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下

  「龔叔你這是不相信我？」劉興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張寧回過身對龔都說：「你先把武器放下來吧，我相信……」

  沒等她把話說完，龔都打斷道：「聖女心善純良宅心仁厚，自然是護著他的，不過人心險惡，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很顯然，張寧迫於壓力是沒辦法幫劉興說話了。

  所以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境，劉興只能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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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對自己的恨意，劉興覺得若是一味地說自己本心是向著黃巾的，可能作用不大，於是決定反其道而已。

  呼！

  他直接抓住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鋒利的劍鋒直接劃破手掌。

  鮮血很快順著劍鋒滴了下來。

  「興哥哥……」張寧忍不住喊了一聲。

  劉興一臉決然，喝道：「我有救萬民於水火之心，卻無自證自辯之癖，既然連龔叔都不相信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動手吧！我若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劉興。」

  這一番操作把龔都看楞了，其實他是想聽劉興解釋的，可對方毫無解釋的打算，竟然直接讓自己殺了他，這可如何是好？

  「你以為這樣說我們就不會殺你嗎？」有個士兵怒道。

  劉興冷笑一聲，反問：「你在什麼地方見過我？」

  「赤山腳下，我永遠忘不掉你。」

  劉興點點頭，繼續問：「赤山一役，黃巾軍過千，青州刺史只給我一百士兵，逼我剿滅黃巾，你告訴我，如果你是我，你能怎麼做？」

  聞言，龔都微微一楞。

  他聽說了赤山一役官軍大勝，卻不知官軍只有一百人。

  如此說來劉興只用百人就戰勝了千人，這是何等傲人的戰績？

  又有一人怒道：「休得狡辯，牛首關前你沖在最前面，先是斬殺了我方四名大將，隨後又帶頭沖在最前面，殺起人來就跟魔鬼一樣，讓人怎麼相信你是我軍的奸細？」

  「對，你說得對，我是黃巾奸細，所以我就應該死，所以我的命就不是命，所以我就應該站在陣前等你們過來殺，呵呵……」

  一邊說著，劉興發出幾聲慘笑。

  悲憤道：「好啊，我原以為黃巾是各路英雄義士聚集在一起謀大事，沒想到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們喝酒吃肉的時候我如履薄冰，沒想到最後你們不但不理解，反而懷疑我，行啊，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了，你們殺吧！」

  這時，帳內忽然衝進來一人。

  「龔將軍，劉興不能殺啊，若不是他冒死前來給我傳消息，今日官軍來襲我們也不可能勝的如此輕鬆，還活捉了敵軍大將啊！」來者正是王兵。

  劉興故意說：「王兄，什麼都別說了，青州刺史以命威脅我前來，我若不從立刻會死，可我又不想黃巾兄弟們為難，冒死獻計讓你們俘虜了官軍大將，我心想大將都被俘了，我磨蹭幾天再領兵回去，這樣刺史總沒有理由治我罪了。」

  「我這一路戰戰兢兢，不僅要擔心死在戰場上，還要擔心死在青州刺史手上，現在倒好，萬萬沒想到，最終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將軍，聖女，我願以性命保證，劉興絕對不是我們的叛徒啊。」王兵都快哭了。

  此時張寧也趁機說：「龔將軍，我見他所言在理，身為奸細自然要做一些迷惑自己這方的事，否則身份一旦暴露立刻就得死，雖說他斬殺了不少黃巾，卻也是無奈為之，再說了，若非如此，我們這裡也不可能短時間內聚集這麼多人啊。」

  龔都漸漸動容，丟掉武器上前抓住劉興的肩膀，「先生請原諒，是我錯怪你了。」

  劉興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見狀，龔都直接單膝跪下，拱手道：「先生大義，我知錯了，請責罰。」

  這時劉興立馬將龔都扶了起來，說：「龔叔萬不可如此啊。」

  「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先生。」

  「不是你的錯，畢竟確實殺了不少人，士兵們對我有意見也是情理之中，而你也不能不管他們的訴求，我理解你的難處。」

  說完後劉興轉頭看向那些士兵們，大聲說：「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對我有些誤解，今天我就當著大家的面，親手斬殺了王將軍俘虜過來的敵將，以證清白！」

  ……

  林間，一輪明月。

  「興哥哥，你還要走嗎？」

  劉興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月亮。

  片刻後，

  張寧接著說：「你親手殺了曹松，現在大家都不會懷疑你了，不如你就留……」

  「外面那些人，還在等我帶他們回去。」劉興打斷了她的話。

  此言一出，張寧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同樣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雙手抱著膝蓋，身體不經意朝對方靠攏了一些。

  月光，樹影，蟲鳴。

  慢慢地，張寧歪過頭，靠在劉興的肩膀。

  「興哥哥，你這樣做，會很累吧？」許久後張寧再次開口問道，這句話是真心對劉興的關心，因為自成為聖女接手黃巾後，她同樣過得很累。

  三國時代，烽火連綿不休。

  這是歷史的必然性，非人力可改。

  而劉興想做的，是憑藉自己的努力，改變餘生千秋萬世。

  「這是個紛爭不斷的年代，也是比較黑暗的年代，最可悲的是，這個時代還會一直延續下去千餘年，我願儘自己努力，結束這一切紛爭，讓我……讓我們的子孫能夠生活在和平年代，讓他們每天吃上乾淨的米飯和肉湯，讓每家人的院子裡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張寧靠在他的肩膀上聽著，聽了許久。

  後面具體說的什麼張寧已經忘了，她只記得依偎在劉興身邊，聽他說著對以後的暢想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在這個戰亂年代，能有這麼短暫的幸福，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兩人就這般坐在林間，看著天上的月亮。

  直到月亮悄然落下，直到天際的遠方露出一絲魚白。

  「我該走了。」劉興站了起來。

  張寧拿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叮囑道：「記住你說的，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