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忍冬雙花

  吳氏也是攤著手道：「誰說不是呢，她們姐妹鼓搗那會兒，我也沒想過會得了這麼個好事。」

  說到這，吳氏又想起路上大侄子跟二侄子說的什麼要成親的事，瞅著呂氏問道：「大嫂，我聽二侄子說大侄子要成親了？」

  吳婆子一樂，笑道：「這小子，竟說渾話，哪裡是要成親，分明是要定親嗎！」

  呂氏也笑眯了眼，道：「是要定親。」

  吳氏一聽忙問道：「是哪家的閨女，之前咋沒信呢？」

  上次呂氏跟吳家三兄弟去幫著收蓮藕還沒提起這事呢。

  呂氏笑道：「那會只探探人家的口風，還沒定準，咱們也不好往出說去，這會兒是得了准信，這不就準備給人家過聘禮了，才讓兩小子給你送信的。」

  吳氏一聽忙問道：「沒說是哪裡人，哪個村的，姑娘家有幾個人啊？」

  吳婆子拍著吳氏的手樂道：「你瞧瞧，都敢情像你家說媳婦了，打聽的比你大嫂還細。讓你大嫂好好跟你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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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氏接口道：「是楊柳村的。」

  吳氏也知道楊柳村，除了村里楊樹柳樹多以外，就是村里大部分人都是以楊姓和柳姓為主的，這會聽了問道：「楊柳村跟咱們這村子挨著，要是打聽起來也方便，是哪戶人家？」

  呂氏點頭道：「可不就這話，是楊柳村柳家磨坊的姑娘。」

  柳家磨坊，這個吳氏也知道，他們家的磨坊是這一片最早的磨坊，雖然這幾年各個村子都陸續有磨坊開了，可是名氣上卻遠遠抵不上柳家磨坊。

  吳氏嫁到鳳凰村的時候，鳳凰村村口有一口大磨，家家戶戶要是磨個面啊，磨個米啥的，自己抗著去就成，那會窪溝村卻是沒有的，要是想磨，就得跑到後面的楊柳村去磨，柳家磨坊稱給的公道，磨十斤面留一瓢或是兩文錢，再把麥敷子留下就成，磨米也是這樣，大夥覺得柳家的秤公道，一般情況下自家就是有小磨也願意拉了去柳家磨去，不差那兩文錢，自家還能省些力氣。

  要說是他家的姑娘，吳氏點了點頭，道：「要是他家的姑娘，想來不能差了去。」從小就接觸這人來人往的，作為長子的媳婦，不說經濟如何，只這見人說話卻是不能怯了。

  吳婆子也是極滿意這門親事的，點頭贊道：「可不是嗎，你大嫂也是瞧了挺長時間，就相中他們家的大姑娘了，在家裡也是當家理事的一把好手呢。」

  吳氏知道呂氏的性子，看人也不會錯了，恭喜道：「真是恭喜大嫂了。」

  呂氏對這門親事也是極滿意的，猛然想起小六兒他娘應該也是去相看過了吧，這會兒拉著吳氏問道：「你也別光恭喜我了，我還有話問你呢，小六兒他娘是不是去過了，這事你們到底咋議的，你也跟我說說。」

  吳婆子也想著這事呢，吳氏進院的時候就想問了，只是吳氏提了大孫子的事，她就把這話壓下了，這會兒大兒媳婦提起來了，她也跟著操心道：「就是，我也聽你大嫂說了你們村裡的長舌的事，到底打聽沒打聽出來這話是誰傳的，哼，真要是讓咱們知道了，你大哥和兩個弟弟可是說了，不管是誰，敢這麼損害咱們家孩子名聲的，就不能讓她好過了去。」

  吳氏忙壓下吳婆子的火氣，吳氏總覺得吳婆子這兩年的火氣似乎比頭些年大了不少，這話也跟呂氏說過，呂氏也笑說婆婆現在有點燥，說是趕明尋個郎中給瞧瞧呢，人到了歲數，這些毛病就要注意些。

  吳氏搖頭道：「沒呢，咱們也沒打聽出來，不過這樣的人早晚得露出馬腳來，到時候咱們一塊算帳就是。」

  有些話不能跟娘家人說，關係到自己男人的臉面，自家的兄弟媳婦拆侄女的台，若是真讓吳家三兄弟去把人給打了，那這話傳出去可就成了樂子了。

  吳氏生怕自己娘再問下去，又道：「大嫂，小六兒他娘去了，咱們也把話說開了，如今就等著聘禮上門了。」

  這是好事，吳婆子也聽說小六兒是個不錯的孩子，點頭道：「行，你大嫂說那孩子不錯，你男人也相中了，那就錯不了。」

  吳氏卻是看著呂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嫂，有個事我想跟你說說。」

  呂氏點了點頭，以為這親事出了什麼岔子。

  吳氏把話想了一遍才道：「小六兒他娘那天來說等兩孩子成家了，她就安心了，若是她去的早了，就讓小六兒跟著鳳兒到我們村來住。」

  小鄒氏這話連大鄒氏都沒說過，呂氏就更不知道了，這會兒聽了雖然驚訝，可也能理解一個當娘的心，情理之中，嘆了口氣，道：「巧娘，我弟妹早就說過，她這妹妹也就憑著這一口氣了，只怕小六兒的親事成了，這身子也就敗了。」

  吳氏心下雖然感嘆，卻還有別的事要說，接著道：「大嫂，還有這麼個事，昨天我們在家吃飯就說起了以後鳳兒跟小六兒的生計的事，桅子就出主意說讓她們兩個養豬，仙兒養雞每天能出不少的糞便，桅子說這東西能絆了東西餵豬，不只能節省伺料，還能讓豬長的壯，我記得咱們村裡有的人家能入外賒豬仔，想尋著你給打聽打聽這賒豬仔的事還能不能成，最多能賒幾頭。」

  這是好事，居家過日子，這生計最是大事，小六兒沒啥家底，按說鳳兒嫁過去只怕也是個空底子，羅家能想到這，呂氏也替小六兒高興，就是小六兒他娘知道了只怕也是高興的，只是賒豬且先不說，呂氏想的卻是這養的地方在哪？

  看著吳氏問道：「巧娘，這事到是好事，賒不賒的回頭我還得去問問，只是他們倆也沒地養啊？」

  吳氏這才搓了搓手道：「大嫂，這不是她們要搬回村里住嗎，我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的想著，要是用仙兒雞場的肥料，最後還是挨著雞場養，我們家雞場後面就有空地，那裡還有河，蓋房子也綽綽有餘，只是這剛成親要是就在我們村蓋房子，也不知道小六兒他娘心理有沒有想法，再說他娘的身子我也不放心，這兩孩子不在跟前只怕也不行，我就尋思著左右他們村也就他們娘倆，你弟妹也是有自己家的人，不若就讓他們娘倆搬到我們村去，到時候在雞舍後面蓋兩間房子，暫時手裡沒錢，哪管蓋土坯的也成，到時候養了豬，一年下來，五六頭豬，少說也有小十兩的進項，現在就是拉些饑荒，沒兩年也就還上了。」

  這話吳氏昨天晚上還沒想到，也是來的路上一點點的想起來的，說實在話，也沒跟羅天翔商量，可是鳳兒的心思她也懂，再說這養豬，總不能等著小六兒他娘沒了再干吧，不然這段時間他倆總不能喝西北風去。

  這事呂氏也做不了主，只能跑過去問問，點了點頭，道：「行，你的心思我知道，都是為兩孩子好，左右小六兒他們在村里也沒啥地，要說這小六兒真辭了鎮裡的工，回來也是挨餓的份，再說這娶了媳婦到底不比原本就一個人，你們既然連這路子都想好了，我看這事也沒啥不成的，反正自己家蓋房子，算不上入贅，以後真要是小六兒他娘沒了，他們兩個有你們這當爹當娘的在跟前幫襯著，也差不了去。」

  呂氏應下了吳氏說的事，這邊桅子跟老吳頭也上了後山，兩棵大山楂樹上長滿了果子，吳金海讓吳井栓和井柱扯開了口袋，吳井強身子靈活，爬上了樹往下扔，吳金波個子高自己拽著低一些的枝子往下摘著，周圍幾個小的跟著湊趣，叫著，鬧著。

  老吳頭朝著孩子們嚷道：「都小心點，別讓枝子刮著，也看著點腳下，別踩翻了滾下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桅子卻是盯著不遠處的黑果子瞧著。

  老吳頭回身就瞧見桅子看的方向，招呼道：「丫頭，那有啥好瞧的，走，姥爺帶你找果子吃去。」

  桅子連連招手讓老吳頭過來，指著那黑果子問道：「姥爺，那個不是忍冬的果子嗎？」

  老吳頭不知道什麼忍冬不忍冬的，他們村的人一般都叫它雙花，因為它一開花就是兩種色澤，一種黃色，一種白色，大夥就慣叫它雙花。

  拉回桅子的手笑道：「傻丫頭，那是雙花的果子，那可不好吃，澀著呢，吃不好還拉肚子，咱們村里可沒人吃這個。」

  桅子一聽樂道：「姥爺，這是藥材啊，當然不能當果子來吃的，這是來種的，到時候就能長新的藥材出來了。」

  「藥材？」老吳頭愣了一下，這東西雖然山里不多，可也沒見誰拿它當稀罕的，回身招了吳金海過來，道：「老二，你瞅瞅，桅子說這是藥材，你知道嗎？」

  吳金海哪裡知道這些，只想著大姐家的迎兒不是在醫館呢嗎，笑道：「爹，我哪知道這些，迎兒不是在醫館呢嗎，想來桅子也是從她那知道的。」

  老吳頭這會也笑道：「可不是嗎，你大姐家這幾個小的到是都挺有出息的。」

  桅子一瞧這爺倆嘮上了，沒當這東西當回事，當即跺著腳道：「姥爺，這東西能賣錢的！」

  「賣錢？」吳井栓連山楂都不摘了，扔了手裡的袋子就跑了過來，吳井強也從樹上蹦了下來，轉著桅子叫道：「表妹，這東西真能賣錢啊？」

  吳家的幾個小子見大姑家的姐姐、妹妹都能自己賺錢，羨慕著呢，只不過自家沒什麼賺錢的路子，這會兒聽了桅子的話，都來了興致，忙扯著桅子的袖子問道：「表妹，這東西真能賣錢，能賣多少錢啊，好不好賣啊，哪有收的啊。」

  七嘴八舌，桅子都被繞的頭暈了，不過能看得了出來大夥還是挺熱切的。

  桅子笑道：「能賣多少我不知道，不過這事也好打聽，等我三姐下次回來，我問問就是，不過要是賣錢的話，指定不能只靠這兩株，咱們可以再山里再尋一些，自己種，養成片，回頭我問問我三姐這東西怎麼收賣的價錢高，到時候再賣。」

  吳金海高興的連連點頭，道：「成，桅子，你不知道，你表哥、表弟妹都羨慕著你們呢，這會有了這主意，咱們這地都是現成的，你只管教咱們咋種就是。」

  桅子苦笑連連，真是不知道吳家的男人怎麼就對她這般有信心，真當她是萬能的，問都不問她怎麼知道這東西的，然後就斷定她能種。

  桅子搜索著腦海里對這種東西的印象，其實剛開始她也沒確實這一定就是忍冬的果實，因為相比較於果實而言，她看的更多的就是忍冬的花，在現代的時候，中醫稱為金銀花。

  直到老吳頭說出了雙花，她才真的確認下來，既是雙花，就是有藥用價值的，吳家幾個小子正好也都閒著，把這事管起來，不缺人手，不缺力氣，正正好。

  桅子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忍冬的種子繁殖是秋季種子成熟時採集成熟的果實，置清水中揉搓，漂去果皮及雜質，撈出沉入水底的飽滿種子，晾乾貯藏備用，秋季就能直接種，若是想要再春季種的話，就要用別的方法把種子貯藏起來，保證春季開凍以後再插。不過這樣的法子成活率也不大高，因為是頭一次種，若是用插扦的方法是不是要比直接種種子要來的更好一些呢。」

  吳金海只聽桅子在那嘀咕，也沒聽清她到底說啥，揚著聲問道：「桅子，你就別自己嘀咕了，這東西到底咋種，是啥時候能種，你說一聲，咱們不會也能學學。」

  桅子有些為難道：「二舅，這東西我到是知道點方法，只是到底成活的比率有多少卻是拿不準的。」桅子也知道給人希望之後再澆滅是挺殘忍的，不過這話還是提前說好的好，這不比養雞狀鴨的，都在眼前擺著，這就好比種果樹，都有成活期的，而且也不是當年就能見效，一般都要兩年才能長成開花。

  老吳頭到是不在意，笑道：「沒事，桅子，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這幫小子成天在家閒著有的是力氣，就當是鍛鍊身體了，種成了就是他們的造化，要是種不成，也不怨人。」

  吳井栓和吳井柱也點頭笑道：「沒事，桅子，你就說吧，成不成的，咱們試試。」

  吳進源心眼多，瞧著桅子笑道：「桅子，這東西是不是跟果樹似的，不是當年就能成活的。」

  桅子連連點頭，道：「可不就是嗎，我就怕咱們白費了力氣。」

  找到了癥結，吳金海笑道：「這有什麼，就是那果樹，還有三年開花、五年結果的呢，也有那種在地下沒活過來的呢，不要緊，咱們今年不行，來年接著種，一點點的總能總結出經驗來。」

  有了這話桅子就放些了，其實細想也對，可不就是一點點的總結經驗嗎。

  笑著道：「二舅，姥爺，你們看那黑色的種子就是這忍冬的果實，是用來種植的，現在就是最好的季節，只要把這種子種到土壤里就行了，只是這種直接育苗的話存活率不大高，咱們可以用扦插的法子。」

  桅子一邊說著一邊就邁了過去，拉過一根枝條，照著差不多三十厘米的長度撅了下來，然後回身朝著吳家的人比劃道：「姥爺，就差不多這麼長吧，你看我撅的這根，有四個節。」

  桅子一邊說一邊摘下枝子上的葉子，果然就露出了枝條上的結點。

  桅子又說道：「姥爺，把這根部用刀斜著削下去，讓它成坡狀，然後再插到試先挖好的溝里，填上土就差不多了，地面只露出四分之一就差不多了，主要是讓它的根扎在土裡，而且掐的枝最好都挑粗壯些的，這樣成活率也能高一些。」

  吳家的幾個小子都圍了上來，拿過桅子手裡的根條比劃著名，然後就走到那塊雙花的邊上，吳井栓回身道：「桅子，這東西對土壤有沒有要求啊，不會是種在地里吧。」

  家裡可沒有閒地種這個，地里種的都是糧食。

  桅子自然知道農家不會捨得拿地來種這個，笑道：「沒事，大表哥，若是能把這山包下來，咱們自家種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道要是包下這山得多少銀子啊？」

  撲哧，老吳頭樂了，道：「傻孩子，這山就是咱們家的，還包啥吧。」

  「啊！」這回輪到桅子傻眼了，吳家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山頭了。

  吳金海笑道：「這真是咱們家的，你沒看咱們村子周圍都有或大或小的山頭嗎，基本上家家都有分的，這種小山頭也幹不了什麼，偶爾能飛個野雞、兔子的，平時就是等著秋天打柴用的。」

  桅子很想說這是資源浪費啊，可是這是古代，這樣的呼籲沒人響應，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吳家人笑道：「那咱們以後就把這一片山都種滿忍冬，然後把村里閒置的山頭都收入囊中，以後啊，這個村子三、四月份的時候，就都開滿了忍冬花，從遠處望去，金銀雙色，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傻丫頭！」吳老頭笑呵呵的拍著桅子的頭樂著。

  吳井柱更是湊趣道：「爺爺，到時候咱們村就不叫窪溝村了，咱們村就叫雙花村，怎麼樣？」

  「好，只要你們做到了，爺爺就去跟里正說，咱們村啊，還是老早以前是片窪地，那會人家少，一下雨，連村都出不去，到處的泥濘，所以才叫窪溝村呢。

  後來這人家多了，這路也走的多了，土也倒騰的多了，原來那些坑窪也都填上了，如今早就不窪了，村里人早想換掉這名呢，只是到底是大事，要是你們真能種成了，爺爺就去跟里正說去。」吳老頭給幾個小子打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