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斗長大了

  劉禪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寢室，

  他跌跌撞撞躺回榻上，用錦被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在黑暗中不停地渾身發抖。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樣？！」

  劉備大敗夏侯淵的消息這會應該已經在成都傳開，明眼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奪得漢中，蜀地可保安然無憂，那些本來首鼠兩端的蜀人也能感覺到劉備的強大，開始拿出自己的誠意巴結這個冉冉升起的強大力量。

  要是于禁再滅，曹魏的生力軍可謂遭到滅頂之災，

  有誰會想到，就在不久之後，最先遭受滅頂之災的卻是現在看似不可阻擋的劉備軍團。

  怎麼辦，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啊。

  劉邦強對三國的了解來自於各種遊戲和影視劇，具體細節根本沒有深究，只記得是東吳的偷襲和糜芳的背叛才讓關羽功虧一簣。

  三國殺里沒有糜芳的牌，劉禪對劉邦強的記憶深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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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來，糜芳的忠誠度應該跟關羽不相上下，是絕不可能背叛劉備的幾個人之一。

  背叛總得對方開出的條件足夠好才可以。

  糜芳是劉備的元從老人，劉備一直自覺對不起糜夫人，所以對糜竺、糜芳兄弟二人極好，放心地讓糜芳在後方協同關羽作戰。

  而且東吳那邊的事情就更加奇怪了。

  孫劉兩家雖然之前有領土爭端，但在當年湘水劃界之後所謂借荊州的問題已經不復存在，

  東吳要是還想得寸進尺要江陵，則他們的防區豈不是全面跟曹魏的領地接壤，

  到時候曹魏可以舒舒服服從襄陽出兵直接進攻他們，而東吳方則很難集中兵力再打出什麼成績。

  三國殺中，孫權乃吳主，雄踞一方，又不是魏國的僕從，該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蠢事吧？

  劉禪呆呆地跪坐在榻上許久想不通透這其中的問題所在。

  「還有陸遜……」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劉邦強指著屏幕上卡牌里一個外形俊朗的男子告訴劉禪，這個叫陸遜的人將是孫權手上王牌中的王牌，

  三國殺中陸遜的技能連營也是因為他大破劉備連營，才在青史中留下了赫赫威名。

  劉禪畢竟只有十二，還遠遠做不到心性成熟，他惶惶地思慮許久，喃喃地道：

  「這可如何是好？」

  此話甫出，他立刻反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是三國殺中「自己」的台詞，在遊戲中每每聽到這句，劉禪就情不自禁血湧上頭，恨不得一拳把屏幕里那個又肥又傻的自己打成碎片。

  躺在榻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心一橫，道：

  「來人，去軍師府上通傳，說我稍後打擾。」

  入夜的成都萬籟俱寂，在沒有電的年代，這個時候的正常人都已經進入夢鄉，準備明日的生計。

  但諸葛亮是個例外。

  坐鎮成都，署理左將軍府事的他責任重大，蜀地的春耕、戰馬的購置、井鹽的開採、人才的任用，

  這一切一切，都需要諸葛亮處理。

  其中尤為重要的是益州人心的安撫——劉備跟益州的士人關係處的非常一般，連劉巴也是萬般不得已才被迫給劉備打工。

  為了安撫這些人，儘可能讓他們為劉備做事，諸葛亮當真是夙興夜寐，熬夜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他正在署理政務，聽養子諸葛喬急匆匆地匯報說劉禪來訪，不禁一怔。

  「公子現在要來？」

  諸葛喬也是一頭霧水，頗為無奈地道：

  「公子的侍者是這麼說的，」

  他壓低聲音道：

  「侍者說，公子似乎夢中又得上天開示，似有大事將生，故星夜而來。」

  又是上天開示？

  在諸葛亮的常識里，上天開示這種東西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輩子遇上一次已經是值得大吹特吹的事情，

  阿斗這是怎麼了，不會有事吧？

  他心事重重地走出府門，迎面劉禪已經匆匆趕來，

  劉禪一把拉住諸葛亮的手掌，頗為激動地道：

  「軍師，我得上天開示……」

  「公子一路辛苦，進去再說吧！」

  諸葛亮微笑著打斷劉禪，他拉起劉禪的手緩緩走入府中，而諸葛喬也一路低著頭跟在後面，

  見諸葛亮和劉禪進屋，他便自覺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打擾兩人的對話。

  劉禪還是第一次進入諸葛亮的書房，看著四周整齊碼放並留有幾號的厚重書簡和案牘上搖曳的三尺燭台，他對這位在劉邦強的口中為大漢獻出自己畢生心血的重臣又多了幾分器重。

  「公子再蒙上天開始，真是可喜可賀，難道是上天所言，又與漢中之戰有關？」諸葛亮微笑著道。

  劉禪點點頭，又搖搖頭，道：

  「是，也不全是，

  上天言說漢中之戰我軍大勝，關將軍又擒于禁三軍，然我漢室突遭厄難，終遭辛苦難興，鬱郁一世，

  某心中惶恐，故深夜叨擾軍師。」

  諸葛亮心裡咯噔一聲，滿臉狐疑地看著劉禪。

  諸葛亮精通周易命理，高臥隆中時便時時推演命格，感覺大漢的前途確實渺茫一片，幾近傾覆。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放手一搏，逆天而行。

  這些年來，他幫助劉備死中求活，在益州和荊州兩邊都取得了勝機，

  若真如劉禪所說，劉備拿下漢中，關羽又在荊州全殲于禁三軍，那大漢定能撥雲見日，在這天下大局中牢牢占據主動。

  都這樣了，又怎麼會突遭厄難？總不會在這節骨眼上連遭大敗，菁蕪並喪吧？

  「公子，此真乃上天開示？」

  劉禪嚴肅地點點頭，道：

  「誠如上天所言，這禍患將起荊州，某願身赴荊州，共赴國難，

  待父親回歸之後，還請軍師在父親面前替我好生周旋一二。」

  世人皆信鬼神，可眼下又不是商朝，憑藉鬼神開示決定軍國大事非得讓人笑掉大牙不行。

  諸葛亮凝思片刻，道：

  「此事事關重大，容後再議，

  若真如上天所言，主公能在漢中得建全功，亮自會與主公分說，請公子坐鎮荊州，以策北伐！」

  有諸葛亮這句話，劉禪終於稍稍放心。

  橫豎漢中之戰還要打一陣子，在去荊州之前，他有的是時候從劉邦強那好好套套這三國之事。

  起碼，得做出點事情來吧？

  相對而坐的諸葛亮見劉禪圓潤可愛的臉上滿是愁容，心中大為感慨。

  剛加入劉備軍中時，劉禪才剛剛出生，

  這十幾年來，劉禪從襁褓中的嬰童成長為俊朗少年，從懵懂貪玩到逐漸知道為國事發愁，

  這讓諸葛亮無比欣慰。

  不管他到底有沒有真的得到上天的開示，起碼這個不久之前還暗弱無知的少年公子終於開始展露出一點點大漢繼承者的架勢。

  有子如此，大漢並不是毫無生機。

  「阿斗，汝長大了。」他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復興大漢絕非旦夕之功，主公與我奮戰十數載，方有今日尺寸之地。

  若大漢崩滅，亮定以身殉國，

  若亮不死，願與公子逆天而為，共扶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