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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44米,說好的唯妻命是從呢?

2024-04-30 01:55:19 作者: 姒錦

  墨九被駭了一跳。

  曹元給她信的時候,分明是背著他的啊!

  這蕭六郎難不成長了第三隻眼,他怎麼曉得她有一封信?而且還曉得是完顏修給的?

  緊緊抿住嘴巴,她審視他一眼,突然半眯眼,「說好的唯妻命是從呢?」哼一聲,她率先開火,占據主動,「哦,才過一天,就開始和我講條件了哦?」

  這一招叫耍無賴吧?

  她心裡明白,可就是耍了。

  

  然而蕭六郎分明比她更無賴。

  「嗯,不換便不換吧。」

  長身而起,他悠然撣袖,就好似並不怎麼在意那封信似的,腳步一邁就要離開。這節奏,亂了墨九的心神,想也沒想,她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喂,你還沒說呢?宋徹到底怎麼回事?」

  蕭乾慢悠悠回頭,「阿九不是說,要公平麼?」

  墨九點頭,「然後呢?」

  他道:「你都瞞我,為何我不能瞞你?」

  墨九怔了一怔。

  噫,這男人真是半點都不肯吃虧啊。

  墨九心裡明鏡似的,他想知道完顏修信的內容。

  可也奇怪,他為什麼那麼想要集齊相思令。

  「嗯。」她想想,遲疑道:「六郎所說,原本是完全合理的,只可惜,你讓我又生出了疑問。」

  「說。」他挑眉。

  「你要相思令到底何為?」

  「換媳婦。」他回答很快,未經思考。

  「還用拿相思令換麼?」墨九膩笑,「你眨個眼,招個手,我就巴巴跑過來了。」

  「那怎麼可能?阿九又不是旺財。」

  「……」

  墨九被他噎了一下,卻沒有那麼容易相信他的說辭,可他表情太誠懇了,太嚴肅了,她一時摸不透真假,也沒法兒否認。

  仔細琢磨一下,她表示了同意。

  「好,那就一個相信令……」

  「春令不要。」

  「那就給你……」

  「重複的都不要。」

  我嘞個去!墨九瞪眼珠子。

  如果這一個讓他得去,他豈非把四個相思令都集齊了?這相思令本為尋他而生,若最後被他用以要挾,那還得了?陰溝裡翻船的事,墨九不能幹。

  嘿嘿一笑,她摸著下巴,幽幽地嘆,「好吧,那我就不給令了,我選擇告訴你,完顏修的信上寫了什麼。」

  蕭乾豎豎眉頭,「洗耳恭聽。」

  墨九滿臉嚴肅,一字一句地念:「親愛的阿九,我走了,但我一定會回來的,你且讓姓蕭的注意一點,照顧好你,保護好你,下次若再讓我搶去,他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我一定會睡了你……再會!愛你的修。」

  還「愛你的修」?

  蕭乾一張冷臉,越聽越黑。

  「沒了?」

  墨九咳一聲,「沒了。」

  他冷冷問:「有什麼感想?」

  「還要談感想?」墨九瞪大眼睛,哦一聲,咂咂嘴,捧著心,一臉幸福狀,「感想就是,啊!天神吶!原來世間還有一個男子愛我如斯,何其幸運哉?」

  放下手,收住笑,她又正色看他:「所以啊,你若不待我好點,凡事匯報勤快一點,我真就跟完顏三舅跑了。你得知道,他這個人,其實還不錯啦……」

  「你敢!」

  蕭乾突地沉聲,打斷了她。

  那涼涼的目光,在晨曦的微光中,滿帶殺氣。

  墨九心尖尖一顫,坐退一點。

  「哎喲喂,可以小聲一點,我耳朵沒壞。」

  蕭乾抿唇不說話,慢慢地靠近。

  一直走到床邊,他低頭,突地勾起墨九的下巴。

  「乖,重新念一遍。」

  墨九愕然。

  一瞬後,她乾笑著,「念什麼?你沒帶耳朵啊?」

  「我想聽實話!」

  「……」

  原來這廝知道她是瞎編的啊?

  迎著他沉鬱的眸子,墨九突然有點窒息的感覺。來不及思考,就像受了某種蠱惑一般,沉浸在他眸底海水一般漫開的帶著碎金般光芒的憂鬱之中,忽然就開了口。

  「他說,我若去阿勒錦,他就來接我,風雨無阻。」

  蕭乾聽著,放開她的下巴,久久,不說話。

  他面孔略寒,除此,別無情緒。

  可莫名的,墨九有一點懼怕這樣的蕭乾。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見他慢慢地闔一下眼,目光順著那一束淺淺的晨光望過去,也不知望向了哪裡,原本就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短暫的,失神般的嘆息。

  「也許你跟著他,是好的。」

  墨九微微一愕,突然站起身來。

  她雙眸注視著蕭乾,「你說什麼?」

  蕭乾情緒頗為複雜,面孔也多少有點駭人,但那雙眼睛卻很純粹,以至於墨九無法分辨,他說的那些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實的心意。

  「傾覆天下,卻恐歲月迢迢,不能與你同老;皇圖不要,又懼人生寂寥,無法共享今朝。阿九,你這樣好,值得更好。」

  「六郎……」

  她的手搭上他的前襟,輕輕抹平。

  「你生氣啦?」

  蕭乾深深凝視她的眉目,慢慢逮住她的小手,緊緊捏於掌中,俊挺的身子繃得很直。

  「沒有。我是怕,不能給你更多,怕負你情深。」

  墨九想到他幼時受過的苦,想到他的成長環境,想到他毀去的容貌,屏氣凝神地想了許久,突然從他手上掙脫出來,鼓起勇氣摩挲他的臉,問出了那一句許久都不敢問的話。

  「六郎,你這臉,究竟怎麼毀的?」

  是的,她一直都是好奇的。

  但是他絕口不提,她也就沒有勇氣問。

  甚至於,長久以來兩個人似乎都在刻意迴避這個話題。

  容貌的損毀,墨九能感同身受。

  對於一個曾經俊美如斯的男子來說,恐一提及,都是心傷。所以,他不想說,她也從來不曾追問。一來不想他自卑,二來也不想反覆在他的傷口上灑鹽,三來怕他以為她非常在意那一張皮相。

  可此刻,她卻抑止不住了。

  「六郎,你告訴我。我想知道。」

  在她溫柔的撫觸中,蕭乾脊背僵硬,眸底有一絲寒氣,如同銳利的尖刺,輕輕剜過墨九的臉……好一會,他垂目,與她對視。

  「阿九在意嗎?」

  果然,在意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墨九含笑,搖頭,「只要你還是六郎,我就不在意。」

  她從容的回答,溫暖的表情,傳遞的全是愛與勇氣,可蕭乾微微闔眼,卻給了她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亦不知。」

  「嗯?」墨九奇怪了,「為何?從何時開始發現的?」

  蕭乾很猶豫。

  盯著她黑亮的眼,他遲疑了許久。

  「當日為了順利離開臨安,我用了蘇逸給的一張假皮面具。第一日並無什麼反應,第三日有輕微瘙癢,等我成功脫離蘇逸安排那些人的視線,與聲東擊西和走南闖北四人會合,再揭開那張面具時,臉上……便長了癤子,膿包……」

  假皮面具?

  墨九的心,瞬間寒涼。

  她若沒有記錯的話,東寂是很喜歡搞這個的。

  她第一次見到假皮面具,還是在菊花台。

  當時,東寂戴了一個鍾馗的面具來捉弄她。後來她隨東寂去參加墨家大會,為了方便喬裝,騙過蕭乾及墨妄等人,東寂也曾給她準備了一張假皮面具。

  這一次蕭乾從刑場脫險,讓別人代替他行刑,用假皮面具確實是一個高招,基本可以完全的混淆視聽,以假亂真。

  但是——

  如果蘇逸的行為,正如她和蕭乾猜測的那樣,完全是受了東寂的指使,那麼假皮面具,肯定也與東寂有關。

  如果一來,造成蕭乾毀臉的罪魁禍首,到底是不是他?

  不敢相信,又不敢排除,墨九久久沒有說話。

  蕭乾黑眸幽幽,終究釋然一笑,拇指在她的臉上輕輕滑動。

  「阿九不要想太多?嗯?」

  「六郎……是他嗎?」墨九終於問出口。

  「此話不敢亂說。」蕭乾並沒有藉機將東寂的所作所為全盤否定,而是蹙著眉頭,淡然道:「此事,原本我是不想告之於你的。」

  不想告訴她,這是基於一個男人的氣概。

  脫險是得人恩惠,若他再與墨九說這些引起她無端的猜測,那便顯得他肚量狹小,不能容人了。

  可那是一張臉啦!

  那是一張俊氣風華賽世間男兒的臉啦!

  他又哪裡會真的不在意?

  墨九心裡酸啾啾的,扯得絲絲作痛。她微微扁著嘴,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捏了捏,似乎要哭。

  「你便不曾治療麼?到底是什麼毒物,可有明白?」

  蕭乾搖了搖頭,許久才道:「藥物便是尋常的藥物,沒什麼稀奇,甚至也稱不上是毒物,有可能是為保持假皮面具的不變而使用。而且,引起癤子的原因很多,也可能與我本身體質相關。」

  他是想說,與東寂無關麼?

  墨九默了默,心裡打了個結。

  有懷疑,卻還真不敢下定論。

  遲疑一下,她問:「那還能恢復麼?」

  蕭乾道:「那時身處險境,治療不便,耽誤了時候……不過阿九別擔心,你夫婿乃當世神醫,辦法總歸會有的。」

  墨九嘟嘴:「就知道吹牛。」

  「為夫何時有過誑語?」蕭乾看她又委屈的紅了眼睛,笑笑,又捏她的臉,「小傻瓜,其實這樣也好。如此,蕭六郎便徹底死去了。只要阿九不嫌我,別人如何看我,又有何干係?沒了那張禍害人的臉,反倒給了我自在,不是嗎?」

  真會安慰自己。

  哦不,真會安慰她。

  墨九深深地打量一眼他坑窪不平的面孔,然後與他依舊神采奕奕的雙眸對視著,一陣酸楚襲來,情不自禁地踮著腳尖,湊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像發誓一般,慎重許諾。

  「不管年少,還是古稀,不管俊美,還是醜陋,我都不會嫌你。蕭六郎,我此生隨你,不離不棄,絕非說說而已。」

  細微之處,方見情深。

  她的情深之嘆,也感染了蕭乾。

  顧不得晨光已升,日頭高照,顧不得外間牛羊滿坡,嗷嗷直叫,顧不得有無數弟子來回說笑,聲聲入耳,他喟嘆一聲,雙臂一展,將她緊緊束於懷中,飛快地低頭,吻上。

  天地之間,一切都如虛空。

  唯有他二人,濃烈,交織。

  昨夜墨九獨睡,他知她困頓,不便相擾。

  但此刻……

  美人兒入得懷來,是英雄好漢又怎會臨陣退縮?他重重喘氣,一隻手勒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扯落榻前的排簾,沉聲對著簾外的人吩咐了一句。

  「沒我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

  他的周圍,一般都會有人值守。

  稍頃,果然聽見了趙聲東的回應。

  「屬下遵命!」

  帳篷里,四目相對——

  空氣里似有火花在燃燒,噼剝不停。

  墨九心臟狂跳,「蕭六郎,你要幹什麼?」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她自己也知道囧,可就是問了。

  「不要啦!外面那麼多人。」

  他手腳不停,「阿九把聲放輕些,便可。」

  輕些,能有多輕?墨九想到在離墓被完顏修和托託兒聽了那事,以至後來每次看到完顏修就耳朵發紅,恨不得鑽地縫的尷尬,那剛剛升起的,想與他溫存的念頭,隨即淡了下去。

  「不要。」

  一隻手搭在身前,她皺著眉頭推拒。

  「等晚上……」

  「晚上還有晚上的。」

  「你好討厭!」

  她躲,他卻不肯饒她。

  「蕭六郎,你個壞蛋。老子受不了你!」

  「受不得,也得給爺受下去……」

  他低低笑著,終是不耐,一種夾雜著占領與征服的興奮,刺撓著他的神經,尖銳的情感從靈魂深處被扒拉了出來,迅速燃燒,升騰,讓他心跳倍快,口乾舌燥。

  「阿九,要嗎?」

  墨九唇微顫,心臟狂跳,答不上來。

  「我郎,大白天啊!」

  「怎了?」

  「……不知羞恥。」

  「知羞而後勇,堪為丈夫。」

  「……」

  墨九忽然無言。

  碰上這麼一個把臉揣在了兜里的「大丈夫」,她能如何?

  墨九看著這樣的他,眼一閉,雙手一攬,抱住他的脖子。

  縱他肆意妄為又如何?這是她自己選的男人唉。

  「阿九,睜開眼。」

  「我不!」墨九說著不,一雙點漆般的眼已晶亮的看向了他。

  蕭乾唇角微掀,與她眼對眼,在空無一般凝重又旑旎的氣息中,他氣喘如牛,緊緊擁住她,快樂地輕喃。

  「阿九,有你真好。」

  墨九額頭布滿一層細汗,眸底有一層亮開的顏色。

  「這就叫好?……哼,壞蛋。」

  「呵!乖蛋。」

  他含糊地輕輕一笑,大手拂開她額角落下的潮潤髮絲,眨也不眨地盯住她,那一張原本醜陋之極的容貌,似乎在經了那一剎煙花絢爛時的色彩燃燒,變得更為妖異了幾分。

  「阿九無論何時,都是好的。」

  墨九尚在暈眩一般的狀態中,無力吐槽。

  「出去!」

  他抿唇,手指輕刮一下她的鼻尖,「味美如斯,怎舍離去?」

  這傲嬌的小樣兒啊!

  這古人說話的修飾啊!

  墨九嘆惋一聲,像只翻肚皮的青蛙似的,無力地垂下雙手,雙目仰望帳篷,幽幽地道:「蕭六郎,要不再給你納一房姬妾吧?」

  事兒剛辦完,就讓他納妾?

  蕭乾冷哼一聲,低頭咬她耳朵,「收回你的話。」

  墨九不依,推著他的肩膀,「我覺得你是需要一個小妾的。這金剛之體,龍精虎猛的,不找幾個姑娘回來伺候你,我可怎麼受得了?」

  「……」

  蕭乾怒極而笑,揉她腦袋,「你可真大方!」

  墨九考慮了一下,妥協道:「姬妾你不要,那找幾個男子回來也行。你若可以將就使用,我也沒什麼意見。」

  蕭乾斜目冷視她,「想得美!豈不便宜了你?」

  墨九癟癟嘴,一臉委屈,「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可都是為了你好……當然,也為了我自己,畢竟我這小小年紀,花骨朵一般,身子還沒有完全長開呢,萬一被你折騰壞了,可不是虧大了麼?」

  蕭乾嘆息一聲,從她身上起來,順便捏了捏她的臉。

  「嗯,下次我不折騰你了。」

  「真的?」墨九骨碌碌爬起來,坐著看他。

  「真的。」他慎重而正經地回答,「換你來折騰我,為夫這一畝三分地,就交給你了,由著你折騰。」

  墨九翻個白眼兒。

  「你留著自耕吧。」

  「有了妻室,還自耕?我傻啊!」

  「噗,你就傻!」

  兩個人一邊打情罵俏地說著話,一邊洗身子穿衣,等一切都弄好,墨九做賊心虛地撩帘子觀察了一下。

  聲東幾個人都站在幾丈開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而墨家一眾弟子也都在墨妄地指揮下照常練功、做事,也根本就沒有人往這邊帳篷來。

  她懸著的心,落了下去。

  回到帳篷,她看蕭乾坐在椅子上看書,不由皺了眉頭。

  「六郎還真是悠閒。」

  「不閒,又能做甚?」

  墨九抬了抬下巴,坐到他身邊,搶過他手上的書,合上,然後嚴肅臉問他,「噯!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去哪?」蕭乾問。

  「離墓啊!」墨九道:「小王爺還在那順的手上,你就不著急?我想,那順那廝被關了一夜,想必此刻心情已經很銷魂了,我們再去唬一唬,你且帶上一點你那些什麼快活散啊,離人醉啊之類的虎狼之藥,相信他不會不說的。」

  蕭乾雙眸微闔。

  思忖一瞬,方才點頭。

  「好,今夜去。」

  白天入陰山,目標太大了,而且蘇逸還領了一群南榮的精英在嘎查村到處閒逛,肯定會有些耳目。

  一切談妥,只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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