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仁義之名?很有用嗎？

  關羽還沒到，龐德就已經失蹤，

  大多數人都認為龐德在手下士卒的掩護下逃走，

  連諸葛喬都放棄了對他的搜索。

  但還有一個人沒有放棄。

  

  陽群自加入劉禪軍之後寸功未建，

  眼看鄧銅、丁立這樣的渾人都異軍突起，他的心中愈發焦急。

  我可是公子費心招攬的勇士，多年前就頗有名號的勇將，還能比不上這些人不成？

  他也知道自己最近頗為倒霉，也只能多多努力，來對沖一下自己的倒霉運氣。

  夜間大戰，陽群一把環首刀斬殺了五個曹軍士兵，

  自己也被砍中一刀，血流如注。

  但他只是簡單地給自己包裹了一下，就繼續划船沿江搜索，一定要抓幾條大魚來泄憤。

  功夫不信有心人，就在陽群快要灰心時，

  他終於看到一個抱著一支傾覆的小船的男人正笨拙地往岸邊靠攏。

  他眼睛一亮，從那個男人身上的鐵甲就能看出，這是一條大魚。

  也算龐德倒霉。

  他本來就不會游泳，落入水中後因為恐懼而不斷的掙扎，竟忘記把一身鐵甲先脫下來。

  帶著一身鐵甲游泳，後果可想而知。

  陽群迅速靠近，一把扯住龐德的頭髮，把他往船上拖。

  龐德拼命抵抗，但他在水裡泡了一夜，哪裡還有力氣，

  陽群同船的士兵見這條大魚還敢刺毛，頓時亂拳相加，打的龐德鼻青臉腫。

  陽群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龐德，

  他把龐德拖到船上，倒霉的常雕正好跪在那裡瑟瑟發抖，

  看見龐德被擒，不禁一個激靈，高呼道：

  「他是龐德，他是龐德啊！」

  龐德？！

  我抓住龐德了？！

  陽群一個激靈，把龐德踢翻在地，

  見這個勇士體型壯碩，剛毅不屈，跟常雕這種搖尾乞憐的形象截然不同，果然是一條好漢。

  「哈哈，我抓住龐德了，

  是我抓住了龐德，快，快去通報公子！」

  劉禪絕不會想到自己這一戰收穫如此巨大。

  關羽的及時抵達讓本來應該極其慘烈的搏殺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戮，

  名將龐德和曹仁的心腹愛將常雕雙雙被擒，曹仁寄予厚望的水師也全軍覆沒。

  殲滅戰不同於擊潰戰，如此巨大的勝果足以年幼的劉禪名聲大振，迅速跨入名將的行列。

  關羽也是又驚又喜，

  他萬萬沒想到一箭射傷自己的白馬將軍龐德居然會在這一戰中被擒，

  這比打垮曹軍水師主力更讓關羽歡欣鼓舞。

  他懶得再跟劉禪、諸葛喬兩個小兒磨牙，自己去招降龐德和常雕，

  劉禪手下眾將則圍住劉禪，紛紛稱頌劉禪本事高強，

  連樊友都佩服非常，讚賞劉禪有名將之姿。

  他們當然都認為劉禪提前預知關羽傷勢無憂，

  故此強行發動大戰，以弱敵強，成功實現反包圍，這才讓關羽軍團取得空前大勝。

  只有劉禪自己知道，他這回實在是年少衝動，小覷了天下英雄。

  曹軍主力遠非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山賊水匪可以相提並論，

  自己年少衝動，居然自恃龐德不懂水戰強行以弱敵強。

  若不是關羽突然出現在戰場上，擊垮了曹軍的心理防線，只怕全軍覆沒的就是他們了。

  「戰死的弟兄，可曾一一尋回？」

  劉禪沉默半天，一開口竟是詢問戰死的士卒，讓眾人都有些意外。

  「這，大多都已尋回，但江水滾滾，只怕有些……」

  「盡力，盡力找，

  樊府君，麻煩閣下尋些漁夫沿江搜索，

  凡是能找到我手下戰死兄弟遺骸的，我都重重有賞。」

  樊友沒想到這個少年人終日在吹捧之中居然還能有如此心性，不禁佩服地連連點頭，道：

  「公子放心，我自然明白。」

  這是劉禪生平歷經的第一場正規作戰，他無力接受眾人的吹捧，誠懇地道：

  「這一戰是我小覷了天下英雄，故累得眾多兒郎慘死，

  他日克復中原，興我漢室，必不忘今日之事，

  日後再有大戰，還請諸公多多提點，劉禪在此謝過了！」

  劉禪大勝之中仍不忘檢討自己得失，如此情懷，讓眾人無不讚嘆，

  連陽群也收起之前的得意，恭恭敬敬地向劉禪行禮。

  「真人主也。」

  句扶在心裡默默稱讚，心道怪不得劉禪能得到昊天青睞，

  這般仁德，只怕是世間少有。

  ·

  劉禪埋葬手下眾將，在眾將墳前流淚祝禱，主動承認自己指揮不力，

  此事很快傳到了關羽的耳中。

  關平擔心關羽會因此覺得劉禪無能懦弱，特意在關羽面前替劉禪說幾句好話。

  「阿斗第一次上戰場，見這麼多兒郎殞命，自然心中大震，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關羽默默無言，許久才道：

  「阿斗損失幾何？」

  「損傷三百有餘。」

  「給他補四百人。」

  關平一愣，隨即點點頭，道：

  「我這就去吩咐。」

  以老帶新，是一支部隊保持長盛不衰的秘訣，

  關平親自出面，選拔四百精兵交給劉禪指揮，這也多少體現了關羽對劉禪的認可。

  但這四百人也不是白給劉禪，關羽決定給劉禪一點壓力。

  晚上，劉禪正準備叫諸葛喬拿點泡麵、可樂、辣條之類的東西去跟關羽緩和一下關係，

  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諸葛喬氣急敗壞地掀開帳門，一頭撞進來道：

  「公子，關羽，呸，關將軍把龐德送回來了！」

  「把龐德送回來作甚？」

  「說是交給公子處置！」

  劉禪啊了一聲，趕緊站起來，道：

  「二叔這是作甚？」

  劉備令關羽董督荊州諸軍事，劉禪這個監軍知道自己的本事，也要服從指揮。

  按理說抓住這麼重要的俘虜，自然是要讓關羽定奪生死，

  可關羽居然又把龐德給送回來了，這是什麼路數？

  「關將軍說，讓公子決定龐德生死，

  無論如何決定，他都絕不干涉。」

  看著諸葛喬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劉禪略略有點發懵。

  「這，這有何不妥嗎？」

  「當然不妥！」諸葛喬嘆道，「龐德驍勇善戰，乃當世勇將，

  若是關將軍好言相勸，說不定能投效我軍。

  公子雖然德才兼備，可年紀……年紀總是稍微幼小些，

  龐德脾氣暴戾，若是以為我軍輕辱，定然誓死不降。」

  「以屬下看，關公就是要讓公子殺了此人。

  左右是個殺，何必要讓公子動手，壞了公子仁名？」

  劉禪驚奇的道：

  「我有仁名？」

  諸葛喬見劉禪完全沒聽到重點，無奈地道：

  「公子義釋陽群，哭祭兵將，仁義之名廣播，

  此乃公子養望之時，定不能殺龐德，壞了仁義名聲啊！」

  出來混，人人都需要一個人設。

  龐德落在關羽的手中，被關羽一刀砍了，誰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最多是龐德的家人記仇，他日要找關羽廝殺。

  但劉禪年幼，又是劉備的接班人，和關羽的位置不同，應該給自己樹立一個仁德謙和的形象。

  他斬殺高勝這種山賊是為民除害，

  若是斬殺龐德，跟隨馬超一起投奔劉備的西涼軍會怎麼看這個未來的主公——

  會不會覺得劉禪壓根不考慮西涼軍的感受，不把他們當自己人?

  關羽這純粹就是給劉禪出難題，

  他年紀一把了，怎麼這麼不懂事，真讓諸葛喬無奈。

  「多謝諸葛兄指點，我不殺此人，將其關在牢中，

  等回成都交給其兄處置便是了。」

  諸葛喬這才鬆了口氣，道：

  「也好，等到了江陵，擇一大屋收容龐德，也能彰顯公子仁名，引得天下英雄來投。」

  劉禪莫名其妙地撓撓頭，心道自己這一路行軍，都不曾住過什麼大屋，

  這龐德被自己俘獲，怎麼反倒跟立了大功一般，還要吃好住好。

  要不……

  把他放了？

  龐德只要稍微要點臉，應該不會再戰場上太過囂張。

  而且劉禪上次吃到了義釋陽群的甜頭，

  他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再以昊天的名義利用龐德做點事情?

  這總比關著他供起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