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鄉鄰熱心

  人是一定缺的，關鍵是羅天翔現在沒銀子，僱人是要花錢的，雖說岳父給自已出了銀子，可是這裡里外外的花銷，還是能省就省一些，自已多幹些，再不濟大舅哥和小舅子們受些累，等以後這都是自家人，人情能慢慢還。

  

  八瓣嘴一見羅天翔的樣子就笑著打了自已的嘴巴一下，道：「得了，嬸子知道你現在有難處，可咱們鄉里鄉親的，別人家有難處的時候，你也沒瞅過，如今到了你有難處，也不能讓大傢伙瞅著，放心吧，有嬸子給你張羅呢，張羅成啥樣嬸子可不敢保，可至少讓你媳婦能回來住上個安樂窩。」

  話說完，轉身就走了，都沒等羅天翔等人的回話就去給羅天翔宣傳去了。

  里正頭一次覺得八瓣嘴這個人給他臉上爭了光，在外村人面前立了威信，笑呵呵的道：「天翔兩口子平時在村裡的人緣就好，瞧瞧，如今這上趕子幫忙的人可是都擠上來了。」

  且說劉氏見羅天翔領著吳家人與里正一塊，忙回家尋了李氏去告狀，道：「娘啊，我看到大哥回來了。」

  李氏本來有些頭疼的在炕上歪著，聽了劉氏的話，有氣無力的道：「回來就回來，有啥大驚小怪的。」

  李氏本來也沒真的狠心到米糧都不給羅天翔的地步，只不過氣大兒子與兒媳婦一個鼻孔出氣，為了兒媳婦，竟是連老爹老娘都不要了，所以才狠了心攆了大兒子淨身出戶，可是現在也多少有些後悔，再加上村裡的婦人舌根子嚼的實在是有些狠了，也讓李氏有些承受不住，連著羅老頭都有些怨怪她了。

  不過李氏向來不會把過錯往自已的身上攬的，只覺得這都是大兒媳婦惹的事，要不是大兒媳婦突然硬氣了，與她對著幹了，也不至於走到如今的局面來。

  不過這會李氏聽了劉氏的話，只以為大兒子是擔心她，所以才回來看看，因此還有些裝腔作勢的拿上一把，只是她不知道羅天翔壓根就沒回來的打算。

  劉氏瞧著李氏的樣子，心理忍不住呸了一把，不過還是帶著笑臉道：「娘啊，我看大哥帶著他岳家的人都過來了，這會正跟里正可著村的走呢，也不知道到底要幹啥啊？」

  李氏一聽，翻身就坐了起來，不信道：「你說啥，你大哥帶著誰來的？」

  劉氏拿了碗水，遞給李氏，隨手又拿了張帕子給李氏擦了擦手，才笑道：「娘，瞧瞧你這一驚一乍的，我大哥跟他岳父，還帶著家裡的大舅子、小舅子在咱們村里走著呢。」

  李氏猛的推了劉氏一下，直接拖拉著鞋就下地，往外走，才不過一步，就被劉氏攔住了，道：「娘，你這是幹啥？」

  李氏瞪了一眼，道：「幹啥，還能幹啥，別以為我這兩天躺在炕上就不知道你們躲懶的事，告訴你們，家裡的草可又要沒了，還有那柴火也該打些了，再有，這野菜都要冒尖了，你們也別在家裡躲懶了，該出去幹啥就幹啥去，別東家走西家竄的，成天不著家。」

  劉氏哪想到李氏又想起了這茬，忙尋了藉口道：「娘，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媳婦哪就不著家了，這不是想著家裡的菜也少了，我去八瓣嘴家的菜園子裡尋點，她家的菜園子撒了些野菜，這時候別家的菜園子到沒啥菜頭，偏她家的菜園子起了一些，這婆娘也是個摳門的，我還是說了一會的話，才拿回來一些。」

  李氏這才有些微微的滿意，也不去計較八瓣嘴的名聲了，瞧著外頭道：「你大哥一會准得帶吳家人過來，你去讓你男人去把你爹叫回來，我再到月瓊幾個那叮囑一聲去，回頭吳家人來了，也別啥話都往出說。」

  劉氏撇了撇嘴，真不知道李氏哪來的這麼大的信心，不過還是拉著李氏道：「娘啊，我看吳家的人怕是沒功夫過來呢，這會裡正正陪著呢，我瞧著那意思，不會是想先過了里正那一關，然後再回咱們家搶房子和糧食吧？」

  不能不說劉氏小心眼了，實在是李氏分的太不公平，吳家人也知道與李氏說不上話，就去尋里正，到時候有里正出面，只怕李氏也不好再說啥了。

  只是這事，里正只怕得得些好處才能願意管，不然怕是不會管。

  李氏一聽劉氏的話，有些不信道：「咋，你大哥還能讓家裡的事宣揚出去，再說了，咱們家自己都同意的事了，就算是里正知道了，還能咋的，不是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嗎，你大哥都沒反對，他們吳家這時候再說話可是不中用嘍。」

  劉氏與李氏的動靜漸漸的大了起來，屋裡哄著小草睡覺的馬氏也聽了個大概，想了想，推了推在炕上歪著的羅天全道：「全哥，你聽聽，我好像聽二嫂的意思，大哥回來了，你去村里看看，要是大哥回來了，中午叫家來吃飯吧。」

  羅天全撲騰一聲就起來了，穿上鞋就往外頭走，只是腳還沒邁出去，又往自已爹娘的屋子瞅了一眼，才道：「要是大哥來了，娘那？」

  馬氏臉也沒抬，哼道：「娘做的事情讓滿村的人都跟著講究，咱們不為別的，還得為孩子們考慮呢，可不能讓村裡的人去戳咱們的脊梁骨。」

  羅天全回身點了點頭，也沒多說別的，就往外頭走去。

  只是等羅天全再回來的時候，滿村的消息也都傳開了，羅天翔從自家淨身出戶，吳家不只出錢，還出力，又幫著羅天翔置房產，又給買地的，一時間風言風語傳的滿村都是。

  二奎娘、李鬼媳婦還有段大娘，都聚到了羅家，對著李氏你一言我一語的道：「按說這是你們家的家事，沒有咱們摻和的餘地，只是咱們街坊鄰居的處了這麼些年，自然盼著你好，如今吳家做到這份上，你也別崩著了，趁著人家吳家的人還在里正家裡沒走，讓你家老哥過去說兩句話，把人接過來，吃一頓，也把這裡面的事好好說道說道，以後這親家還得照處不是。」

  要按二奎娘的想法，能碰到吳家這樣的親家都算是燒高香了，可是偏偏李氏是個不知足的，誰又能如何。

  李氏這會也驚訝於吳家對大兒子所做的這些事，一時有些不確信道：「吳家真的給天翔蓋房子了？」

  段大娘左手一拍右手道：「我們還能唬弄你去，你也不去村里看看，現在八瓣嘴滿村的給天翔張羅著幫工的人呢。」

  八瓣嘴啥人，無力不起早，李氏壓根就不相信八瓣嘴安了什麼好心，撇著嘴道：「她還能有啥好心咋的？再說了她啥人品，一個村住著，咱們還能不知道，她要是不張羅還好，只怕這麼一張羅，原本有心思去幫忙的都不去了。」

  李鬼媳婦一見李氏到了這時候還這般說，便從屋裡退了出去，她們原就是好心來勸上一句，只是人家不聽，她再多說就沒什麼意思了。

  正好馬氏覷著上屋的動靜，見李鬼媳婦從屋裡出來，忙小聲的叫道：「嫂子，你到我屋來坐坐唄。」

  李鬼媳婦見是馬氏，才笑著點了點頭，進了馬氏的屋子，笑道：「我還以為你沒在院呢，咋呆的這麼消停呢？」

  馬氏指了指炕上睡的香甜的草兒，道：「這兩天我娘沒大催著孩子們幹活，我就讓草兒在家好好歇歇。」

  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大嫂生的閨女應該洗三了，我原想去看看的，只是又覺得不合適。」

  李鬼媳婦知道馬氏與吳氏交好，笑著點頭道：「行啊，這些事現在也不必想的這般仔細，反正你大嫂出了月子也快回來了。」

  馬氏也是在屋裡聽到了上房裡面時大時小的聲音，才想打聽一下，問道：「嫂子，你說我大嫂的娘家真的幫著大哥把房子蓋起來？」

  這可不是小錢，她還掃耳音聽到買地的事了，如此看來，吳家是下了大本了。

  李鬼媳婦也沒當面問清楚，不過現在村里人都口口相傳的，再加上吳家人現在還在里正那裡，剛才看了一圈的房舍，還有地，如今只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笑道：「咱們也都是聽村裡的人說的，不過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馬氏一時臉上有些喜色，婆家的妯娌她能來的上來的也就是吳氏，要是吳氏不回來了，她也覺得孤單，就是有個什麼事也覺得沒個給她出主意的，如今知道吳氏兩口子能回來，別提心理多高興了。

  馬氏笑道：「要真是這樣，等回頭我大哥蓋房子的時候，讓全哥也去幫忙。」

  李鬼媳婦一聽笑道：「這是自然，他們是親兄弟，又一向要好，還真能瞅著不成。」

  「家裡有人嗎？」

  馬氏正與李鬼媳婦說話呢，劉氏也躲到了自已屋裡哄著家裡的兩個小子，既然知道大伯不是回來搶她們的東西的，剩下的事情她也不關心了。

  這會聽到院外的動靜，馬氏的屋子離院門口最近，與李鬼媳婦對看了一眼，馬氏直接往外走，看著院牆外突然出現的吳家幾兄弟，馬氏還有些迷糊，吳家的人她還認不大全，不過對吳家老大的印象還是有的，馬虎的上前叫了聲：「是吳家大哥吧。」

  說完就往四周看看，沒瞧見自家大伯的影子，門口一溜的站著三個榜大腰圓的人，還沒等馬氏想明白呢，李鬼媳婦的聲音也隨後傳來，笑道：「這是吳家的三兄弟吧，說來還是頭一回見呢。」

  馬氏一聽，也反應過來，忙開了大門，讓著三人進了院子，隨後朝著上房喊道：「娘，吳家大哥過來了。」

  李氏正被四鄰轟炸的有些疲累的時候，忽聞這麼一聲，在屋裡人沒等出來就問道：「老三媳婦，你說啥，誰來了？」

  馬氏又叫了一聲，道：「娘，吳家大哥帶著兄弟過來了。」

  吳金波一聽是吳家老三的媳婦，便知道是與吳氏交好的妯娌，笑著點了點頭，道：「是三弟妹吧，總聽巧娘提起你，連著鳳兒幾個丫頭也沒少與咱們說起你，幾個丫頭在家的時候沒少受她們三嬸的照顧，在這，我替我那幾個外甥女謝謝你了。」

  馬氏一聽這話，忙不好意思的擺手道：「吳家大哥客氣了，我原就是後進門的，家事大都是大嫂在做，就是幾個侄女，幹活也從不落後，我也沒做什麼。」

  吳金滔笑道：「鳳兒幾個丫頭常說她們三嬸如何如何好，小孩子心理最純淨，要不是平日你做的好，只怕她們也不會這般念著你的好。」

  李氏這會正從屋裡走出來，聽了吳金滔的話，暗瞪了馬氏一眼，唬道：「老三媳婦，沒事就在屋裡看著孩子，要是閒的慌，就去上山摟柴去，別什麼人都跟著搭話，到時候壞了老三的名聲，我可跟你沒完。」

  李鬼媳婦還站在馬氏身邊呢，李氏這話說的可真是有夠缺德的了。

  馬氏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好在這時候院外有一個聲音響起道：「娘，你說啥呢，我媳婦又沒做啥，再說我大嫂娘家的兄弟上門，難不成咱們就把人晾在外頭不成。」

  卻是羅天全在外頭晃了一圈，沒碰到羅天翔的人，回了家來，正巧碰到這一幕。

  吳家的兄弟現在可沒心思與羅家的人多說什麼，吳金波收了剛才在馬氏跟前的笑臉，當著一院子的人面，對著李氏問道：「親家嬸子，我們兄弟來是來清點我姐姐的嫁妝的，按說這淨身出戶，那也是你兒子，我姐姐的東西還得拿出來的。」

  李氏一時有些變了臉色，農家媳婦的嫁妝從打抬進婆家，不說全供婆家驅使吧，可也不能全須全影的，一點都不用，這會吳家的架勢明顯是來對帳單子來了，李氏哪裡能同意了去。

  不過吳金波卻像是提前就有預測一般，淡然的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當著李氏的面揚開，對著院子裡的人，道：「想來眾位都是鳳凰村的鄉鄰了，我妹妹與妹夫的事，大夥應該也都知道了，事情對錯，咱們且不去分說，單指一樣，我妹妹出嫁的時候，家裡給的嫁妝雖說不是極豐厚的，可也是家裡對妹妹的拳拳相護之心，如今我妹夫既是淨身出戶，那我妹妹的東西總得抬出去，不然這一大家子如何生活，連顆米粒都未見，咱們吳家到底不是那種狠心的爹娘，不能眼瞅著自已的閨女出了門子還餓肚子，不能看著外甥女連片擋雨的瓦片都沒有，可是咱們吳家也不是冤大頭，該咱們吳家的東西，也不能雙手奉送出去。」

  一席話落，吳金波就把手裡的紙張遞給身旁的吳金滔，道：「三弟，這是你大姐當年出嫁的嫁妝，都是在里正那裡備了案的，兩家也都確認過的，如今你當著大夥的面念出來，回頭咱們一件一件的攏出來，等到房子蓋好了，這東西還得搬過去呢。」

  馬氏這會要是再瞧不出這勢頭不對，那就真傻了，給了羅天全一個眼色，自已偷著回了自已的屋子去了，心理卻是有些痛快吳家這樣的行事，對待李氏這樣的人，就該這般，你要是軟了，她就越發拿你不實數了。

  吳金滔一字一句，清晰的把嫁妝單子上的件件東西都念了個遍，然後又對著李氏道：「親家嬸子，我可有多念？」

  李氏咬著牙搖了搖頭，這會羅家門外都圍了不少的人，連著羅老頭這會也從外頭回來了，在大門外清晰的說道：「行了，吳家小子，等回頭大兒媳婦出了月子，這些東西讓她帶出去就是，咱們羅家再不濟，也不會吃了媳婦的嫁妝的。」

  吳金波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羅老頭回來了，吳金波輕笑道：「親家大叔回來了，正好，我妹子現在可沒那些精力，如今我們三兄弟還有一把子力氣，再有我妹妹的東西，我們也認識一些，當初也是我們三兄弟一力打點的，如今只要讓我們三兄弟過一遍眼，這些東西自然也就心中有數，籠到一個箱籠里，到時候直接一搬就成了。」

  二奎娘推了李氏一把，笑道：「天翔不是跟著一塊回來的，他們屋裡的東西，還能有不清楚的。」

  李氏一聽，忙道：「對了，你們去找老大，老大不是跟你們一塊回來的，要是想清點，讓老大回來自已清點就是。」

  吳金波一樂，道：「妹夫正陪著你們村的里正，還有我爹在一處喝酒呢，怕是這會過不來，左右都是我吳家出來的東西，不用別人掌眼，我們自是知道的。」

  吳金波的話音一落，正巧看到屋裡出來的羅家三姐妹，吳金海眼尖，指著羅月瓊身上一件新做的單衣道：「大哥，我瞧著羅家妹子身上這件布料好像就是大姐嫁妝里的一塊料子，還是我大嫂托人在大地方給捎回來的呢，我大姐當時就因為喜歡這料子的肅靜，一直都沒捨得穿，今兒到是讓我在羅家妹妹身上看到了，想不到羅家也在大的地方有親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