可能患者並沒有做什麼噩夢，而是由於某些心理問題，潛意識在睡眠時最放鬆的時候表現出自己內心中的情感，或是不安，焦慮，害怕等，這些都有可能引起你現在的症狀。」

  林安顏的手都僵了，她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了……

  老醫生看到她瞬間晦暗的表情，趕緊加了句：「這也不一定，我在這方面不是很擅長，建議你們找一個心理專家再去檢查一下。」

  從醫院出來後，顧修然立刻拿出手機就要找心理醫生，卻被林安顏攔住了：「應該沒什麼事，我們還要上班呢，別麻煩了。」

  「怎麼……」顧修然本想否定，可突然想到了當初和洛銘的談話，只得點點頭。

  林安顏坐在副駕駛上，不知道該說什麼。車中的氣氛不知為何很壓抑，她看了看顧修然緊繃的下巴，心想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得過抑鬱症，還是被催眠治療好的會怎麼想。

  現在想想，最初開始做噩夢的時間是過年時從顧家出來，她得知了顧修然不願回顧家的真正原因，並因此覺得他這種不被仇恨支配的狀態才是好的。

  中間報復趙美雅的一周里，她沒有再做噩夢。

  可趙美雅的事情結束之後，她就又開始了，並且比之前的感覺更糟糕。

  這是不是說明，她的潛意識裡在提醒自己要報仇，不能停？從顧修然醉酒那天開始，她的心就開始鬆動了，從來只考慮自己遭遇的她第一次站在顧修然的角度去想了他的十年。

  最後，她猶豫了。

  也許就是因為這份猶豫，導致了她現在的噩夢。

  久病成醫，林安顏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無奈的笑，她當初被心理醫生治療了那麼多年，現在都可以分析自己的心理了，不知道陳醫生知道後會不會贊她一句後生可畏。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林安顏的思緒，她拿出手機，看到應文釋三個字有些奇怪。

  「Surprise！」電話一接通應文釋那飛揚的聲音就傳來了。

  林安顏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來：「你來S市了？」

  「對，剛下飛機，第一時間就和你打電話了！要不要見一面？」

  林安顏看了顧修然一眼，隨即點頭應下了。

  「送我到成松路吧，應文釋來了，我要和他談點事。」掛掉和應文釋的電話，林安顏扭頭對顧修然說道。

  路口是紅燈，顧修然將車停下，抿著唇不說話，下頜呈現出緊繃的線條，提醒著林安顏他不怎麼愉快的心情。

  「你怎麼了？」

  顧修然淡淡斜了她一眼，那表情分明就是「我怎麼了你不知道？」的意思。可林安顏是真不知道，她想了想，難道是因為沒去看心理醫生？

  「那個，心理醫生我有空會去看的。」

  「不是這個。」顧修然揉了揉眉心，看林安顏一臉茫然，他也不禁有些心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應文釋……是你叫來的？」

  林安顏搖頭：「不是，我叫他幹嘛。我也是剛知道他來了。」

  顧修然的表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他點點頭：「中午記得按時吃飯，晚上沒事早點回家。」

  林安顏莫名其妙，不懂顧修然的腦迴路，看著也不像是吃醋了啊。

  兩個人的氣氛總算沒有那麼奇怪了，車停到成松路口後，顧修然習慣性的側身要給林安顏解開安全帶，卻正好碰上林安顏也來解安全帶的手。

  林安顏幾乎是不經大腦的，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車內又安靜了下來，林安顏看著自己的手，有些尷尬。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

  她幾乎不敢看顧修然的表情，可顧修然的動作只是停頓了兩秒，隨即像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般，為她解開了安全帶，將包遞給她，笑容如往常一般溫柔寵溺：「去吧。」

  林安顏突然覺得很心虛，抓起包逃似的下了車。

  顧修然臉上的笑容隨著她背影的遠去漸漸消失，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神情肅穆中帶著隱忍。好半天后才重新啟動了車子，往來時醫院的方向駛去。

  林安顏在和應文釋約好的餐廳里等了半小時才等到他，看見應文釋的第一眼她只覺得心中很煩躁，忍不住就對坐下來的應文釋發了火：「你怎麼這麼慢，我等了你半個小時了！」

  毫不客氣的語氣讓應文釋一怔，隨即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機場到這裡有些遠。」

  林安顏看到他的笑容，腦中霎時清醒了，約好的時間本來就是現在，是她來早了……

  林安顏意識到自己現在有些不對勁，想要開口解釋又不知道要說什麼。猛然覺得心中好像更煩躁了。這頓飯吃的非常不好，林安顏發現自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到最後連應文釋都發現了不對，遲疑的問她：「安顏你怎麼了？」

  「沒什麼。」林安顏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煩亂，笑著轉移了話題：「應氏已經穩定下來了？」

  「嗯。」應文釋點頭，他就是因為已經掌控了大局才有時間來S市看看，說是談工作，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

  林安顏贊了一句：「速度真快。S市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勞煩您這位大總裁親自來一趟？」

  「你啊。」應文釋嘴快回了一句，隨即擺擺手解釋：「我這不是好不容易有了空閒，想來看看坑了我一大把的人過得怎麼樣嗎，要是過得不好，還能一解我心頭之氣。」

  當初林安顏走了之後，應老爺子將林安顏的所作所為完整的給他講了一遍，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林安顏太不厚道了，作為朋友竟然下狠手坑了他一把。

  「我這次來S市就是要吃你的喝你的玩你的，討回點利息。」

  林安顏被他逗的一笑：「歡迎歡迎，放心，對你絕對是貴賓級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