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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村鬼嫁(1)莫回頭

2024-05-25 13:57:59 作者: 久戈

  司祈對上對方那雙黑洞洞的眼眶,沉默片刻,字正腔圓地吐出一個單字。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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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清湛湛的,仿佛幽谷石澗中冰涼清澈的清泉,乾淨且空靈。

  然而是在罵髒話。

  紙紮一般扁平的腦袋已經從轎簾的縫隙中探了進來,仿佛隨手畫上去的五官正對著司祈。

  司祈和明顯詭異的「女人」面面相對,一張極致精雕細琢的臉卻毫無波瀾。

  仿佛一尊擺在佛龕里受萬千香火供奉的白玉觀音,端莊秀美,鳳眸清湛,膚色唇色瞳色都很淺淡,周身環繞著說不出的神性。

  「女人」紙一樣蒼白的臉上只有顴骨和嘴唇塗抹得鮮紅,腦袋從轎外探到轎內,又繞著司祈的身子轉了一圈,似乎在檢查喜轎中的新娘子是否足夠遵守規矩。

  司祈平靜無波的目光就落在對方扭出九十度弧線的長長脖頸上。

  喜轎內的空氣在這一瞬間靜止了下來。

  似乎是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女人」終於緩緩抽回了自己的脖子。

  薄薄一片的脖子和腦袋貼著轎簾的縫隙縮回窗外,隱隱傳來娑娑的紙片摩擦聲。

  直到轎外希希索索的聲音停歇下來,渾身已經僵成一塊木板的司祈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就差那麼一秒,她就要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為憋氣而去世的倒霉蛋了。

  司祈,娛樂圈知名花瓶,頂著一張漂亮得蓬蓽生輝的臉蛋,操著一副有和沒有二象性的演技,實際上是個表情跟不上內心戲的吐槽役。

  單押。

  回想起剛剛在所謂的「後台」和愚者的對話,司祈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

  她合理懷疑愚者發給她的劇本和人設牌都出了大問題——分明有兩個不同的字跡就是再明顯不過的證據。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正義舉報,就被一腳「蹬」進了這個擺明正在上演靈異事件的舞台。

  司祈面容端莊秀麗,聲音清冽乾淨,微微垂頭自語時,也仿佛觀音誦經自渡,「演出……狗屁的演出,老娘TM神煩登台演出。」

  晃晃悠悠的喜轎外,嗩吶和喜鼓的聲音依舊連綿不絕,環繞在蕭瑟的秋風和荒原之上,司祈坐在略顯昏暗的喜轎里,有些煩躁地掐著自己的金色護甲。

  劇本上只寫了她坐在喜轎上等待嫁給新郎,並沒有交代作為這場演出中唯一的「演員」她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似乎她只需要順著劇情的發展,就這樣安安靜靜嫁過去就好了。

  但是……結合劇本名稱「荒村鬼嫁」,司祈又覺得這莫不是一個巨大的坑,只等著自己跳進去——活人鬼嫁,能是什麼好事嗎?

  她現在還搞不懂這個所謂的「劇場」具體的運轉規則是什麼,除了剛剛愚者說的「違反劇本或者人設會受到懲罰甚至死亡」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一旦觸及就會直通BAD END的規則也不清楚……

  到底要怎麼做?

  司祈扯了扯身上花紋繁複的喜裙,貝齒咬著口腔中的軟肉,在逐漸尖銳的疼痛中,她做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決定。

  「停車。」司祈端端正正地坐著,脊背挺得筆直,甚至有些僵硬,「停轎!」她又喊了一句,聲音加大,幾乎蓋住了喜轎旁邊希希索索的紙片摩擦聲。

  一張薄紙般的「女人」又將腦袋順著轎簾縫隙擠了進來,她空洞的眼眶盯著司祈,「新娘子為何停轎?」

  司祈面不改色,吐字清晰,「我要尿尿。」

  紙做的「女人」一愣。

  她顯然沒想到司祈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一時間整張紙都呆在了原地,隨著灌進轎子中的秋風微微顫動。

  司祈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她豁然揚起藏在背後的手,黃金鑄就的護甲上染著胭脂,猛地向紙人那張完全由筆墨繪製的臉上划去。

  撕拉一聲,紙人的半張臉應聲而裂。

  與此同時,司祈拼盡全力向另一側撲出去,如同突破一層薄薄的黃紙一般,輕而易舉便撞破了看似堅硬的轎身,整個人跌落在荒草叢生的地面。

  團身一滾,司祈順勢起身向遠處狂奔,過長的裙擺倏忽間墜落在地,仿佛一隻羽翼華貴卻頹然墜落的蝶。

  轉瞬之間,司祈距離那架血紅的喜轎已經有了很大一段距離。

  抬著喜轎的是八個紙紮壯漢,剛剛被司祈一護甲劃碎了腦袋的紙紮女人應當是隨轎的喜婆,此時正發出漏風的呼叫聲,「新娘子逃跑啦!新娘子逃跑啦!」

  「抓住新娘子!」

  司祈在喜轎上時就已經用護甲劃斷了繁複的喜裙,此時又蹬飛了高蹺一樣的鳳頭鞋,赤著腳光裸著兩條大長腿跑得飛快。

  身後緊緊跟著那八個放下轎子向她猛衝過來的紙紮大漢。

  一個跑,八個追。

  一場追逐戰就這麼在這片荒原中上演了。

  司祈一直計算著自己奔跑的方位,她剛剛在轎子上向外瞥了一眼,得以確認這一路是在往北走。

  於是,她從滾下喜轎之後便一直向南拔腿狂奔。

  既然劇本中她的身份定位是去青木村探秘的實習記者,那麼在登上喜轎之前,「自己」應該是在青木村調查情況的——由此可以推測,那架喜轎應該也時候從青木村起轎的。

  司祈打算去青木村。

  劇本上特意提到的村子,一定有其存在的必要。

  ***

  「嘎,新娘子逃跑啦!新娘子逃跑啦!」紅眼的烏鴉發出粗糲的叫聲,其中甚至還夾雜著某種嘲弄,「把新娘子嚇跑啦!把新娘子嚇跑啦!」

  身著大紅喜服的男人輕笑一聲,聲音低沉而空靈,「她不知是我,才會逃。」

  漆黑的大殿中,只有一盞油燈幽幽的亮著,昏暗的光芒塗抹在男人俊美無瑕的臉上,越發顯得他如妖魔般邪魅肆意,又如精怪般蠱惑人心。

  一身大紅色廣袖喜袍,薄紗披散在完美如雕塑的身軀之上,隱隱露出線條優美而形狀分明的肌肉輪廓。

  長及腰間的黑髮發尾用紅綢松松束著,紅綢間兩顆銀質鈴鐺輕輕搖晃,「噹噹」地發出悠揚的響聲,迴蕩在空曠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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