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九章 李氏之死

  「什麼？你說老十四府上的那些毒藥是李氏派人去下的？」胤禛聽到蘇培盛的匯報，直接就被震驚了，兇手怎麼可能是李氏？

  李氏當初是烏雅氏給胤禛選的，可以說李氏就是烏雅氏的人，當初在烏雅氏的支持下，李氏可是在和烏喇那拉氏的爭鬥中也不落下風的。既然如此，李氏又怎麼會對烏雅氏和胤禎的子女下手呢？

  難道是擔心烏雅氏手上有她的什麼把柄，所以先下手為強？就算如此，也不該對胤禎的子女下手啊！

  胤禛真的是有些懵了。

  蘇培盛謹慎的道：「奴才們仔細審查了，所有的線索確實都是指向了齊妃娘娘。」

  李氏做事再怎麼謹慎，到底還是留下了些尾巴，實在是她的地位和勢力在弘時去世後銳減得厲害，辦起事來自然就疏漏較多，二來她這次怒極攻心，恨不得立刻就給兒子報仇，做事有些衝動，留下的痕跡就比較多了。

  胤禛陰沉著臉說：「去永和宮。」

  自從李氏搬去了永和宮，胤禛就沒有踏足過永和宮，不，應該說自從李氏進宮，胤禛就再也沒有單獨見過她。原本李氏聽奴才們通傳，說胤禛朝永和宮走來的時候，她還很高興的打扮起來，不過在胤禛進來之後，在看到胤禛陰沉的臉色，她就知道事情不好。

  

  「李氏，看看你做的好事！」胤禛將一疊秘折朝她臉上砸去，李氏沒有避開，秘折硬硬的角將她的額頭劃破了一個口子。

  李氏忐忑的撿起地上的秘折，只看了前面兩行字，就雙膝發軟的跪倒在地。

  「你還有什麼好說？」胤禛聲音裡面有著很深的涼意，李氏此番作為讓他在朝臣中和民間的信譽大打折扣，畢竟下毒謀害生母和侄子什麼的，這樣的污名沾染到身上，是會讓天下人唾棄的。胤禛最重名聲，李氏的行為將他完全的惹怒了。想到外面流傳的那些謠言，胤禛對李氏就越發的厭惡了。

  再者說了，胤禛和烏雅氏之間不管有多少的矛盾和不和，都改變不了烏雅氏是他生母這個事實，胤禛對烏雅氏不管有多麼的不滿，都不可能下手將她毒害。李氏毒死烏雅氏，於胤禛來說，也算是有了殺母之仇。

  烏雅氏再是不好，也是胤禛的生母，由不得別人去剝奪她的性命！

  李氏看到了秘折上所寫的那些東西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如果她只是對胤禎的人動手，或許還能留下一條命，可是她還對烏雅氏動了手，等待她的就只有一個死字了。

  到了這一刻，李氏反而是平靜了下來，她跪坐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傷口流出的血，抬起頭，語氣平靜的說：「皇上想要知道臣妾為什麼對烏嬪和十四阿哥府上的人下毒麼？」

  胤禛冷冷的道：「你給老十四府上下毒，這朕能夠理解，老十四利用弘時給朕下毒，讓弘時接受不了打擊鬱鬱而終，你恨老十四，遷怒他的妻兒，朕可以理解。可是你為何對烏嬪也下毒手？」

  李氏哈哈大笑，「皇上心裡也是恨不得讓十四阿哥去死的是不是？臣妾幫皇上做了皇上不能做的事情，皇上為什麼還要生臣妾的氣？至於烏嬪，那是她該死！」李氏說起烏雅氏，臉孔都扭曲了起來。

  胤禛冷笑，「你以往不是都和烏嬪沆瀣一氣嗎？怎麼現在又說她該死了？如果她該死，你豈不也一樣的該死？」對於烏雅氏以前和李氏合謀做的那些禍害他子嗣的事情，胤禛多少還是知道些的，不過是看在李氏給他生了幾個孩子的份兒上，再加上後院別的女人手底下也不乾淨，所以胤禛才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李氏愣了一下，繼而笑了，「原來皇上都知道……」她的臉扭曲得極為可怕，「可是皇上不知道，我的弘昀也是被烏嬪藥死的！我恨啊！我只不過是想要讓弘昀生一場病而已，烏嬪明明跟我說那藥只是很普通的對腸胃有些許損害的藥，事後服幾劑湯藥就好了，可是她給我的居然是毒藥，是毒藥啊！我親手害死了弘昀……是我親手害死了弘昀……」

  李氏崩潰了，她害了宋氏的大格格，害了烏喇那拉氏的弘暉，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和別人勾心鬥角互相算計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

  可是虎毒還不食子呢，弘昀也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肉，烏嬪竟然算計了她，讓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兒子，這麼多年來，李氏經常睡不好，時常夢見弘昀小小的身子，滿臉是血的問她，「額娘為什麼要害死我？額娘為什麼要害死我？我好痛啊額娘……」

  以前，不過是因為李氏還有弘時這個希望在，為了弘時，她一直克制著自己。可是現在，就連弘時也被烏雅氏和胤禎母子兩人給牽連死了，李氏沒有了希望，自然就瘋魔了。

  然而李氏的自述卻是讓胤禛也深受打擊！

  弘昀竟然是被他的生母和瑪姆聯手害死的！這樣的事情讓胤禛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李氏竟然會給自己的親生兒子下藥，就為了能夠從禁足之中恢復自由。而烏雅氏竟然會對孫子下死手！

  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讓胤禛心中頓時就沒了對生母之死的傷感，原本準備徹查兇手給生母一個交代，並且給她按照妃子之禮下葬的，如今也打消了主意。她對親孫子能夠下死手，對親兒子也能下死手，她哪裡有資格做他的額娘？

  胤禛此時無比的感激皇阿瑪在駕崩之前給他改了玉牒，讓他不用為他這個不慈的生母盡孝。

  對李氏胤禛更是沒有絲毫的憐惜，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她自私，為了自己的自由置兒子的身體於不顧，又怎會讓烏雅氏得逞，從而害死了弘昀？

  胤禛一腳踹在李氏心窩上，踹得李氏砰的一聲，腦袋就砸到了地上，一口血吐了出來。胤禛顫抖著手指著她，「你這個賤婦！竟然連自己的兒子也算計，你還有什麼資格為人母？早知道當初朕就應該直接讓你暴斃而亡，朕圈著你，還給你好吃好喝，沒有少你一點份例，你就是這樣報答朕的，連親生兒子也被你藥死了。要是沒有你，弘昀現在指不定還好好的活著！還有弘時，弘時也是你攛掇著讓他去和老八、老十四親近的吧，要不是你，弘時又怎麼會被老八和老十四算計？又怎麼會鬱鬱而終？你這個克子的賤婦！」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罵起人來都非常的毒，康熙是這樣，胤禛也是這樣。他現在完全想不起在黛玉還沒進門前，他對李氏可是寵愛了十餘年。

  李氏對胤禛確實是有幾分真感情的，女人和男人比起來總是要感性一些，少女時代對愛情的憧憬，為人婦之後所受的寵愛，都讓胤禛在李氏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此時聽到胤禛毫不客氣的辱罵，李氏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的刺痛，身體仿佛落入冰窖之中，整個人都傻了。

  賤婦！克子的賤婦！

  這兩句話在李氏腦海中反覆的迴蕩，她再也忍不住，又嘔出一口血來，臉色也變得慘白，眼神之中一絲神采也沒有了。

  胤禛對李氏的情況視而不見，罵了個盡興之後，就甩袖離開了，對於李氏的處置他還沒有想好。

  然而，他還沒有回到乾清宮，就有奴才飛奔來報，李氏自盡了！

  李氏死後，她的後事胤禛讓烏喇那拉氏辦理。對於李氏的死，烏喇那拉氏心裡可是痛快得很，她和李氏鬥了幾十年，李氏無數次的謀害她和她的弘暉，經常給她添堵，如今李氏的兒女之中只剩下了一個不能生養的懷恪，三個兒子全死了，李氏自己也落到了這樣的下場，烏喇那拉氏簡直就是大獲全勝，這讓她如何能夠不興奮？

  李氏到底也曾經是胤禛的側福晉，也曾經被胤禛封為齊妃，還為胤禛生下了三子一女，雖然她現在在胤禛心中只有厭惡，不過作為勝利者的烏喇那拉氏，卻也沒有刻薄她的身後事。

  人都已經死了，給她一點風光又如何？

  在李氏死後，黛玉也去永和宮悼念了一番，她去的時候李氏還沒有收殮。她穿著當日受封之時所穿的那套衣裳，頭上的首飾也和那日一般無二，臉上的妝容畫得很美麗，她的嘴角微微翹著，那神情仿佛是一個心思純淨的少女一般，憧憬著自己的新郎。

  黛玉心裡也是唏噓不已，或許李氏在臨死之前，所思所想的就是最初嫁給胤禛的那幾年，那備受寵愛的日子吧……

  胤禛接連幾日心情都非常的低落，他想不通，他是哪裡做得不好了，老天爺要這樣懲罰他，他的生母和他的女人竟然都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黛玉的神識每日裡都關注著胤禛，看到他這樣痛苦，黛玉的心也隨著他疼痛。皇室中人雖然從小就享受了無匹的富貴和榮耀，可是相應的失去的也很多。親情、愛情、友情對於他們來說都缺失得厲害，不管是父子兄弟還是母女姐妹，聯繫他們的唯有利益。而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也能夠在上一刻笑顏相對，下一秒就拔刀相向。

  「主子，您要不要去勸勸皇上？聽蘇總管說皇上已經好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了，再這樣下去，怕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黛玉嘆息一聲，「這樣的心結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旁人是幫不上忙的。」黛玉嘴上說著很冷靜，每天夜裡卻是悄悄的跑去養心殿，餵胤禛吃下辟穀丹，以保證他的身體機能不受損害。

  京城裡再也沒人說十四貝勒府下毒的事情是胤禛的手筆了，李氏的事情胤禛並沒有下令封口。雖然這種母不慈、媳不孝的事情傳揚出去，丟的是他的臉。不過到底比懷疑他毒害生母、毒殺侄子要好一些。正如胤禛所預料的那樣，大家在看笑話的同時，倒也是對他有些同情，碰到這樣偏心連親孫子都能下毒手害死的生母還真是不幸。

  已經過了十來日，胤禛的心情還是十分的低落，烏喇那拉氏就有些著急了。

  雖然她現在已經和黛玉聯手，力推弘昊成為胤禛的皇位繼承人，可是當皇后總是比當母后皇太后要來得更愜意的，至少皇后可以手握後宮大權，母后皇太后的話就只能將手中的權力交給新任皇后了。

  別說弘昊的嫡福晉是富察氏了，就是諾欣成為弘昊的嫡福晉，烏喇那拉氏也是寧願把權力握在自己手上的，看別人臉色什麼的哪裡有自己當家做主強？

  再說，胤禛當皇帝，對她有足夠的尊重，如果是換了弘昊當皇帝，她更尊重的肯定是林佳氏，即便她是母后皇太后，按理說在地位上要高過林佳氏，不過論親近卻是比不上弘昊和林佳氏之間的母子情分的。

  所以烏喇那拉氏是最不希望胤禛出事的。

  這天，在請安之後，她將黛玉留了下來，「林妹妹，皇上現在這樣的狀態對他的身體很不好啊，妹妹有什麼辦法讓皇上心情好起來嗎？四阿哥年紀還小，如今朝局又不大穩定，皇上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黛玉也愁著一張臉，「臣妾也很擔心皇上，只是這件事情涉及到烏嬪娘娘，皇上和她之間到底是有割捨不開的血緣關係的，烏嬪娘娘先是害死了皇上的二阿哥，前段時間又想要害死皇上，這兩件事對皇上的打擊太大了。這樣的事情，咱們卻是不好出面勸慰皇上的。」

  烏喇那拉氏鬱悶的道：「可是咱們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啊？皇上的身體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麼是好？」

  黛玉沉吟半晌，「皇后娘娘，您看這樣可不可以？皇上他現在沉浸在被背叛、被傷害的思緒里難以自拔，又是涉及子嗣問題，何不讓永琨阿哥多去親近親近皇上？想必皇上看到孫子，想到自己的責任，應該就能振作起來了。」

  阿哥們年紀都比較大，讓他們去親近胤禛，恐怕正在鑽牛角尖的胤禛會對他們產生什麼不好的想法。雖然弘旻和茉雅年紀也還小，到底是子輩兒的，永琨就不同了，他是孫子輩兒的，都說隔代親，胤禛對他的戒心要小很多。再說了，永琨身體也不好，沒有了繼位的希望，胤禛對他只有心生憐惜的。

  烏喇那拉氏也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讚許且帶著點點感激的對黛玉點點頭，在胤禛心情最為低落的時候，讓永琨去把他拉出來，肯定也會讓胤禛對永琨這個孫子加深好感，對於弘暉和永琨、甚至是對她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送走了黛玉，烏喇那拉氏也暗暗慶幸當初及早的做了決定和林佳氏結成同盟，這林佳氏還真不是一個權力欲望強的人，有什麼好處也樂意分享出來。

  烏喇那拉氏想，就算將來和林佳氏同為兩宮太后，想來她們也能友好相處的。

  在這天傍晚，烏喇那拉氏就讓奴才將永琨送到了養心殿求見胤禛，只說是永琨想念皇瑪法了。永琨是胤禛的第一個孫子，也是他的嫡長孫，在胤禛心目中還是有著很不一樣的地位的，看到小永琨過來，胤禛也暫時的放下了心中的鬱結，陪著他吃了一頓晚飯，又抱著他玩耍了一會兒。

  小孫子軟軟嫩嫩的，說話奶聲奶氣的，這樣的年紀還是非常單純的，思想沒有經歷絲毫的污染，非常的純淨，小孩子的這種純淨讓胤禛心中的陰鬱慢慢的消散了。

  連著幾天，永琨天天來報導，胤禛的心情也慢慢的恢復了正常，開始重新正常作息飲食起來。從那以後，胤禛去往永壽宮的時間更多了，即便是很少在永壽宮留宿，卻也是會時常去那裡陪烏喇那拉氏坐一坐，吃個飯，再逗逗小孫子。

  這樣的情形讓後宮之中的其他女人鬱悶不已，佟佳氏宮裡的瓷器又換了一茬，「皇后真是太卑鄙了，竟然把永琨抱過去爭寵，打量著永琨是皇上唯一的孫子，夠金貴不成？哼，也不怕他命格不夠，壓不住這樣大的福分！」

  佟佳氏心裡陰暗的想，皇宮之中，就是健康的孩子夭折的也不少呢，永琨本來就體弱，怕是一不小心就夭折了，到時候看烏喇那拉氏還有什麼好顯擺的。

  可惜弘晝年紀還小，要到雍正六年才能大婚，他想要抱孫子還早得很。

  永琨也就罷了，一個病秧子而已，成不了氣候。讓佟佳氏擔心的是，明年開春弘昊就要迎娶嫡福晉了，一定不能讓他早早的把嫡子生下來！

  弘昊大婚的日子選在二月初二，在此之前胤禛已經將他和弘暉封為貝勒，他們的府邸也是按照貝勒府的規格來建造的。在弘昊大婚之前，弘暉就已經先一步搬進了貝勒府，弘昊準備在大婚之後，讓福晉在宮裡孝順額娘一段時間，再搬家。

  弘昊一是想著，要讓額娘享受一下兒媳的侍奉，二也是想著讓富察氏和額娘之間培養一下感情。

  大婚之前，黛玉將弘昊叫到身邊，對他說：「你馬上就要迎娶嫡福晉了，因為給你皇瑪法守孝的緣故，你迎娶嫡福晉的時間往後推遲了幾年，諾欣伺候你多年，嫡福晉進門之後，你在對待富察氏和烏喇那拉氏的問題上，可要有自己的章法才行，不然很容易出問題的。」

  若是太寵富察氏，怕是會傷了烏喇那拉氏的心，這些年烏喇那拉氏就算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若是太寵烏喇那拉氏，又會讓富察氏這個嫡福晉難做，不便於她豎起嫡福晉的威信來。

  黛玉對清朝這三妻四妾的規矩真的是反感的很，明明可以兩個人好好過日子的，偏偏要塞進來這麼多人，這人多了，不但沒有讓日子過得更舒心，反而是頭疼的事情更多了。在黛玉看來就是吃飽了撐的。

  黛玉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那種寵妾滅妻的人，要是弘昊和腦殘龍一個模樣，她直接不想認他這個兒子了。黛玉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無情之人，側室和妾室們在身份上已經低人一等了，若是連感情也得不到，也太過可悲。

  弘昊笑道：「額娘放心吧，兒子會處理好的。」

  他將來一定會做到皇阿瑪的那個位置上，以後後宮之中還會有更多的人，如果連這幾個人也處理不好，以後那麼多後宮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