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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2024-04-30 01:00:49 作者: 荒野大烤肉

  不同於丞相府的熱鬧,沈檀舟一回到鎮國公府,就看見丞相府的小廝立在門口,他心神一凜,正琢磨著用什麼藉口去駁回鍾靈毓,卻看見小廝抬了一大箱寶物下來。

  小廝見著他,忙行了禮:「見過世子殿下,這是我家大人回您的禮,還請您收下。」

  沈檀舟一時記不清:「回禮?回得哪門子的禮?」

  「大人說是先前借您的療傷聖藥和千年靈參,這便一併還回來,還望殿下體諒府上清貧,這才唐突至今。」

  沈檀舟咬碎了後槽牙,本想去找鍾靈毓要個說法,但念頭剛起,他又歇了下去。

  還禮是吧。

  「你且等著,阿青,去將本殿兩對金玉如意取來,就當是給鍾大人的回禮了。」

  小廝愣愣不敢回話,只能眼見傅天青將那兩柄玉如意放在車駕:「殿下,這使不得,大人本就是想與您兩清,哪還有再收禮的道理。」

  沈檀舟聽得腦殼疼,連帶著鍾靈毓的還禮,一併都放在了他的車上,沉聲道:「快些回去吧,省得留在這礙眼。」

  

  小廝被他嚇到,哪敢再留,連忙一溜煙跑了。

  傅天青就立在身後笑道:「鍾大人是個硬骨頭,底下的小廝倒是好欺負。」

  馬車漸遠,沈檀舟就望著那車塵,陷入了沉思。

  他語氣輕緩:「你說,她對我到底是何意?」

  若是她無意,又為何屢次緊急之下,擋在他身前?

  可轉念一想,便是街頭生人,只要是在她鍾靈毓身側,想必她都會以命護之。

  難道說,她當真對他沒有一絲情誼?僅僅只是因為父母之命,才同意了這樁婚事?

  「殿下不知道的事情,屬下自然也不會知道了。」

  沈檀舟兀自看了半晌,到底是沒想出什麼所以然。

  萬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徐家十八郎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朝堂上確實清淨不少。

  得了空,鍾靈毓便翻看起來了瑞王當年的案件,她倒是想要看看為何瑞王已經死了七八年,這些人竟還前仆後繼地想要平冤。

  不過大理寺的文書寫得詳略不當,這樣大的案子,竟然只有幾句話一筆帶過。

  「瑞王勾結阿肯丹國,意圖謀反,帝察之,滿門抄斬。」

  下面還有一句:功者:內閣首輔劉禹、戶部尚書劉莽、西海都察史高涵.....

  果然和劉家脫不開關係。

  她將文書收整好,打算回去問問月娘,畢竟月娘同十六郎相識已久,對這些往事也有所知。

  聽見鍾靈毓打聽瑞王的事情,月娘倒也不避諱,她手上針線翻飛,話卻輕柔。

  「我與十六原本是京城人士,只是十六家中有變,才輾轉去了西海。西海荒蕪冷僻,十六初到西海,便發了高熱,倒在路邊。是瑞王救了我與十六。老瑞王性格寬厚,對待西海百姓無論貴賤皆一視同仁。十六病好之後,便誓死追隨老瑞王,我受不住西海風沙,到底是先回了京城,找了一處落腳的地。」

  她嘆了一聲:「十六原本常來進京看我,只是老瑞王被賜死之後,他就同一些兄弟自立為徐家十八郎,要為老瑞王鳴冤。西海因老瑞王之死,民怨民憤久不平息,也多與他們為伍,自成一隊徐家軍。」

  鍾靈毓瞭然點頭,畢竟瑞王便叫做姬徐,既然更名徐姓,倒也是合情合理。

  說到這裡,月娘語氣神秘起來,竟帶著些幽森:「聽說老瑞王死後,冤氣太重,化成了厲鬼,困在瑞王府側的長巷。這幾年朝廷派去鎮守西海的官員,總要先去那裡拜見一下,若不然總會暴斃身亡,實在是可怖。」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還是有些後怕。

  「青天白日的,本不該說這些。」

  鍾靈毓搖搖頭:「生前若是溫和寬厚之人,便是死了,也不會殘害百姓的。」

  「鬼還有什麼好壞之分呀!大人,那可都是無名孤魂啦。」

  鍾靈毓倚在案上練著字,她笑笑:「若當真無名,怎麼又會被叫做瑞王呢。」

  月娘有些聽不懂,她也就沒再多說,湊過去看著鍾靈毓練字。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大人,你怎麼無端寫這樣傷感的詞?」

  鍾靈毓輕嘆一聲:「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明日便是孟初寒赴任之時。先前她打聽了一番,孟初寒如今是住在城北的雪廬當中,舉薦之事又確實是姬呂所為。

  姬呂素來不問朝政,想來是當真覺著孟初寒可堪大用,確實可以放鬆警惕。

  但上次相逢,她總覺著與孟初寒之間,生疏了太多太多。

  記憶中的孟初寒,從未這樣溫涼入骨,客氣疏離。以至於,她縱使知道孟初寒在何處,也不敢去拜見了。

  更別說她如今還有婚約在身,傳出去,於沈檀舟的名聲也不好。

  她落筆成團,也沒了練字的心情,所幸看著月娘給她做衣裳。

  月娘比她大上好幾歲,平素里總是笑著,但幾次鍾靈毓看見她獨坐時總是黯然出神。徐十六雖說免了死罪,但她心中也難免孤寂。

  鍾靈毓有心想要勸慰,奈何素來口齒呆笨,多說多錯,也便只能與她靜坐著。

  .......

  京城名士圈子裡最近紛紛揚揚十分熱鬧,都聽說了京城來了一位大才子。

  這大才子可了不得,曾是江南第一名士,更是孟曦曾孫,祖上也曾煊赫揚名,乃清貴名門。只是前些年家境落魄,漸漸隱姓埋名起來,再不聞所蹤。

  雪廬裡面一時名帖如雨,孟初寒卻誰也不見。

  身側的小廝道:「公子,您這一招用的當真是險,首輔大人險些要了您的命啊。」

  孟初寒不置可否地笑笑。

  他記憶飄忽,又回到了先前在劉府的時候。

  劉禹大發雷霆,連摔了好幾套茶盞,指著她的鼻子罵:「你好大的本事,這件事不是說萬無一失嗎!劉莽死了,於劉家而言,可謂是斷臂啊。」

  他只是對劉禹道:「劉莽蠢笨,且不服管教,大人想必也是受夠了他的愚蠢,不妨將人換了,才好為劉家博得更多的利益。若不然,陛下豈不是要一點一點剪除劉家的黨羽嗎,早晚也是得輪到尚書大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

  「讓我接管戶部。」

  劉莽並不贊同:「可是....若是無人舉薦,你怎麼進入朝堂?」

  他自然要磊落地進入朝堂,才能夠不被鍾靈毓懷疑,而慶王的手,向來是最乾淨的。

  慶王酷愛結交文人墨客,若想進入朝堂,當真是輕而易舉。

  沉思間,小廝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大人,該上朝了。」

  ....

  沈檀舟覺著自己最近很倒霉。

  辛辛苦苦等了五六年的娘子,要同他退婚。

  好不容易正兒八經當了官,上朝的路上卻每每被丟白菜。

  如此便罷了,連帶著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兄弟還來膈應他,竟然找了一個鍾靈毓的青梅竹馬前來上朝,實在是可恨。

  以至於他站在朝堂上,便是一臉平靜,也能看見眼中的悲憤。

  因著他進來努力務工,朝堂上對他都和顏悅色了不少,下了朝竟然還敢拍拍他的肩膀,唏噓一聲:「殿下,你瞧,鍾大人和新上任的孟大人正在那裡相談甚歡呢。」

  沈檀舟順著目光看過去,果然見兩人只隔了一步之距,很是深情的對望,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其實兩人什麼也沒說。

  鍾靈毓駐足了許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直到孟初寒出聲,才打破了那詭異的寂靜。

  「大人,別來無恙。」

  鍾靈毓勉強勾了勾唇角,應了一聲:「確實。」

  於是亭中只有陣陣躁風和難以言說的尷尬。

  孟初寒笑了笑:「大人倒是和少時一樣不愛言辭。」

  「確實。」

  「........」

  鍾靈毓低咳一聲:「怎麼不見你的小廝?」

  「他是劉府的人,早在先前,就被劉莽叫去了,我再也未見過。」他緩緩垂眸:「大人倒真是會沒話找話呢。」

  鍾靈毓抿唇:「確——卻也不然,大理寺還有要事,我先走了。」

  「大人慢走。」

  鍾靈毓一轉身,就對上怨婦似的沈檀舟,嘴角微抽,只能視而不見。

  沈檀舟忙湊上去,眼巴巴地問著:「大人,你們方才說什麼了呀?可是有什麼趣事,不妨說給我聽聽。」

  「與你無關的事情少打聽。」

  「如何與我無關,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我多問一句,也是——」

  話還沒說完,鍾靈毓腳上一用力,狠狠地踩在他的腳上,語氣越發冷厲:「你若是再油嘴滑舌一句,我定不會輕饒。」

  這一下她是用足了力,疼得沈檀舟齜牙咧嘴,心中卻更是蕭索。

  鍾靈毓同他說話從來沒有那樣溫柔。

  這樣下去,萬萬不行。

  他湊上前:「大人,我聽說您最近新認識了一位有人,明日菡萏會,不妨帶她出來小坐如何。她成日悶在府上,便是覺著無趣,也不敢同您說呀。正巧明日休沐,大人也不妨休息一二。」

  鍾靈毓淡淡道:「不去,離我遠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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