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雙木非林（火鍋）

  這一天，對於林司南而言，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天。

  因為，他在這天做了很多從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比如——

  第一次進鬼屋、第一次學溜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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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值得注意的，最令人難忘的是，他第一次被男人給「摸了」。

  由於寧心下了「命令」，所以那個叫輝哥的男人就二話不說捲起袖管要給他上藥。

  儘管他嚴肅的拒絕了，但卻被對方置若罔聞。

  後來他選擇向寧心求救，誰知道那丫頭竟然將臉貼在車窗外面，雙手扒著窗子往裡看，笑的像朵太陽花似的。

  最終，他妥協了。

  任由那個輝哥用他粗糙的手掌按壓他的手臂，疼的他「吱哇亂叫」。

  那個時候，林司南明顯從他眼中看到了鄙夷。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叫給他聽的，只要寧心聽到了就行。

  面子什麼的……

  他現在已經徹底不在意了。

  給林司南上完藥之後，滿車裡都是濃郁的藥酒味。

  朝輝怕氣味嗆了寧心，就讓她坐進了林司南的車裡，由他開車送他們去餐廳。

  兩人之間突然多出了一個大活人，林少爺覺得彆扭極了。

  不同於之前的侃侃而談，他沉默的坐在后座，一直盯著寧心看，卻遲遲沒有開口。

  「還疼嗎？」

  「有一點兒。」他微微皺眉。

  其實，根本就不疼。

  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哪裡就那麼嬌氣了。

  很久之前高中畢業的時候，他曾被顧家的老爺子丟進過軍隊裡待了好長的時間，雖然說沒有硬氣到能夠「刮骨療毒」而面不改色，但這點磕磕碰碰的確是不放在眼裡。

  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找個理由多點和寧心相處的時間而已。

  他現在也有點弄不懂自己，明明理智告訴他應該和這個女孩子保持距離，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想和她一起吃飯、一起去遊樂場、一起溜冰。

  一起……

  生活。

  腦海里蹦出這個詞的時候，林司南不禁愣住。

  他想娶她？！

  目不轉睛的看著寧心，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

  可以嗎？

  向她表白，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他能帶給她幸福嗎？

  察覺到他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奇怪，寧心疑惑，「怎麼了？」

  「你……你有喜歡的人嗎……」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父母算嗎？」

  「……算。」

  林司南得承認，他慫了。

  明明心裡想問的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但他卻沒有勇氣向她解釋。

  點了點頭，寧心甜甜的笑著，「我很愛我爸爸媽媽，還有輝哥、暮哥、策哥、洐哥。」

  聞言，車上的兩個男人神色各異。

  朝輝原本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打消了林司南懷疑他是面癱的疑慮。

  至於林司南……

  他的臉色就難看多了。

  愛她父母他倒是能夠理解，可後面那幾個「玩意」是怎麼回事？

  「寧心。」

  「嗯？」

  「有些字眼兒，是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比如呢？」她好奇。

  抿了抿唇，林司南暗示她，「比如……那些類似表白的話……」

  看著他明顯不自然的神色，寧心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過——

  「他們都是我的家人，無論是喜歡還是愛，都只局限於親人之間而已。」想到了什麼，她歪著頭問他，「你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這些話嗎？」

  「和關係比較好的朋友開過類似的玩笑，但正兒八經的表白，並沒有過。」

  「難怪你那麼純情……」

  「……」

  要不是因為知道不可能，他會以為她是在諷刺他。

  究竟，她對「純情」的定義是什麼？

  或許是他眼中的疑惑太過明顯，寧心朝他笑笑，主動給出了答案，「固守的真心和感情，一旦釋放出來的時候，就會顯得很純情。」

  「你很聰明。」

  「嗯……」她笑著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小得意，「你很有眼光。」

  注視著她的笑顏，林司南也不覺彎了唇。

  的確，自己很有眼光。

  欣賞她，是他做過最有眼光的事情……

  *

  林司南以為，寧心帶他去的餐廳會是西餐或是日料之類的。

  結果，她帶他去了一家「老四川麻辣火鍋」。

  沉默的坐在喧譁吵雜的餐廳里，他莫名有種「打開方式」不對的感覺。

  從鬼屋、到溜冰場，其實他應該早就學會適應這個姑娘的畫風了。

  表面來看，她有點像是不染凡塵的仙女。

  可事實上，她卻再接地氣兒不過了。

  「你看過《舌尖上的中國》嗎？」在等湯底沸騰的間隙，她眸光晶亮的朝他問道。

  「調台的時候掃過兩眼。」

  「我很喜歡看那個節目，每次都忍不住流口水。」

  她笑著眯起了眼睛，帶著一點小羞怯，「有一期節目聽到主持人提到了火鍋，我就饞的不行，然後一家人在家裡燙火鍋吃，但一直很想嘗嘗地道的四川火鍋是什麼味道。」

  「國外應該也有類似的火鍋店吧。」

  「有倒是有，但不夠正宗。」

  想到了什麼，她的眸光忽然有些黯淡，「有機會的話，真想去一趟四川。」

  「現在沒機會嗎？」

  「過階段我就要回家了，S市我還沒逛完呢，所以不想把時間安排的那麼緊。」

  「回家？！」

  聽到她說要出國，林司南的心裡不禁空落落的。

  他很不想她走……

  「你……」

  「湯底開了！」寧心興奮的對他說。

  沒說完的話忽然被她打斷，林司南微微抿唇，將尚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只勾唇朝她笑了笑。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沒再提起之前的話題。

  他們吃的是鴛鴦鍋，一側「鮮紅耀目」，一側「清湯寡水」。

  毫無疑問，「變態辣」那邊是屬於寧心的。

  見她吃的笑眯了眼，林司南按捺不住自己那顆躁動的小心臟，出於好奇心夾了一筷子，然後，他咳了幾分鐘。

  「咳咳……咳……」

  「喝點水。」寧心輕輕幫他拍著背。

  「嘶……這麼辣，你是怎麼吃的啊……」

  「用嘴吃呀。」

  「……」

  他安慰自己，或許是兩人的口腔構造不一樣。

  喝了半瓶礦泉水，他才覺得嘴裡火燒火燎的感覺減輕了些。

  「不怕臉上長痘痘嗎？」這應該是很多女孩子都擔心的事情吧，可她怎麼能吃的這麼歡快！

  「為什麼要怕？」

  「會影響外貌啊。」

  「只是長几個痘痘而已，又不是毀容了。」寧心一點都不在意，「何況，我又沒有男朋友，不需要『為己者容』。」

  「我……」

  「如果你既想帶點辣味，又承受不住的話，可以把我這裡的夾到你的湯底里涮一涮。」

  「謝謝。」

  其實，他剛剛是想說，他可以當她男朋友。

  只不過，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朝輝他們幾個人就坐在隔壁桌，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心裡對林司南的「鄙夷」更重了。

  分明長著一張能說會道的臉，怎麼反應這麼遲鈍呢。

  他們家心心都這麼說了，他就不懂得把握時機及時補上一句呢？

  這次，他們還真是冤枉林司南了。

  不是他把握不住時機，而是寧心壓根就沒給他機會。

  不過嘛……

  聰明的男人懂得為自己製造機會。

  「你還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可以告訴我，我陪你一起去。」

  「目前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什麼再告訴你。」

  「那你現在就想想。」

  等她想到得什麼時候！

  今晚送她回家之前，他必須得把下次約會的時間給定下來。

  然而——

  「你不用上班的嗎？」她覺得奇怪。

  「……用啊。」

  「所以啊，你還是忙你的就好，等你什麼休息了可以來找我。」耽誤別人的工作，她會有負罪感。

  硬生生把創造出來的機會給聊沒了，林司南心塞。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抬頭看向寧心，「你急著出國回家，也是因為要上班嗎？」

  「不是。」她搖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算是無業游民。」

  「這樣啊……」

  對於寧心為什麼不工作這件事，林司南過多追問。

  在他來看，這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寧家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父母寶貝還來不及呢，何苦讓她工作，又不差那點錢。

  國內有很多富家千金也是這樣無所事事的，不過，她們和寧心沒辦法比。

  身處在「上流社會」這個圈子，看起來光鮮亮麗，可實際上，紙醉金迷的背後充滿了淫亂和骯髒。

  像她活的這樣純粹和乾淨，可見寧家父母將她保護的有多好。

  而且，林司南並不覺得寧心是那種喜歡享受奢侈生活的人，她有自己的堅持，活的豐富多彩，並且溫暖如陽……

  *

  吃完了火鍋，餐廳贈送了一份餐後水果。

  精緻的水果拼盤，看得人垂涎。

  拿起一顆草莓咬了一口，寧心向林司南展示了自己超強的戰鬥力。

  「你好像很喜歡草莓？」喝草莓果汁，吃草莓果肉。

  「酸酸甜甜的，又好吃又可愛。」頓了頓，她指著手中的草莓讓他看，「重要的是，它有很大的作用。」

  「是什麼？」

  「還記得之前你問我，無聊的時候都會做什麼嗎？」

  「記得。」林司南點頭，「你說看書。」

  「那是一般情況，如果某天我無聊到極致的話，基本是連書都看不進去的，這個時候草莓就幫了我很大的忙。」

  見她說的這樣信誓旦旦，林司南不禁有些好奇，「什麼忙？」

  「我會把長在果肉上的小顆粒，一顆一顆的剔下來。」

  「……」

  這是林司南第一次知道居然還有人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她確定在剔的過程中，自己不會先瘋掉嗎？

  對視上他驚詫的目光，寧心又笑著吃了一顆，微微挑著眉，像是在向他炫耀的樣子。

  「怎麼會……想到去做這樣的事情呢……」考慮過草莓的感受嗎？

  「我小的時候生過一場病，差不多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都住在醫院裡，那個時候就會很無聊，所有的玩具和書籍，我都靜不下來去玩，可是有一天無意間看到了草莓上的小顆粒，就很好奇這些到底是什麼，然後就一顆顆的剔了下來。」

  從那以後，她似乎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遇到什麼煩躁的事情，她就剔草莓，剔著剔著心就靜下來了。

  「下次你也可以試試。」寧心好心的建議他。

  「……嗯。」

  雖然一臉感激的點了點頭，但林司南心裡卻在想，這種高技術含量的事情他還是別來了，極容易在中途自殺。

  不過想像著寧心剔草莓的情景，他倒是忍不住微笑。

  可笑過之後，心裡卻澀澀的。

  她小時候究竟是生了病，才會住了那麼長時間的醫院？

  應該就是因為這樣，寧家的父母才配了保鏢給她，生怕她發生一絲的危險和意外。

  「你……你小的……」

  「嗯？」

  皺了皺眉，林司南到底沒有問出心底的話。

  那些回憶一定很不好，還是不要讓她想起了。

  這樣想著，他笑著搖頭，「沒什麼，想說你小的時候就很有耐心的樣子。」

  「是誇獎嗎？」她眨了眨眼。

  「當然。」

  「謝謝你的稱讚嘍。」

  剛想再回一句什麼，林司南卻意外聽見了一道滿含驚喜的女音，「司南！你也在這兒啊！」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鄒雪……

  算是他曾經的女朋友。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林司南的心猛地吊起。

  第一次，他那麼厭惡自己曾經的荒唐。

  如果他能像安塵那樣潔身自好，那麼這一刻的他根本就不用感到心虛。

  甚至，可以隨心所欲的向寧心表達自己的感情，而非如現在這樣，每行一步都糾結萬分，遲遲不敢做出決定。

  「司南，你在裝不認識我嗎？」鄒雪調侃他。

  「……好久不見。」

  他近乎連看都不敢看向寧心，硬著頭皮開口。

  偏偏，對方並沒有看出他的為難，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話，「真沒想到你林少爺也會來這種地方，之前每次讓你陪我來，你都說在這種地方吃飯等於是往胃裡倒垃圾，現在知道火鍋的魅力了吧？」

  「抱歉，我在和朋友吃飯。」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可也不知道鄒雪是故意的還是怎麼樣，依舊站在原地沒動，視線落到寧心身上的時候明顯一愣，而後笑著打趣他，「你現在的口味變的這麼『清淡』啦？」

  「閉嘴！」他突然發火。

  「你……」

  不止是鄒雪，就連對面坐著的寧心都愣住了。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林司南發脾氣。

  貌似——

  還挺恐怖的。

  只不過她不明白的是，他生氣的原因是什麼？

  面前這個女人說的話，她並不是聽不懂，可她並不覺得林司南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她以為，他是惱怒對方揭了他的老底兒。

  「滾！」

  這是林司南第一次，對女人用這樣嚴厲的字眼兒。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好聚好散。

  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並不會把場面鬧得太難看，可很明顯，這次是意外。

  鄒雪被他吼的一愣，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到底沒敢再胡說八道，乖乖轉身離開了。

  一時間，氣氛冷了下來。

  想著現在這個場面，他應該是不太希望被別人看到的，於是寧心就體貼的對他說，「很晚了，我先回家休息了。」

  說完，她起身要走，卻被林司南一把拽住，拉著她朝外面走去。

  他的步子很大，寧心甚至要小跑才跟得上。

  邊策他們本來想攔著，但卻被朝輝阻止了。

  心心也長大了，有些事情需要自己獨立處理和解決，他們只需要確定這個男人沒有惡意就行了。

  沒準兒……

  還能陰差陽錯的促成什麼。

  這樣想著，四個人對視了一眼，眼神里莫名有點小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