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唯戰而已

  戰爭會爆發嗎？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維迦被福斯特的一句話給問的愣住了。

  總指揮官福斯特作為整個集團軍的大腦自然是日理萬機，現在特意跑到這裡來見他不會就是為了問一個這種誰都能答的上來的問題吧。

  心中這麼想，維迦嘴上不敢遲疑。

  他打算說些中規中矩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恕下官斗膽了，我認為不可能發生戰爭。」

  

  「就理性的角度出發。」

  「下官認為只要停戰協議還在，固然我們和聯合王國之間的矛盾不可協調，但是由於王國軍比帝國軍弱小數倍，就算他們想要發動戰爭也有心無力。」

  「其次，聯合王國內部民族矛盾不斷激化，經濟上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困境，失業率不斷上升，整個社會各階層互相敵視，這個時候貿然發動戰爭無異於自取滅亡。」

  維迦說完靜靜等待著福斯特說話。

  這個回答是帝國政府和軍隊眾所周知的事情，同時也是上到帝國軍官、下到平民階層所有人都認同的必然結果。此時聯合王國內部尚且自顧不暇，如何有能力主動挑起戰爭。

  值此關鍵時期，帝國不撕毀停戰協議已經仁至義盡。

  福斯特沒有說話。

  他仿佛剛從睡夢中醒來似的，一副哄小小孩子的語氣說道：「說的真不錯，維迦准尉不愧是帝國的優秀士兵啊，我們第三集團軍總參的幾個參謀也是這麼認為的。」

  「下官惶恐。」

  維迦謙虛的說道：「下官也只是根據當前的情報做出合理的推測而已，這件事情我想換做任何一個士兵都能回答的上來。」

  「確實是任何一個『士兵』都能答的上來啊……」

  福斯特慢悠悠的邊站起來說道：「今天很高興能夠遇到准尉你這麼優秀的帝國士兵，希望在未來的軍隊生涯里你還能繼續為帝國的榮耀獻上一份力量，祝君武運昌隆。」

  維迦呆住了。

  甚至連敬禮都忘記了。

  雖然旁人很難發現什麼，但是這種沒有溫度的語氣擺明了就是告訴他，他的回答並沒有打動總指揮官的內心，這個答案也不是福斯特想要的答案。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維迦趁著總指揮官尚未完全站起，話鋒一轉說道：「但是下官認為，這個眾所周知的答案只是從種種證據之中以最理性的角度合理推測而來，然而相比於絕對的理性，人類作為有情感的高級動物，往往會比較傾向於『不合理』。」

  「哦？」

  福斯特眯著的眼睛動了動，又坐回了位置上：「你的意思是……」

  「我認為……」

  維迦一字一頓的說道：「戰爭，就要來了！」

  沙啦。

  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將窗簾吹的獵獵作響，福斯特忽然睜開了一雙眯著的眼睛。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維迦很難用具體的言語來形容。

  獵豹的果斷、狐狸的睿智、雄鷹的遠見、猛虎的威勢……哪怕窮極所有的詞語，他也無法描述其萬一。

  如果說前一秒這還是一個無害的普通老人。

  那麼這一秒，維迦看到的就是帝國軍部真正的高級將領、第三集團軍總指揮官的風采。他的身上哪怕感覺不到一點魔力，但是僅僅一個眼神就能夠讓身為職業者的他感到不寒而慄。

  咕咚。

  維迦咽了咽口水。

  他看著那一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眼睛說道：「相比於絕對的理性，人類似乎更加喜歡用感性來決定事情。下官在一次執行任務中親身經歷過一個失去孩子的普通父親向著不可力敵的職業者發起攻擊。或許在旁人看來理應韜光養晦，伺機而動，但是他已經被感性支配了大腦。」

  「你是說王國軍已經失去了理智？」

  福斯特饒有興趣的說道：「王國軍的智囊團可不是普通的平民，一般而言是不可能被感性支配大腦，再加上聯合王國內部民族矛盾激化，他們應該知道貿然興起戰爭只會讓王國的境地雪上加霜。」

  「正是因為內憂外患，才有可能發起戰爭。」

  維迦用堅定的語氣擲地有聲的說道：「當一個優秀的領袖無法使一群人團結，那麼一個強大的敵人足以使一個團體、一個民族、一個國家迅速團結起來同仇敵愾。」

  「如果是聯合王國的智囊團。」

  「當面對經濟即將崩盤、民族矛盾不斷激化、國家內憂外患的情況，他們一定會選擇拋去所有的理智，當一個最瘋狂的賭徒，用戰爭來解決內部矛盾，用戰爭來激起仇恨，將民族主義化為民族復仇主義，立刻撕毀停戰協議對帝國發起戰爭！」

  維迦最後輕聲說道：「這或許是……聯合王國的一線生機。」

  這並非是維迦的空談。

  而是真真切切在地球上發生過的事情。

  當年納粹便是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先是掀起轟轟烈烈的反猶運動團結整個國家，隨後高舉民族復仇主義的旗幟，實行對外擴張的戰略，甚至將全世界拖入戰爭的泥潭之中。

  於是。

  那個內憂外患的國家如彗星般崛起。

  在往後的半個世紀，世界註定因第三帝國的旗幟而顫抖。

  嘩啦。

  福斯特一下站了起來，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雖然他早有預感聯合王國的人會發動戰爭，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證據證明這一點。

  再加上帝國經濟蒸蒸日上，失業率不斷降低，帝國陸軍又凶名在外，哪怕是他都開始懷疑起戰場上救了自己無數次的第六感是不是已經失效。

  但是剛剛維迦的一席話卻將他所有的疑團解開。

  他的預感沒有失效，戰爭是一定會爆發的，這一次不再是帝國主動挑起戰爭，而是作為弱國的聯合王國要孤擲一注，掀起史無前例的復仇之戰。

  不要低估聯合王國的決心。

  當一個優秀的領袖無法團結整個國家，那麼一個共同的敵人足以讓一個國家上到國家領袖、下到升斗小民為了復仇而戰，因為這是走出困境的唯一方法。

  福斯特鄭重的朝著維迦敬了個軍禮：「准尉，帝國必將以你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