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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332米,大汗駕崩!(二更)

2024-04-30 01:58:19 作者: 姒錦

  墨九心裡稍稍吃驚。

  她原是沒有想到蕭乾會在興隆山呆這樣久的。

  尋思著,她心裡沒底,小聲試探:「你不離開興隆山,這天下,也不準備要了?」

  那可是他畢生所願啊?

  一路辛苦走來,受了多少風霜雨雪,到了這時,怎捨得放手?

  蕭乾掌心輕輕拍著她,沒有睜開眼,只徐徐道:「不急這一時半刻的。格局越是混亂,越要跳出來,靜觀其變!」

  「那辜二那邊,你究竟要怎麼處理呢?難道就由著他,奪去你應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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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九還是關心這件事,因為此事還牽涉到八卦墓,是她墨家祖宗的東西,她心裡始終落不下。

  蕭乾淡聲道:「該是我的,就會是我的。他奪不走。」

  墨九終於忍不住問:「那八卦墓呢?要怎麼辦?」

  蕭乾知曉她擔心這個,不由撫著她的胳膊,輕聲哄,「讓你不要操心了,此事我自會放在心頭。幾日前,我已秘派聲東前往苗寨,相信他不負所托,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趙聲東數次深入苗疆之地,對那些地方相當了解。

  這也是蕭乾派他前往的原因,墨九一聽,繃著的弦就稍稍鬆開了。

  「那也好。」慢慢地,她闔上了眼睛,「除了等,好像真做不了什麼。」

  蕭乾下床,吹滅了燈火,復又上床擁著她。

  「睡吧!天一亮,帶小丫頭來看你。」

  「好!」

  暗夜裡,他溫暖的體溫傳了過來,透過單薄的衣衫,如此的親近,讓墨九唇角不由掛上了一抹笑。

  她想:蕭乾是對的,有些事真的急不來,與其捲入漩渦里做一個不理智的械鬥者,不如跳出來靜觀別人鬥法,待時機成熟,再一舉搗之……

  ……

  ……

  蒙合身受重傷的消息傳遍天下,四鄉八野都在議論。

  他若一死,北勐必將又有一場大亂,剛剛穩固的朝政,指不定又起風波。

  不等哈拉和林接到消息,北勐大營里,便有些蠢蠢欲動了,而釣魚城,連續幾個夜晚都安靜得出奇。

  相比蘇逸的不動聲色,北勐大營里的氣氛,是緊張萬分的。

  蒙合受傷之後,除了太醫與蘇赫,無人可靠近他。原本他「重傷」的消息是應當嚴格保密的,可不知怎地還是傳了出去。為免南榮藉機來犯,蘇赫把大營防務安排得滴水不漏,幾乎三五步就有一崗,就防著南榮的襲擊。

  在連續幾個日夜的平靜之後。

  第七個夜晚,釣魚城終於有動靜了。

  夏季的天亮得早,丑時剛剛一過,天空沾了點鯉魚斑白,釣魚城突然響起了嘹亮的號角。

  緊接著,戰鼓如雷,重重敲響。

  看來,在確定了蒙合重傷,北勐軍心浮躁的消息後,蘇逸終於主動出擊了。

  「殺啊!」

  「剿滅北勐韃子……」

  「沖!」

  「他們的大汗已經不行了,不如讓他們都去賠葬吧!」

  「殺!」

  潮水一般的南榮兵,從大開的城門殺了出來,直奔北勐大營。

  這一夜,整個北勐大營里的人,其實都沒有入睡。

  他們早按準備蘇赫的吩咐,準備好了迎頭痛擊南榮兵。

  一場大戰,即將拉開。

  北勐營中的戰鼓也擂了起來——

  蘇赫得到消息時,正一個人坐在蒙合的床前守著他。

  這些天來,他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受傷」的蒙合,讓營中的所有人都對這個蘇赫王爺佩服不已。蒙合大汗當初對他百般猜忌,眾所周知,他卻以德報怨,不計前嫌,也難怪終於與大汗冰釋前嫌,處出了兄弟一般的真情實義。

  ……當然,這都是外人的看法。

  ……對此時的辜二來說,情和義都將化為烏有。

  號角響了,戰鼓擂了。

  他等待的時機,也終於成熟了。

  看著榻上的蒙合猛地睜開眼睛,一臉絡腮鬍,卻滿臉興奮的樣子,辜二對遠在千里之外的蕭乾,不禁由衷地產生了佩服。這裡的每一步,他都料得分毫不差啊!蒙合的反應,蘇逸的反應,他沒有親自看見,卻像長了一雙千里眼似的,步步皆算計,滿盤皆勝利。

  「哈哈,小兔崽子!終於他娘的忍不住了嗎?」

  蒙合從床上坐起,低頭找鞋,由於亢奮,帶著粗話的每一個字眼,都是對戰爭和鮮血的渴望。

  「賢弟,快!取本汗的盔甲和大刀來,躺了幾日,人都躺軟了,沒力氣——」

  「是,大汗!」辜二背對著他取下牆上的大刀,左臂膀攬著他的盔甲,慢吞吞走到他的榻前,恭順地說:「為了這久違的一戰,讓臣弟為你更衣吧。」

  「好好好!」

  蒙合絲毫不查,將背對著他,一臉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賢弟真是好算計!料中了他。這一次,咱們不可再讓那小兔崽子給溜了。哼!算他倒霉,今晚他的死期到了!明日,本汗將血祭釣魚城,再趁著南榮大喪,一舉拿下……額!」

  「撲!」

  「你……」

  三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吃痛之下,蒙合吃驚地視線,微微低下。

  他看著從背後插入他胸膛的一把刀。

  刀尖上血淋淋的,粘了他的血肉,鋒利、冷酷。

  那是他自己的刀。

  他曾經用它砍下不少的人頭,殺了數都數不清的人,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把刀會從自己的身上破身而過,結果他的性命。

  「為何……你為何如此?」他沒有回頭,疼痛讓他很想蜷曲身子,不與刀身硬抗,可他沒有這麼做。他挺直地站立著,哪怕身體瑟瑟發抖,也像個王者那般站立著,一隻手扶著床柱,慢慢地紅著眼問:「我誠心待你,你卻暗算於我?你果然想要北勐江山,想要這大汗之位嗎?」

  「不為什麼!」

  辜二淡淡開口,臉上沒有表情。

  「只因你的死期到了。該死的人,就必須死!」

  蒙合雙目瞪大,在疼痛中吸了一口氣。

  慢慢地,他轉過頭,顫抖著嘴唇,看向他的眼,「你……到底是不是蘇赫?」

  「不是!」辜二沒有再隱瞞他,「我不是蘇赫。」

  「我早猜到了。」蒙合額頭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來,聲音也愈發無力,「我念你有才,不念你是誰,一心提拔你,栽培你,不曾想,你野心……這麼大,還藏得這樣深。你說……你到底是誰?」

  辜二盯著他不甘心的眼睛,卻沒有為他解釋更多。因為他猜蒙合一定不想知道更多。那些真相若他都一一知曉,會更加無法接受這一切,更加不甘心英明一世,到頭來竟這般愚蠢。

  怔怔站立著,他手握刀柄,聲音依舊沒有情緒,「蒙合大汗,你安心去吧!你的北勐一定會順著你的老路走下去。不僅會成為草原上的王者,還有天之涯,海之角,大洋的那一端,都將烙下北勐鐵騎的足跡。而你,蒙合大汗,威名亦將享譽後世。」

  「哈哈哈哈……哈……」

  蒙合大笑了起來,笑到最後終於無力地癱倒在床頭。

  艱難地側過身,他一雙眼睛大睜著,就那樣看著辜二面無表情的臉。

  「你……贏了。成王、敗寇!如此也罷……」

  辜二眉頭一皺,突然問:「你為何不喊人?」

  蒙合冷笑,「我喊,有用嗎?」

  既然他把一切都計劃好了,那麼肯定會利用他「重傷」這幾天,做好一切安排與準備。

  嗯一聲,辜二依舊那個表情,沒有愛情,沒有情仇,就像一個殺手,毫不近人情。

  「是沒有什麼用。不如節省點力氣,好好想一想,有什麼臨終遺言要交代吧。」

  刀子穿胸而入,這時的蒙合還有力氣說這麼多話已經不容易。可彌留之際,一代梟雄的他,掛念的還是自己遠在哈拉和林的親人。聽了辜二的話,他睜著一雙開始渙散的眼,直勾勾地看著某個未知的方向。

  「男子漢,大丈夫,各憑本事……你贏了……狠勁兒……我服。但,但禍不及妻兒……我,我請求你……留我幾個妻妾和孩兒一……一命……哪怕將我鞭屍,碎屍萬段……一切皆可……只求留他們……一條命。」

  他是從權力漩渦中走出來的人,太了解皇權爭鬥中的殘酷。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死,不是終點,而是另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哈拉和林,又將有一場血腥之禍要上演。

  而他無法在死後再護著親人,那些人也都將因為他的失敗,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的孩兒還那么小,他走之前都沒有來得及多看一眼……

  哪怕萬般不願,他終於低下高昂的頭,對辜二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請求你……答應……」

  這是一個猜到了開頭,沒有猜到結局的故事。

  蒙合居然在求他?這樣的結果,是辜二萬萬沒有想到的。

  辜二聽著,神色略有觸動,卻沒有回答。久久地,他站立在蒙合的面前,看著這個世人懼怕的梟雄鼓脹著一雙哀傷的眼睛,似乎捨不得這一世的生命就此走到盡頭,又似乎不等到他的答案就無法落氣一樣,終究喟嘆一聲,慢慢點頭。

  「我將盡我所能。」

  蒙合去了!

  眼睛依舊瞪大著,卻再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帶著冷酷的寒氣鑽入辜二的耳朵。

  他慢慢抽出那一把殺掉蒙合的刀子,仔細擦乾淨血跡,又抬起沾了鮮血的手,慢慢將蒙合的眼睛合上,直到把現場完全處理好,他才鎮定地走出去,那一襲黑袍飄飛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地獄來使。而他的聲音,有著以血洗血的酷寒。

  「大汗傷治不愈,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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