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石碑

  「這雨太奇怪了，而這冰原也太詭異了……」

  陌塵走在冰原上，任由滂沱大雨灑落在暗紅色的防護膜上，他邊走，邊舉目四望，四周的景象，被大雨掩蓋了，一眼看去，像是沒有絲毫的改變，如出一轍，如果不是無時無刻在走著，陌塵甚至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踏步

  又持續了不知道多久，陌塵已經完全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茫然了，焦急了，無助了，可這些情緒都無濟於事，這大雨似乎是在與他作對一般，隨著時間推移，越下越大，越來越猛，而他的心情就會越來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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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的！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這樣目無邊際的，怎麼找出口」

  頓時間，陌塵再也無法忍受了，猛地停了下來，實在是受夠了這無目的地、無盡頭的前行。

  如果一直持續下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怎麼辦如果這條冰原一直持續下去，怎麼辦

  陌塵雙拳緊緊握在一起，他不想放棄，更不會輕易放棄，只要有一絲生機，他便會拼命把握住，只是，這冰原如無邊無際，四周的景象也沒有任何的變化，讓他開始害怕了起來。

  一直走下去，到底是對還是錯

  咬咬牙，陌塵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行，不願就此停下，他沒得選擇，外界，需要他，雲傲天一個人，孤立無援，需要他，雲夢蘭將自己全部都給了自己，更是需要他，顏沫諾需要他拿著女神之淚回去解救，晴兒姐，更是需要自己，將之從死亡之中拉回來！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

  誰帶我看城外廝殺，

  七重紗衣，卻為此，

  血濺了白紗。」

  忽然，一曲琴音夾雜著一聲委婉動聽的聲音，忽然從暴雨之中響起，恍若響徹天地之間，將這暴雨聲掩蓋了下去！陌塵聽到這一段琴聲與那浩若天籟的聲音，身影猛然頓住！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

  一念之差為人作嫁。

  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

  你卻，還能不動聲色飲茶……」

  曲子聲樂持續著，陌塵的臉色卻詭異的逐漸泛白了起來，他急躁的四下盼顧尋起這聲樂的歸處，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無論他如何的認真的傾聽找尋，也不知道這聲音是往何處的響起！

  似乎，這聲音真如從天際傳來一般，了無痕跡。

  而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轉身，陌塵突然跪在了冰面上，暗紅色的防護膜破碎開來，膝蓋下，雨水漸在了半空中，大雨浸濕了他的全身，時間仿佛定格一般，又好像被冰封住了，一切的一切，都暫停在了這一秒。而那一曲，那如天籟的聲音，也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

  陌塵的臉上立即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牙齒緊咬著自己的下唇，一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臟，而另一手，卻是按在了自己的腦側！

  就在陌塵痛苦的全身青筋漲起時，他的雙手忽然無力的垂在了冰面上，那咬著下唇的牙齒忽然一松，嘴唇竟在這一刻喃喃的發出聲音……

  「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

  怎能敵你眉間，那一點硃砂

  覆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的桃花。

  只想再見，你那淚如雨下……」

  ……

  「果然如此……」

  在一片陰暗潮濕的小洞中，一條蚯蚓揚起了頭，看向上方的洞頂，似要看破那阻礙，直至蒼穹，它輕聲的緩緩道，兩顆像紅豆一樣的眼珠，閃過一絲明悟。

  陌塵瞳孔之中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氣，他苦笑一聲，嘴唇抿在了一起，從地上緩緩爬起，繼續前行，走向了冰原深處。任由暴雨擊打著自己的身體，陌塵渾然不覺，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冰面因雨水的滋潤，所以光滑無比，但是他的腳，似在這片冰原之中生了根，每一步，都是那麼的沉重，沒有任何滑到的跡象，這一刻，他仿佛是沒有靈魂一般的行屍走肉。

  陌塵並不知道這是為何，自己會突然有了這樣痛苦、悲傷的情緒環繞心頭，並且還念出了這麼一段自己從所未見的詞句來，可是，這段詞句卻偏偏猶如印刻在自己的腦海中，仿佛是生命的一部分、記憶的一部分一樣，揮之不去……

  「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

  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

  到頭來算的那一卦，

  終是為你，覆了天下……」

  天地間，原本消失的天籟之音，也在陌塵重新前進之時，再一次的響起，繚繞在天際……

  「明月照亮了天涯，

  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鳴戰馬，

  懷抱之中，那寂靜的喧譁。

  風過天地的肅殺，

  容華謝後，君臨天下，

  而你，登上那九重寶塔……

  可卻，到頭來，也無法與你，

  看一夜，流星颯沓……」

  每走一步，好似跨過了一個世紀，天籟繚繞與耳，任由大雨落在自己的身上，陌塵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神色卻依然蒼白，他心中越發的沉重，腦袋也愈來的疼痛。走出的每一步，在他眼裡，都顯得無法逾越，卻又那般無聲的踏過……

  「回到那一剎那，

  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

  枯藤長出了枝椏，

  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夢中樓上月下，

  站著眉目依舊的你，

  拂去你衣上的血花，

  想與你，並肩看，

  天地的浩大……」

  天籟之音，停止了一切的演奏，天地間，在天籟的落幕之下，恢復了過來，嘩啦啦的暴雨聲，再次變成了主旋律，天地，充斥著雨聲，再無其它。

  而此刻，陌塵也站定了身軀，拭去遮住眼帘的雨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塊石碑。

  那是一塊高達丈許的石碑，石碑上透著古樸不朽的的氣息，碑面之上，有著無數的裂痕，縱橫交錯，隨著暴雨的浸淋，雨水從各條裂開的縫隙之中淌出，形成無數的細小溪流，從上至下的流過。

  這一幕，讓陌塵仿佛看到了在進來這個樓蘭大陸之前所到達的那個神秘的洞穴之中，那塊矮小，卻經受了歲月洗禮的石碑。

  相對於那洞中的石碑，此時這塊石碑之上，顯得會比較空曠，而在整塊石碑的碑面上，只是刻著三個布滿滄桑韻味，殘破不全的字跡——

  戰之殤！

  三個繁體古字，看起來顯得很是殘破，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陌塵只能勉強的去讀懂。

  三個字，看起來快要隨著歲月流淌，而風化掉，成為時間海洋中的一粒不起眼的塵埃，可是，當你有這樣的感覺時，它卻又顯出一種堅固的異樣，恍若，堅不可摧，人力無法撼動。

  同時，不知為何，這三個字中，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東西，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殺伐氣勢從中漫出，令人熱血沸騰，欲要征戰沙場，可卻在隨後又讓人感到一陣悲涼，往內心深處，蔓延到靈魂之中……

  這其實是一種糾結的感受，可是又顯得那般的自然。

  「戰之殤……」

  陌塵雙眼迷茫的望著這塊石碑上的字跡，嘴角輕輕喏動著，隨即便陷入了沉默……

  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悲傷，腦海之中的那一陣痛苦，與那一段本該沒有的記憶，是因它而起。而這種感覺則是越來越強烈，甚至，陌塵可以聽到，在自己的腦海中，竟然有一個飄渺不定的聲音在輕輕的呼喚著，似要讓自己用手去觸碰那一塊盡顯滄桑的石碑……

  這一種悲傷，刻骨銘心，那一段記憶，令人撕心裂肺……

  陌塵實在無法想像，一塊看似殘破的石碑，卻能給人帶來如此巨大的悸動，不管真的還是假的，但至少，他陌塵親身體會過了……

  淋著暴雨，陌塵面無表情的望著那塊石碑，靜立而不動，完全沒有感到暴雨在這冰原之上所帶來的冷澈。

  忽然，一道銀白色光芒從石碑上，那個殘破的「戰」字上亮起，隨即其它兩個字也先後亮了起來，緊接著擴散開來，迅速的包裹住了整塊石碑，在陌塵的眼皮底下，形成了一股高速漩渦，但漩渦中，卻是沒有一點的吸扯之力！

  陌塵神情微微一怔，隨之像著了魔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要去觸碰那泛著銀色光芒的漩渦！

  這並非是因為陌塵被什麼東西給操控了而才有了這番舉動的，而是他自主而為之的！

  在他的腦海深處，那一道不斷呼籲，不斷徘徊不逝的聲音指引著他，並且還告訴了他:如果，當你觸碰那塊石碑，你會知道你想要知道的結果。

  即便有些荒唐，但白林卻相信了，並且順著它的指引，而去觸碰那石碑上的那個銀白漩渦……

  「嗷吼！！！」

  只是，當陌塵的指尖快要觸及到石碑的時候，一道巨大的獸吼從他的背後響起，打斷了他的動作。

  陌塵神色驟然一變，立馬轉過身體，然後抹去眼前的雨水，看向了身後！

  不過暴雨實在太過巨大，在白林抹去粘在眼前的雨水後，便立刻被落下的雨水重新覆蓋住了。

  只是，雖然很快又被擋住了視線，可他卻已經見到了發出巨大咆哮的源頭……

  那是一隻上半身是獅子與山羊相互合體的怪物！

  獅子一樣的獸首，而背上有著一個與羚羊一樣的腦袋，這個腦袋是從獅背上生長而出的，並且還可以動，這明顯是有著自主生命！

  怪物的前爪色澤漆黑如墨，不似普通獅子的爪掌，但後面的雙腳，卻是布滿了銀白的鱗片，上面的爪子如尖銳的鉤子，有點像傳說中的龍腿。

  「嗷吼！！！」

  陌塵再次抹去眼前的雨水，再一次看到了那隻怪物，卻發現，這隻怪物正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來，口中咆哮連連，似在示威。

  但讓他極度吃驚的是，那隻怪物每行進一步，便會不斷的甩動著屁股後面的尾巴，而這條尾巴，居然是一條龍首！

  這個龍首被銀白的鱗片覆蓋住，在它的頭頂，有著兩根細小的龍角，就像曾經的中國古代傳說中的巨龍龍首一樣！

  這一幕，立即讓白林震驚了，同樣也愕然了。

  他看過很多種生物，連原本早就在億萬年前就滅絕的霸王龍都出現在這個世界，可是，此刻的這隻尾巴是龍首，腦袋是獅頭的怪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而像這樣的怪物，一般只會出現在傳說中，或者神話當中，而此刻，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