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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當年事

2024-04-30 01:08:35 作者: 問雨

  襄陽侯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是侯夫人的心思卻是重了,心下卻以為侯府的子嗣少是他她動的手腳,直接起身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道:「侯爺,臣妾敢對天起誓,絕不曾在侯爺的子嗣上動過手腳。」

  襄陽侯挑眉看著侯夫人的目光微微的愣怔了一般,自己的夫人是什麼樣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後院這些年花樣倍出,可是自己夫人壓根就沒有參與進去的意思,只一心護著那個臭小子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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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嘆了口氣,襄陽侯親自俯身拉了侯夫人起來,道:「雪君,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還不明白嗎。」

  夏侯雪君,侯夫人的閨名,似乎有許多年沒人這樣叫她了,突然之間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扶起的進修,夏侯雪君眼裡有片刻的失神,因為這一幕,讓她記起了多年前相遇的那一幕,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她的閨名,當初相遇的時候,他便說,夏侯雪君,獨喜梅花,清麗淡雅、芳香襲人;它艷於百花凋後,不與群芳爭列,因喜梅花剪雪裁冰,一身傲骨,故從小到大,便恬然自處、傲然不屈,聽聞孤傲的梅花,用生命的力量,衝破矜持和羞澀,用美麗的花瓣,向我們報告春天快到了?不知雪君的春天,可有我來相伴。

  夏侯雪君出生的時候,她的祖父正得了一首詩:「風送香來,香來而寒亦至;雪助花妍,雪凍而花亦凍」。

  正巧夏侯雪君又是女孩,所以他的祖父就希望她像梅花一般,梅不畏寒乃出自天然,而寒香俱來更是造化奇絕,踏雪尋梅,呵氣凝香,滿目嬌色,風雅至致哉!

  所以從小到大,夏侯雪君的培養也用心了夏侯家的心思,當然,官家的小姐從來沒有單純的培養,都是為了將來的奇貨可居。

  不得不說,夏侯雪君是幸運的,因為她吊著了一條大魚,那會兒夏侯家才剛剛起勢,而夏侯雪君的身份,還不足以站到當時還是襄陽侯世子的襄陽侯身邊,因為滿朝皆知,襄陽侯世子與當今天子差不多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從小到大形影不離,就是在當今天子登位的時候,襄陽侯府也出了不少的力,那會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而且襄陽侯又是長的風流倜儻,瀟灑風趣的人,自是吸引了一大片女孩子的傾慕,所以說夏侯雪君的幸運,伴隨著更多的就是許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她們的相遇就是那一片梅花雪景,因為喜梅,得邀以後,才欣然前往,因為身份上的不起眼,所以才能偏得一隅,看寒梅傲雪,因為一個不慎,偶然跌倒,卻得到了一雙堅硬而有力的臂膀,因為一個抬眸,一個凝視,才瞧進了眼裡彼此的倒影,因為那一番傾訴,才成就了當時的情緣。

  只是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般,那樣的不真實,那樣的不切實際。

  或許愛情總是來的太過突然,在夏侯雪君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暴露在眾人的視野中,當時的她,羞的滿目飛紅,只敢躲在他的身後。

  當時的他,就如同神詆一般,給了她一個寬厚的後背,還有一隻火熱的手,就那般牽著她直直的走到了花會的台前,讓所有人見證了他的選擇。

  似乎那一刻,她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或許壓根她心理就沒想過說不。

  然後她被送回府的時候,以為會接受一連串的批評教育,可是等待她的卻是滿府的欣喜,與姐妹們的羨慕,然後她就在等待中披上了大紅嫁衣,走進了當時京里的襄陽侯府。

  只是事情變化的太快,在他們成親不足月余的時候,襄陽侯便請了外封的旨意,舉家搬離京城,來到了朔州,那會兒,她還只是世子夫人,過了一年的夢幻般的生活以後,她才知道有的時候,寧願沒有夢,因為夢醒的滋味是那般的殘酷。

  看著他一個接一個的往院裡抬女人,每夜孤枕難眠的躺在床上,翻騰著等待天亮,那種滋味,她曾經在家就接受過這樣的教育,給自己的男人挑喜歡的女人,甚至把自己喜歡的丫頭也送到了男人的床上。

  大家女子哪個不是這樣經歷著走過來的,她要的從來都是正妻的位置,不要奢望男人的寵愛,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似乎是自古綱常,大家都是這般走的。

  可是誰能想到她心理的無奈,與苦澀,心理的不舒服,與難過。

  後來她有了兒子,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兒子上面,即便後院也有庶子出生,她也不去在意。

  余嬤嬤曾勸她,不能讓妾室生子,可是她一笑置之了,梅花傲雪,清冽至極,她活的是品格,她不想在他年他月,再回憶起來的時候,他的記憶里留下的就只有她的殘酷。

  可是看到那些妾定一個個把算計的目光放到安墨染身上的時候,侯夫人是真的怒了,可是怒了又如何,她說過,不會對他的子嗣下手,雖然這話是在她心理承諾的,沒有當著他的面說過,可是侯夫人一直謹守著自己的承諾,只把這事壓了下去,換來的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兒子身上,寧可讓兒子出去闖蕩,多在外面走走,也不希望在府里時刻要睜著眼睛睡覺。

  有好長時候,她晚上壓根都不敢睡,就怕什麼人再算計了兒子去。

  只是一轉間,時光荏苒,一切都不一樣了。

  「雪君……」

  或許是侯夫人眼裡淒迷的目光喚起了襄陽侯對過去的回憶,這會兒看著侯夫人保養得當的臉龐,還有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並沒有因為生了孩子而有半分的走形,還有那清冽凜然的梅花氣息,似乎那一年,他就是被她身上的氣息所吸引的,在一眾的千金當中,她不是最出色的,也不是家世最好的,可是那會兒,她的氣質就像是罌粟一般,引誘著他走向她,看到她滑到,看到她無措,他便不由自主的上前拉起了她,自認風流的襄陽侯世子,在那個時候是多少女子傾慕的偶象,也曾經對多少名門千金嗤之以鼻,可是在擁她入懷的一剎那,似乎他的神志是清明的,因為那股香氣,瞬間就占有了他所有的神經,腦海里唯一的念頭,便是這樣牽手一輩子。

  他是那樣想的,也是那樣做的,牽手的誓言在心底許下,所以他不顧眾人的目光帶著她走到了那場花會主人的跟前,許下了親事。

  記得那會兒他回家的時候,當時的襄陽侯也是這般說的,你是不是為了家裡的情形才做了這樣的選擇。

  烈火烹油,狡兔死,走狗烹。

  從龍之功又哪裡是真的好立的,再說人一旦站到了權利的頂端,便淡忘了最初的情誼。

  他沒有辯解,就那般認下了,隨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不得不說他的心是竊喜的。

  「雪君,還記得咱們的初見嗎?」襄陽侯隨意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溫情暖暖的看著自己的夫人。

  侯夫人就那般被襄陽侯圈在了懷裡,眼前早就閃過了那一次的相遇,只是有些事,或許正是因為相遇太過美好,而現實太過摧殘,侯夫人斂下眼裡的情思,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若是侯爺想提醒臣妾,那臣妾記下了,染兒的婚事,就按侯爺的意思辦吧。」

  是誰在她耳邊提醒的,當時襄陽侯世子為何選她,就是因為她那不起眼的身世吧,權衡利弊,在所有名門千金的應襯下,她就成了那個不起眼的人,成了襄陽侯府讓皇上放下芥蒂的平衡者。

  如今想來,似乎所有的美好,背後都摻雜了其他的東西。

  所以即便是曾經很美好,侯夫人卻不願意再記起,只想把那份美好留在心間,只當是少女時候的一場美夢吧。

  襄陽侯對侯夫人的態度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再道:「雪君,這些年,我總是想問,卻一直沒有問,當年,你為何要那般?」

  雖然襄陽侯沒有直說是哪件事,可是侯夫人卻知道襄陽侯嘴裡的事情是什麼,就是為何推了自己的丫頭出去。

  侯夫人忍不住輕笑了,道:「侯爺不是喜歡嗎,既是喜歡,又何必矜持呢。」

  侯夫人的聲音不大,可是卻難得的刺耳,這種聲音是侯夫人以前斷然不會去做的,她只會恭敬的說臣妾身子不便,便讓丫頭來服侍侯爺。

  那樣的聲音,襄陽侯聽膩了,也不想聽了,所以這會兒襄陽侯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然後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之後呢,我記得原本有兩房妾室是良家女子,也是你親自過了目納進來的。」

  侯夫人撫了撫額,微微的掙開襄陽侯的手,才道:「侯爺怕是多心了,那兩個女子是老夫人過了目,然後知會了臣妾,聽說是侯爺在外頭看上的人,所以臣妾不過是順了侯爺的心思罷了。」

  侯夫人覺得今天的襄陽侯有些不一樣,可是她也不願意再深究了,有些事過去就算了,既然他問,那她便說。

  襄陽侯的眼眸又亮了起來,然後又道:「我記得染兒以前都是自己跟著奶娘住的,只是從打他三歲起,就讓你搬到了這個院子來住,而且時常留在主屋,這又是為什麼?」

  那會兒他的妾室正多,而且個個嬌美柔媚,到了床上也不像侯夫人那般,非要他努力的索取,直到她承受不住才放得下身段,那些妾室就像蛇一般的纏著你,而且還懂得分寸,他便留在妾室的院子裡多些,當然這裡面也是因為侯夫人時常帶著安墨染在主屋睡,這事他當時就多有不滿。

  侯夫人本來不想多說,可是話說到這,她似乎覺得多年的委屈,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一般,那些個日日夜夜,她就一個人守著兒子,不敢入眠,那樣的心驚膽顫,該是何種的刻骨銘心啊。

  「侯爺真想知道?」侯夫人的聲音有些疲憊,同時也有些放鬆。

  這是一種極矛盾的情感,看著這樣的侯夫人,襄陽侯知道他接下來要問的事,或許就是讓他驚訝的事。

  不過話都說到這了,他也想解開除了新婚第一年以外,侯夫人對他不冷不熱的根本。

  也或許是兒子今天那一句話觸動了他,只娶一個人,多麼可笑的事情,可是當年他牽起她的手的時候,腦海里也閃現過這樣一句話,或者說父子倆的性情是何其的相似。

  侯夫人脫離了侯爺的懷抱,坐到了一邊的榻上,先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似乎要講一個冗長的故事一般,慢慢的回憶道:「侯爺想來還記得馮貴妾吧。」

  襄陽侯點了點頭,那個妾就是侯夫人親自挑先給他的兩個良家女子中的一個,當然了,這會兒襄陽侯才知道,這兩人實際上是襄陽侯府老夫人的意思。

  侯夫人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才道:「染兒三歲的時候,馮貴妾在染兒的茶點裡下了毒,通過丫頭的手送到了我的院子裡,那會兒染兒玩的正累,看到了東西自然就想吃,余嬤嬤就要給他吃,卻被我攔下了,叫了一個丫頭上前來先試吃。」

  「試吃?」襄陽侯有些吃驚的看著侯夫人,何謂試吃,他哪裡不懂,皇宮裡面皇上進餐前都有個試菜的太監,皇上想要吃哪道菜,太監要和無嘗,嘗過之後才能給皇上。

  只是這事,怎麼聽來怎麼詭異,因為出現在他的府邸。

  侯夫人對於襄陽侯的驚訝壓根就沒什麼反應,而且平述道:「染兒自打生下來,奶娘每天的食物我都會讓人先試吃,只是這事比較隱秘,沒有人知道,不過那個時候,丫頭試吃過的東西也每每出過問題,到不至於傷人性命,只不過像是拉肚子,或是起疹子,這樣的小病症不斷罷了。」

  侯夫人說的輕飄飄的,可是在襄陽侯聽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了,大人的身體吃了尚能起這樣的反應,試想還在吃奶的孩子會是何種反應,嬰兒夭折的機率可不是沒有。

  侯夫人沒去看襄陽侯的臉色,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從這以後,我就形成了習慣,後來染兒大了,我不放心他自己去住,就時常留在院裡,可能也讓人少了下手的機會,再加上染兒一天天的機靈,穩重,侯爺那會說要為染兒請封世子,只是摺子還沒遞上去,馮貴妾的東西就送來了,那丫頭當場死亡,染兒親眼所見。」

  說到這裡,侯夫人的聲音有些沉痛,她不希望她的兒子看到這些,可是又不得不讓她的兒子面對這些,因為這將是在侯府生存下來不可避免要應對的。

  「為什麼不跟我說?」襄陽侯的聲音里除了震驚,還有不被信任的打擊。

  侯夫人嘴角的笑意微斂,平靜的注視著襄陽侯,道:「侯爺有沒有想過馮貴妾為什麼這般的有恃無恐,為什麼前腳侯爺才與臣妾說的消息,後腳馮貴妾的東西就到了,臣妾若是那時候說了,侯爺只怕也不會捨得吧。」

  侯夫人的話里充滿了嘲諷,或許是因為事情積壓的時間太長,侯夫人心理的苦楚太多,所以這一刻,才選擇了一吐為快,而不想到後果。

  襄陽侯微微眯了眼,看著侯夫人的目光快意不明,半晌方道:「後來馮貴妾被逐出府的時候,為何你也沒說?」

  馮貴妾被逐出府是個隱秘,侯夫人自然知道原因是什麼,只是這般讓襄陽侯丟臉的事,府里知道的人都閉緊了嘴巴。

  侯夫人卻是淡然笑道:「她那樣的人,離開了這片榮華富貴,沒有親子在身邊,便是對她最好的折磨。」

  打擊別人,從來不需要一招致死,每個人都有弱點,每個人也都有短處,馮貴妾被繁華富貴迷亂了眼,又生的是兒子,所以起了不一樣的心思,沒什麼奇怪的,而且馮貴妾後來的行為,說到底要是沒有侯夫人的暗中授意,只怕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促成,那個馮貴妾青梅竹馬的表哥,便是侯夫人挖出來的,只是這事,她不可能讓襄陽侯知道。

  襄陽侯搖了搖頭,道:「雪君,若是當時你說出來,我決不會輕饒了她。」

  侯夫人卻是不以為意,敢給襄陽侯戴綠帽子,難不成她真的傻的以為他說的送出府就只是簡單的送出去修養了,只怕那人早就不在了。

  搖了搖頭,道:「她就算是有過,也好歹給侯爺留下一條血脈。」

  適時的上上眼藥,畢竟府里還有那個賤人留下的庶子。

  襄陽侯的眉幾一凜,似乎從那個賤人離府,他就沒再管過那個庶子。

  侯夫人瞧了眼外頭的天色,然後才嘆了口氣,道:「好了,侯爺,咱們都這般年歲了,如今墨染也大了,別的事我也不求,你之前說的,現在想來,墨染這孩子怕是有小時候的陰影,那會兒我就怕這孩子心思單純,在府里生存的艱難,到是沒想到會讓這孩子有這樣的想法,如今想來也是我的過錯,所以這次的事,順了他的心意也沒什麼不好。」

  為人父母,總是盼闃孩子過的舒心,也或許是因為有前世的追憶,侯夫人總算是選擇了妥協。

  當然了,安墨染壓根就不知道這事這般輕易就能過了關,所以說有的時候真是時也,運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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