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辭工

  鳳兒原本還想拒絕，可是耐不住最小的妹妹拉著自己撒嬌，桅子也是實在不能顧及臉面了，當然她這么小的孩子也沒人在乎這些。

  

  拉著鳳兒求道：「大姐，回家吧，桅子不要大姐受苦，等桅子大了，一定想辦法多賺銀子，讓大姐好好享福。」

  鳳兒一聽，笑道：「你才多大，哪裡知道賺銀子的艱難。」

  桅子卻是不理，道：「再難也不能讓大姐出來受苦了，大姐的手都糟了，還有大姐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就是不跟我們說，反正這次我一次要把大姐帶回去。」

  鳳兒無法，苦笑道：「爹，你怎麼把這丫頭給帶來了。」

  打不理，罵不得，又犟不得，道理也講不通，實在是沒辦法了。

  羅天翔再沒有一刻能像現在這般慶幸著把桅子帶來了，這會緊著催著鳳兒道：「好了，你快去吧，跟王家的人說說，這工就做到今天，看看人家能不能把工錢給結了，要是實在不結也沒啥，這麼長時間，人家對你也沒少照顧，就當是咱們給人白幫忙了。」

  鳳兒一聽，不幹了，揚著脖子道：「啥，咋能不要，爹，我一天辛苦下來，哪能讓他們白得，再說照顧我的也不是他們王家的主子，那是叔伯嬸子們，與王家人何干。」

  羅天翔一見鳳兒一下子就詐了，這又是在王家側門的巷子那，生怕鳳兒的動靜鬧的大了讓王家的人聽到了，忙攔了道：「你這丫頭，有話不能好好說啊，非得吵吵嚷嚷的，成什麼樣子。」

  桅子拉著鳳兒的袖子道：「大姐，咱們不吵也不鬧，到時候人家不給也不要緊，回頭你在廚房多拿些好吃的就行了。」

  「啊！」

  這下鳳兒和羅天翔都訝了一下，這孩子實在是太有心眼了，她們賺的那幾個錢，只怕到廚房拿條肉就沒了，要是拿多了，只怕王家還得賠上呢。

  鳳兒撲哧一下就笑了，道：「好，還是桅子的主意好，我去說，說完了要是不給我就拿幾條肉，到時候給嬸子們分了也是好的。」

  羅天翔這會也顧不得勸鳳兒別的了，只怕這丫頭再跟幾個銅板叫上針，回頭又不走了，那就麻煩了，所以羅天翔現在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鳳兒行事。

  桅子揉了揉叫了半天的肚子，她們剛到王家側門的時候就過了午晌了，本以為看看就走，回家吃晚飯正能趕得上，路上也就忍忍了，可是這來來回回，又是找又是走的，她的肚子早就發起抗議了，不過看羅天翔一臉焦心的樣子，桅子還是一邊咽著吐沫，一邊忍著。

  「哎，你是哪來的小孩子，在我們家外面想幹嗎？」一個打扮的有些富貴樣子的小胖子看著桅子問道。

  羅天翔一聽就知道這是王家的人，再一瞧這小子的打扮，定是王家的少爺類的，忙一把抱起桅子，道：「我們是等人的，要是礙著小少爺的路了，我們這就讓開。」

  小胖子有些不滿的瞪了羅天翔一眼，又把手指著桅子道：「哎，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回答，你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桅子本來就餓的有些迷糊，這會突然被個小屁孩挑釁，再加上剛才羅天翔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卑躬屈膝，讓桅子覺得很惱火，一時就忘了這個世界上的生存法則，尤其是窮人見了富人那種天生就會挨一頭的心態，鼓著腮幫子道：「你才不會說話呢，你才是啞巴呢!」

  難得有人用這樣的口氣跟小胖子說話，小胖子一時新鮮的不得了，剛要高興的跟桅子多說兩句，卻不想身邊的小廝是個多事的，立馬朝著桅子吼道：「哎，你怎麼說話呢，小孩子家家的，怎麼連點教養都沒有，要是讓我們老爺知道你這麼跟我們少爺說話，早一根大棍子給你打出去了。」

  「啊！」

  桅子在心理翻了個白眼，看著那個狐假虎威的小廝哼道：「你怎麼知道你們老爺會大棍子打我，難不成你挨過？」

  小胖子更是不滿的一腳就踢了過去，小廝的年歲也不大，小胖子雖然人小，可是力氣壯，一腳過去小廝再不敢躲，到也摔了個仰巴叉，一時間到是把桅子給逗笑了。

  小胖子一見，高興道：「小丫頭，你叫什麼啊，你跟我家去玩唄？」

  羅天翔生怕桅子惹出什麼麻煩，忙哈著腰笑道：「王少爺，我們家這孩子太小，沒受過這規矩，要是有什麼言語中衝撞了王少爺的地方，還請王少爺見諒。」

  桅子一聽忙攔了羅天翔，道：「爹，明明是他先來搭言的，與我何干，再說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沒規定這條道就只准他們王家人走，別人家就不讓走不是，再說了，咱們等人，又不犯法，有什麼得罪不得罪的。」

  桅子今天是難得的嘴皮子快，平時在家卻是不這麼多言的。

  小胖子一聽，也跟著拍手道：「小丫頭，你說的都對，我就是覺得你挺有意思的，你跟我家去玩，我給你拿好多好吃的，還有好玩的，瞧你身上穿的這衣服都舊了，到了我家，我天天讓他們給你做新衣服穿。」

  「呸，我又不是沒家，跟你去幹嗎，再說了，做新衣服，自然有我爹娘，管你何事，本姑娘就不喜歡穿新衣服，本姑娘就喜歡穿舊衣服，你能耐我何。」

  呃，這個，真心不能耐人家何。

  小胖子有些鬱悶的道：「可是你的衣服上都有補丁了，要是再穿不就破了，難不成你喜歡穿帶洞的衣服。」

  「王少爺，我妹妹的衣服自然有我這個姐姐操心，與王少爺不相干，府里老爺和夫人正急著找少爺呢，聽說少爺的表妹到了，要是少爺沒什麼事，還是快回府吧，免得老爺和夫人找不著少爺再干著急。」

  剛在王家辭了工的鳳兒出了側門，正好聽到小胖子的話，她在府里做的時間長，自然認得府里的主子，這小胖子是王家的幼子，自小嬌慣了些，在家裡那就是小霸王的性子，就連他親哥都得讓著，鳳兒這般說也是怕這小子相中了桅子了，非要弄進府里當丫頭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可以出來做工，但也不會簽那什麼賣身契，只是單純的僱傭而已。

  可這前提也只是說的她，她的妹妹可不行，她出來就是為了讓妹妹和爹娘都能過上好日子，可不是讓她們也跟著受苦的。

  小胖子還是有些怕王老爺的，這會聽了鳳兒的話，也顧不得其他，指著桅子道：「你什麼時候再來，直接進府里找我唄，我帶你玩。」

  桅子搖了搖頭，道：「我才不來呢，你們家有什麼好的。」

  說完就朝著鳳兒招手道：「大姐，咱們快走吧。」

  鳳兒幾步就錯過了小胖子到了桅子跟前，上前抱起她，笑道：「等急了吧，走，大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不用了，大姐，我不餓，咱們先回家吧，娘在家該等急了。」桅子攬著鳳兒的脖子笑道。

  小胖子就看著姐妹倆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裡，很是不甘的跺了跺腳，哼道：「好不容易碰到個好玩的小丫頭，這麼快就走了。」

  其實他也是因為在家裡無聊了，才偷著從狗洞裡鑽出來想去街上玩的，卻不想正看到桅子在那一邊吞咽著口水，一邊看著羅天翔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一瞧就是這孩子餓了，可能又因為手裡沒錢而不敢說買飯吃，所以他才上前搭茬的，可沒想到卻讓這丫頭誤會了，小胖子很是懊惱。

  看著鳳兒的背影，對著小廝問道：「剛才那丫頭你可知道住哪？」

  小廝一聽就知道小少爺這是對小丫頭來了興趣，不過他也是頭一次見這小丫頭，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那個大些的我到認識，是咱們府里做工的鳳兒，在廚房和洗衣房幫忙。」

  噢，小胖子哼了一聲，道：「去問問，這個點這丫頭怎麼不在府里上工？」

  小廝剛想回府，可是又為難的看著小胖子道：「少爺，那丫頭剛才說表姑娘來了，少爺，你還是回府吧，表姑娘準是來找你的，要是讓老爺知道你又偷著出府，只怕小的又得跟著受殃了。」

  小胖子哼道：「要不是她來了，本少爺能從高床暖枕里出來嗎，我最討厭她說話的樣子了，成天見啥都怕，總是眼淚汪汪的，都要煩死我了，也不知道娘是怎麼想的，動不動就把她接來，鬧的我沒一天的安生。」

  小廝左右為難，求道：「小少爺，再不濟，你也回府照個面啊，讓夫人看一眼你，只一眼，至少夫人就知道小的沒撒謊，不然回頭夫人准得拿小的來問，到時候您讓小的怎麼說啊？」

  小胖子看著自己的小廝氣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成，爺成全你，爺回去，不過你要忙打聽出那個小丫頭什麼時候再來，要是再來了，一定想辦法給我留住，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玩的小丫頭。」

  小廝千恩萬謝的看著轉身往府里回去的小少爺，求佛道：「佛祖保佑，小的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實在不是小廝不讓這王府的小少爺出府，實在是因為小少爺不大的時候就讓歹人綁過，讓王府拿贖金去贖人，雖說當時沒有撕票，可到底那一次讓小少爺受了大罪，回來連驚帶嚇，小小的人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才好，只為這就嚇破了老爺和夫人的膽，再不敢輕易讓這小霸王出府了，要是小少爺呆的實在悶氣的慌，就尋了那有意思的小廝，要麼就是夫人娘家的親戚過來玩耍，今兒之所以能從狗沿鑽出來，也是這王少爺踩了好幾回的點了，小廝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想要阻止他卻沒成行罷了。

  不過這些事明顯不在桅子的關心範圍以內，這會正高興的捧著手裡的肉包子甜絲絲的咬著，一邊咬著一邊道：「大姐，王家給你工錢了？」

  鳳兒笑著點了點頭，先催著羅天翔也吃，才對著桅子道：「給了，我一提，那管事的就給我結了，還說以後要是還想來做，只管再來就是。」

  羅天翔卻是沒聽鳳兒的話，把那肉包子又放回了口袋裡，笑道：「爹不餓，回家給你妹妹們吃。」

  鳳兒有些無奈的道：「爹，我今天工錢結了不少，走的時候，廚房的大娘聽說我不來了，還給我偷著裝了不少的好吃的，剛才在巷子裡我也不好往出拿，這會還都在我包里呢。」

  的確，鳳兒背後正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按說這結了工了，出來之前這東西人家管事都要檢查的，偏偏今兒鳳兒趕了個巧，人家管事的著急去迎表小姐了，她就鑽了個空，從後門走了，偏偏守後門的婆子與她又是交好的，所以這些東西就都帶了出來。

  不過裡面都有啥，鳳兒卻沒與羅天翔說，自己爹娘是啥樣的人，沒人比鳳兒清楚，從來不想著占別人半分的便宜，就是娘當初的嫁妝，搬新家的時候再去抬，裡面明明少了不少的東西，可是娘也沒說啥，讓著幾個舅舅抬了就走。

  鳳兒當時還問吳氏，道：「娘，嬤嬤都這麼不待見咱們了，咱們幹啥還要給她留著臉面，村鄰都瞧著呢，就想問問吳氏的嫁妝可還全可。」

  吳氏當時一臉輕鬆的笑道：「傻孩子，誰家的媳婦都是這麼過來的，又不是高門大戶的，哪能說一樣都不動的，再說了，就是高門大戶的，落魄了，你也得往出拿，不然你咋在婆家呆，再說，不看別人，不還有你爹呢嗎，以後在一個村里住著，總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總不能見面連句話都說不出吧，那不是讓人家看笑話嗎？」

  羅天翔本來想問問鳳兒的包裹里都裝了啥，可是這會在道上，總不能讓閨女把東西都一樣樣的拿出來吧，只能把這話咽了回去。

  桅子人小，可是心眼多，雖說餓了，啃了一個包子也飽了，這會有些睏倦的靠在鳳兒身上道：「大姐，你要是有錢，就給咱娘買點好吃的吧，咱娘這胎懷的是小弟弟，現在要是再不補補，等到生的時候沒力氣就危險了。」

  「啊！」

  鳳兒腳步一頓，實在是經歷了吳氏生桅子的過程，鳳兒有些嚇到了，這會一聽到生產就有些突突的，這也是鳳兒沒有再與羅天翔辯下去，而同意了辭工的原因之一，因為吳氏的肚子只怕就快生了。

  鳳兒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到是嚇壞了桅子，一臉的不明所以，她只是憑感覺，像是在現代，生產的時候可能剖腹，大人不過受了一刀的罪，孩子卻能輕巧的拿出來。

  可是這裡是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吳氏的樣子一瞧就怕這胎要難生，到時候真的發生什麼難產的事情，她們家的條件好像也買不起什麼人參啊給提氣的，所以只能在現有的條件下給吳氏吃些長力氣的東西，到時候多補補，生孩子的時候能使上力氣。

  當然，桅子並不知道吳氏生她的時候那份驚險，要是知道的話，只怕這會也不會說的這般輕鬆了。

  鳳兒有些微顫的看著羅天翔，問道：「爹，我三姥姥咋說的，我娘這胎也兇險？」

  羅天翔也是一臉的詫異，他也沒聽吳氏的三嬸娘說這事啊，雖說生桅子的時候兇險了一些，可是這三年來，吳氏也注意些保養，兩人就連房事都比以前悠著些了，生怕吳氏那裡恢復不好傷了她，這胎除了大些，也沒啥不一樣的。

  桅子一見這兩人的樣子，哪裡還能迷糊了，忙道：「大姐，我聽三姥姥偷著跟娘嘀咕過，不過娘好像沒大在意。」

  其實桅子這純屬造謠，不過為了圓剛才那個謊，才接了這個話，這會桅子有些冒汗，終於懂了人們說的那句不能說謊的原理，因為你說了一個謊言，就需要用一百個謊言來圓這第一個謊言。

  不過桅子這話聽在鳳兒和羅天翔的耳里卻覺得甚是有可能，吳氏什麼性子，再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了，再說家裡的條件在那擺著呢，孩子也多，為了讓孩子能吃飽，吳氏什麼時候不是勒著自己，這樣一想，鳳兒就覺得自己這工辭的對了，不然要是吳氏真有什麼意外，她後悔都沒地去。

  這會腳也邁不動了，忙摟著桅子就要轉身往集市走，對著羅天翔道：「爹，我聽我們廚上的大娘說這人懷孕的時候得多吃好的，才能有力氣，我娘就是好的吃的太少了，都讓給家裡的妹妹了，我看咱們買點豬肉還有別的肉回去吧。」

  桅子到也贊同，只要家裡條件允許，她覺得吳氏現在花些也沒啥。

  羅天翔也不是心疼錢的人，該花的地方花，該省的地方省，人總是最重要的，聽了鳳兒的話也贊同道：「你說的對，只是爹今天出門，你娘給拿的銅板只怕也買不了多少。」

  鳳兒一聽，笑道：「爹，沒事，我這有，你忘了，我今天結的工錢，還有我今天在外頭也賺了二十幾個銅板呢，給我娘改善一下沒問題的。」

  羅天翔有些難過的道：「爹還不如鳳兒能掙呢。」

  鳳兒一聽，忙勸道：「爹說的這是什麼話，爹在家要照顧地里，要守著娘和妹妹們，還要做些零活，爹一年到頭才是家裡最累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