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找事1

  馬氏也拉著吳氏勸道：「大嫂，這個荷塘可不吉利啊！」按說這話馬氏一個當妯娌的不該說，可是吳氏對她掏心窩，對她們家也好，她不能眼看著。

  吳氏拍了拍馬氏的手，欣慰道：「三弟妹，你放心吧，你大哥心理有數，再說咱們家也不是那種有錢的人家，隨便就能拿了閒錢去折騰，咱們家可折騰不起，只管放心就是。」

  吳氏沒說花了多少錢買下這個荷塘，馬氏覺得至少也要幾兩銀子罷，又有些替吳氏心疼起來。

  羅天全也是跟著羅天翔幹起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大哥買了這荷塘，不過男人就是跟女人不一樣，村裡的那些事，他們也沒真的信什麼，不過是大夥都這麼說，再說這荷塘原就是村子最偏的，跟前住的人家也不多，一樣買房子，這塊比村頭那邊便宜多了，就是買地號，這也不如村頭的地號好，他是沒錢沒辦法買的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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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幹著，一邊問道：「大哥，你這事能成嗎，桅子那麼個小丫頭真跟喬叔學了這些，咱們這可沒種這玩意的，這荷塘也不是閒置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了，你這突然鬧這麼一下子，我就是怕你賠了。」

  羅天翔笑道：「放心吧，桅子這丫頭我也品了兩年了，雖說年紀小些，可是腦袋瓜子卻是頂聰明的，而且喬叔是啥人啊，瞧瞧人家會的，還有這說到鎮上坐館就坐上了，以往咱們都沒看明白，只以為是外頭混不下去一個孤老頭子，上回迎兒回來跟我說，她們醫館，自打喬叔去做館了，這看病的病人都多了不老少，而且還有大戶人家的呢。」

  「真的，有這麼厲害？」羅天全還是有些不信，因為喬郎中平時在村子裡也是樂呵呵的一個人，成天除了上山採藥就是幫村民們看病，也不收多少藥錢，只夠個辛苦就好。

  羅天翔點了點頭，道：「你哥還能騙你，你沒看桅子跟著喬郎中學了兩年認字，這東西知道的不少嗎，聽說喬叔以前也是走南闖北的，只是累了，才到咱們這歇下了。」

  羅天全也不是那種追根究底喜歡八卦的婆娘，聽了這麼一出也就歇了心思，反正對自己村子有好處的事，沒啥不樂意的，話就又繞了回來，道：「大哥，你這荷塘只怕一動，咱們村這幫三姑六婆的就得把這事嚷開，到時候還不得有兩家來搗亂啊？」

  羅天翔早就想到這些，點頭道：「這事，你不說我也尋思了，去鎮裡辦手續的時候我也跟里正大叔說了，大叔說不行就尋兩個道士超度一下亡靈，其實說白了也不過是堵堵活人的嘴，當初那淹死的，早就打撈起來了，再說這人都去了有些年頭了，有一家就剩下一個孤老太太，有啥鬧滕的，還有一家到是沒少剩，可是都是兄弟，人家都各有各家了，就算是想鬧騰，也沒啥名目啊。」

  這話到也是，說來這事也至少得有個三、四十年了，他們小時候就聽過這事，這老一輩的都沒了，就剩下小一輩了，是沒啥鬧騰的，那個孤老婆子這些年也不大在村里走動，要不是大哥挑起這事來，只怕村里人都把她忘了。

  這樣想著，羅天全心理也落了底，道：「行，大哥，那就干，到時候有人找麻煩，咱們哥倆頂著，再說這荷塘好歹在我家對面，坐在院子裡就看了。」

  羅天翔笑著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尋思的。」

  這邊引了水，放了淤泥，羅家兄弟就都回了羅天全的院子，只是屁股還沒坐穩呢，羅老頭和李氏就一臉怒氣的奔了過來。

  吳氏和馬氏正在廚房做飯，中午馬氏留了吳氏和羅天翔一家吃飯。

  羅老頭進院子還沒說話，李氏就罵道：「老大，你是不是想死沒處去了，動那處荷塘，啊，那是你能動的嗎，你們打小娘就告訴你們，那荷塘是撞了瘟神了，離的近了都要死人的，當初老三家買房子不聽我話，非得買到這來，我是好說歹說，好勸歹勸，也沒勸動，我知道這是老三媳婦攛掇的，如今你到好，比老三還甚，直接就動了這荷塘，你說，是不是你媳婦攛掇你的，我算看好了，他們老吳家就沒安好心眼子，這是看你們家如今的日子好過了，打算讓你走了，把這家產留下來讓她老吳家的姑娘擎著呢，我呸，沒門，別說你還好好的，就是你沒了，還有你兄弟呢。」

  羅天全和羅天翔互看了一眼，桅子從鳳兒和草兒嘴角划過的嘲諷里看到了譏笑，不得不說，這李氏，真有得罪人的本事，一連得罪兩代人，看來以後是真不打算跟她們相處了。

  羅天全先看了一眼羅老頭，見自己的爹正一臉不贊同的看著自己的娘，心下便明白，只怕是聽到大哥動荷塘了才來的，只是目的相同，可是意思卻是截然不同。

  羅天全先道：「娘，當初我們搬家，為啥買了這處院子，您心理該有數吧，咱們村也不是人口特別多的，沒有閒置的地基蓋房子，只是那會兒我們手裡沒銀子，你在家裡統共就給我們拿了一吊多的銀子，咱們家從來不讓自己屋裡攢私房，就是買這處院子，我們也是借了小虎子他娘娘家錢的。」

  李氏一聽，撇嘴道：「誰也沒逼著你們往出搬，還不是你媳婦瞧著你大嫂她們搬出去了，沒有婆婆在跟前盯著了，眼饞了，才非要往出搬的，如今想起怨了，告訴你，沒門。」

  李氏這是以為三兒子後悔了呢。

  婆婆說話，自是沒有媳婦插嘴的份，馬氏和吳氏雖然在廚房裡聽到了李氏的話，卻也只能悶著頭當作沒聽見。

  羅天全知道跟李氏說不通，也懶得再跟自己的娘羅嗦，只是瞧著羅老頭道：「爹，你們今兒過來是有事吧？」

  明知故問，剛才進院李氏就叫嚷開了。

  羅老頭點了點頭，朝著羅天翔道：「老大，我聽說那荷塘你動了，到底是啥意思，咋想動起它來了？」

  羅老頭的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而且裡面多是擔憂與關心。

  鳳兒拉著桅子、草兒起來叫了聲「爺爺，嬤嬤。」

  然後才道：「爺爺，坐著說話吧。」

  羅老頭這才瞧見院子裡還有兩個孫子，三個孫女，扯了扯嘴角，道：「你們三看著點他們兄弟倆，小孩子淘氣，別讓他倆離那荷塘近了。」

  鳳兒和草兒都點了點頭。羅老頭這才回頭又看向了羅天翔。

  李氏見鳳兒和桅子都在，便知道吳氏也在，哼道：「你們娘呢，在哪躲著呢，婆婆來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這就是她們老吳家的規矩，哼，攛掇著我兒子去干那沒命的事，這是不想讓家裡好過了是不，我當初就說，這樣的婆娘要不得，早該休了，就是不娶，到時候你兄弟也不少，從哪一房過繼一個都能給你養老送終的。」

  李氏今天的態度很奇怪，之前羅天翔與羅天全去的時候，李氏雖然也不算幡然醒悟，可是也不會這般尖刻，而且句句話透著算計，一張口就是羅天翔死啊活啊的，鳳兒皺著眉頭道：「嬤嬤，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娘怎麼不讓我爹好過了，難不成我娘給我爹從家裡淨身出戶的攆出去了，還是沒給我爹吃，沒給我爹喝的，我們家又不是沒有男孩子，以前你就說我娘生不出兒子，讓我爹休了我娘，如今我娘生出兒子了，你又當我弟弟不存在，和著從頭到尾就你一人看我娘不順眼，打量著我們家現在比原來條件好了，想讓你哪個孫子或是兒子上我們家擎現成的吧，嬤嬤，別怪孫女說話不中聽，你也一把年紀了，天上掉餡餅的事還是少想的好，就是偏心也總有個限度的吧，忘了這幾年我們家省吃儉用也不忘了孝敬你和我爺爺的事嗎？」

  鳳兒是恨李氏埋汰吳氏，又氣李氏一口一句的咒著羅天翔，也恨李氏不把小蟈蟈放在眼裡，到現在還算計著自家，左右她也不是第一次跟李氏嗆嘴了，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會兒也沒啥怕的。

  「鳳兒」吳氏卻是比鳳兒考慮的多，心下雖然感嘆女兒的體貼與懂事，可是李氏能來，只怕後面就得有不少看熱鬧的要來。

  果然不出吳氏所料，羅天全家可以說是村里比較偏的，可是架不住今兒羅天翔的動靜太大了，村里自然的有好信的把這消息送了出去，李氏和羅老頭也是聽著消息先一步來的，原本還有些張望的人正好藉著機會就過來了。

  吳氏往院外掃了一眼，又看了眼鳳兒，道：「鳳兒，你小弟餓了，先帶著蟈蟈和小虎子吃飯去。」

  鳳兒點了點頭，轉身剛要走，李氏就罵道：「你個死丫頭，真當這人都死絕了，連你親嬤嬤都敢罵，我就說他們老吳家沒安好心，瞧瞧我這大孫女，原先在家的時候跟嬤嬤多親，從小嬤嬤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如今這才分家幾年啊，就敢跟嬤嬤頂嘴了，這不是你娘教唆的，是誰教唆的。」

  說完就把矛頭對準吳氏道：「你個沒安好心的婆娘，你說說，你到底要把我們老吳家禍害到啥樣你才滿意。」

  桅子明顯看到吳氏眼裡輕蔑的笑，只是卻沒生氣，很奇怪，一點氣都沒生，桅子想要是她嫁了人遇到這樣的婆婆，只怕她與婆婆對打一架的心都有了，吳氏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鳳兒尋著吳氏的目光一看，見自己的爹早就氣的臉色鐵青，原本想要回嘴的話，也咽了回去，娘說過，爹在中間兩難。

  羅天翔先掃了一圈外面圍觀的人，那鐵青的臉色，還有那眼裡的傷心與寒霜都讓外面圍觀的人有些面色訕訕的，那些與羅天翔見面能說笑上兩句的，這會兒就不好意思再看熱鬧了，紛紛轉了身去瞧那荷糖，其實這個熱鬧算是額外的收穫，這個荷塘才是大夥主要的目的。

  轉頭的人正是劉小寶的親大哥，也就是段大娘的大兒子，劉小利，瞧著那一點點斷了水的荷糖，驚訝的叫道：「呀，誰把荷塘水放了，荷塘幹了？」

  這一聲驚呼，效果不錯，大半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羅天翔並未管這些，盯著李氏看了半晌，方才嘆道：「娘，你是想把兒子對您的這點孝心都給磨沒了才算罷休對嗎？還是真像鳳兒說的，你又對兒子起了什麼打算不成？」

  說到這，有些自嘲的笑了，道：「爹，你也跟我娘一樣的想法嗎？」若是那樣，就太讓人心寒了。

  吳氏慢慢的走到了羅天翔的身側，淡淡的笑了，道：「孩子他爹，沒事。」

  鳳兒和桅子也走了過去，就邊小蟈蟈也覺得事情不對勁，而跑了過來，直接就撲到了羅天翔的懷裡叫道：「爹爹，抱。」

  然後有些陌生的打量了一眼李氏，又瞧了眼羅老頭，露出兩個小虎牙笑道：「爺爺。」

  孩子的世界最是單純，善與惡，分辯的從不摻假，李氏見過蟈蟈的次數極少，而且自打蟈蟈記事，就從來沒見過李氏去他們家，所以他不認識李氏，而羅老頭有幾次在村里還繞到他們家外面轉轉，吳氏或是家裡的孩子們見了，都會笑著把羅老頭迎進去，讓蟈蟈陪著玩會，所以蟈蟈對羅老頭有印象。

  外面圍觀的人有些納悶的嘀咕著「蟈蟈都二歲多了吧，怎麼只知道叫爺爺，不知道叫嬤嬤呢？」

  有那知情的就笑道：「這有啥奇怪的，這孩子從打生下來，只怕這嬤嬤一回都沒抱過呢，小孩子也記仇呢。」

  「啊，不會吧，一回都沒抱過，不是說當初就因為老大家沒男娃才差點沒鬧的休妻的，後來從家裡攆出去的，連粒糧食都沒給，這好容易得了個長子嫡孫的，咋還沒抱過呢。」圍觀的人明顯有不信的。

  剛才說話的人嗤笑道：「這有啥奇怪的，不是明擺著那就是藉口唄，沒聽這李氏剛才的話嗎，只怕是瞧著大兒子家過的好了，又為小兒子打算上了，我看啊，李氏這是丟了西瓜撿芝麻，三個兒子都讓她趕出去了，就留了那麼個不成器的小兒子在家裡，你們誰見過他們家那小兒子下地幹過活，誰見過他們家那小兒子在家幹過活。」

  見眾人都搖了搖頭，說話的人更來了興趣，道：「不怕告訴你們，聽說啊，那小兒子可是啥也不會的，種地怕髒怕累的，在家還成天擺什麼書生的譜，孰不知是在書院裡呆不下去讓先生給攆回來的。」

  「啥，攆回來的，不是說那書院不好，想換一家嗎？」說話的是村口橋下開貨站的龐逢權。他也是鳳凰村的後來戶，老哥一個，就開起了貨站，以前跟村裡的寡婦啥的有些勾搭，不過也沒見跟誰真過到一塊去。

  剛才說話的人一聽，笑著回身道：「這不是龐掌柜的嗎!」

  村里就這麼一個貨站，不過貨還挺全，調料，油鹽、糖酒都有些。大夥就逗著叫他一聲龐掌柜。

  龐掌柜一瞧回身這人一樂，道：「我還當誰呢，原來是你小子啊，行了，準是那羅老二的媳婦跟你說的吧，哼，你小子也不知道咋混的，這女人緣到是好。別人說我到是不信了，你說的准能信。」

  說話這人叫劉翔，是劉小寶三叔家的兄弟，羅天冽跟劉氏從李氏那搬出去，就住到了劉翔他們家原來的一個草坯的院子裡，離這龐德權的貨站也不遠，就隔了兩家人家。

  劉翔眼睛一吊道：「龐掌柜，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要是讓我媳婦聽到了，非得給我扒皮不可。」

  大夥正等豐劉翔往下說呢，見兩人嘮上了，就開始催道：「行了，龐掌柜的，你們兩家離的近，啥時候不能嘮，這會還是先讓我們聽聽吧。」

  劉翔一想也是，笑道：「哎，還能是為啥，人家羅老二媳婦可說了，人家那個小叔啊，可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天生的少爺命，奈何生在了窮人家啊。」

  一邊說著一邊扭著腰學那大戶人家的丫頭樣，惹得圍觀的大夥都跟著鬨笑起來。

  外面的動靜大了，李氏的臉上就有些不好看，轉身就朝著外頭罵道：「劉木頭家的二小子，把你那破嘴閉上，你打哪聽人說我家老四是讓書院攆回來的，你把她叫來，看我不撕爛她的嘴，誰家的舌根都敢嚼，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劉翔嬉笑著接口道：「嬸子，這俗話說的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家老四到底啥樣，你們自家人心理最清楚，我這外人也不過看個熱鬧罷了，也談不上把不把誰放在眼裡的，我看啊，咱們村別的人不敢說，只怕你那小兒子，就不是個把人放在眼裡的。」

  劉翔心理哼道：走路鼻孔朝天，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哼，真當自己是秀才、舉人呢，等你真掙到了那功名再說吧。

  羅天翔到底顧著羅家的體面，朝著外頭抱拳道：「大中午的，大夥沒事就家去歇歇晌吧。」

  這回劉翔沒說話，自家跟羅天翔的關係也挺好的。

  龐掌柜的笑道：「天翔兄弟，別怪我多事，我就來打聽打聽，這荷塘聽說你動了，到底要幹啥，給個話唄。」

  說到這，龐掌柜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天翔兄弟，你也別怪我多管閒事，雖然我是後到你們村子的，可是對這裡的村民可是有著感情的，大夥對我也挺照顧的，這荷塘我從打來就聽了些不吉利的話，我尋思著大夥跟我是一樣的心思，都想打聽打聽，總不好犯了村裡的忌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