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暴風雨前的平靜（下）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心理諮詢室的人特別多。

  沈棠在食堂吃了東西，回到心理諮詢室時，已經十點半了。而他的助理——陳新軒，居然還在整理今天所有來訪人員的資料與心理諮詢的記錄。

  沈棠放下替她打包好的夜宵，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小軒，這麼晚了就不要弄資料了，明早早點來弄好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陳新軒哭喪著臉看著自己的老闆：「沈老師你最近太火了，明早八點開始就已經有人預約了，我明早要來弄的話，得六點不到就起床，我起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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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有些猶豫地看著陳新軒：「那你先吃點夜宵，早一點弄完趕緊回寢室，太晚了也不安全的。」他囑咐道，然後才離開。

  陳新軒揮著手淚目地送沈棠出門，她吃完夜宵，又繼續低頭對著電腦敲敲打打。時間慢慢過去，等手上需要整理的文件終於接近尾聲時，四周已然寂靜得只留下時鐘表「嘀嗒嘀嗒」走動的聲音。

  午夜的時鐘悄然走向十二點。城市最高處的鐘樓，時鐘響起悠然綿長的「鐺鐺」聲，告知這一天的正式結束。

  整座城市寂靜而平和，只有霓虹燈在孤單而安靜地閃爍著，映射著穿梭在高樓大廈中的模糊身影。

  黑漆漆的屋子內，一部移動手機閃爍著微弱的屏幕光，裡面傳來一段斷斷續續的通話留言，夾雜著嘈雜的電流聲，和粗重的喘氣聲。

  「其他九個人都死了……老大……沒活口……我也撐不住了…….對不起……但Not killer也受傷了，重傷……跑不遠的……還有，左子蝶跑了……老大放心……她暫時是安全的……還有，在打鬥中，我們還發現曲明淵身上也有銜尾蛇的紋身……」

  黑暗裡，一隻好看的手反覆按下播放鍵，那雙手的主人反覆聽了好幾遍，最終，才「啪」地一聲，將錄音關掉。

  是陸生，他拿著手機，看著屏幕漸漸由亮到暗，硬是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將其放下。他的床頭，陳玥旋的靈魂正看著他，不言不語。

  陸生扭著頭，與陳玥旋對視著。

  陳玥旋淡淡開口：「你很煩躁。」

  陸生蹙了蹙眉：「還剩下不到36個小時，就是滿月別墅之約了。」

  陳玥旋翻著倒了個身子，讓自己舒服地漂浮在水晶球頂上：「我以為陸迪只是開玩笑的，我以為他和我那傻不拉幾的妹妹一樣，對『狩獵者』與『守護者』一無所知。」

  「他確實並不知道什麼。」陸生頓了頓，「但是他設置的這次活動，卻是我們的一次機會。」

  陸生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黑布，將水晶球遮住：「你也休息一下吧小旋，我需要想一下，到底怎麼在滿月別墅之約上面，將所有玩家留住。」他疲憊地躺回床上，「陸迪、季航之、左子蝶、蘇顏菲，還有曲明淵，五個玩家都齊了。但是狩獵者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這些玩家，我們要找的，是那個罪惡的神。」

  陸氏別墅早已陷入午夜的沉靜，走廊一端，陸生剛剛閉上雙眼，走廊的另一端，陸迪還在撥弄著自己的內線對講機。

  陸管家的線報剛剛傳進陸迪的對講機，這是從陸生的線路里，偷偷攔截拷貝的一段留言，斷斷續續的，有些還被雜音蓋住，聽得很是不真切。

  陸迪挑挑眉，心裡盤算著。

  聽這段線路留言的意思，是Not Killer以一敵十，把對方都殺了，但自己也身受重傷。而且他們還確認了一個人的身上有銜尾蛇的標記，但名字被雜音蓋住，陸迪沒聽清是誰。

  此時的陸迪，不知道這個結果是該笑還是該哭，笑的是，自己選中的殺手，真的是厲害，能抵擋哥哥陸生派出的十個屬下，不得不稱之為高手；而哭的是，即使這樣一個鐵面心腸的專業殺手，最終也敗在女人的石榴裙之下。

  陸迪還記得早上自己給Not Killer下達的命令——殺了左子蝶。

  其實，他並非真的想要左子蝶的命，百分之九十九是遊戲玩家的她，有無限次生命的她也不可能被人殺死。陸迪的目的，不過是想最終證實一下Not Killer究竟對左子蝶抱著怎樣的心思——在主人的命令面前，Not Killer會選擇殺了左子蝶，還是違背命令。

  但是不管Not Killer的心裡，究竟是命令重要一些，還是左子蝶重要一些，他都不能活。陸迪嘲諷地一哼——但凡讓他陸小少爺起了疑心的人，都不能用；但凡是他陸小少爺捨棄的棋子，都不能當一個活著的守秘者。

  這是陸迪玩的小把戲，他既然知道了哥哥陸生派人跟蹤左子蝶，便也就任性地讓Not Killer去殺她好了。他想看看哥哥對左子蝶的反應，派人跟著左子蝶的目的又何在。不管Not Killer是否真的會按照他的指令謀殺左子蝶，陸生的屬下必定會有所行動。現在看來，陸生竟然是想保護住左子蝶的。

  想到這裡，陸生的名字又反覆出現在陸迪的腦海里。

  陸生……

  陸迪仔細在腦中念著陸生的名字，仿佛陸生就是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其實也算是，從陸迪八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陸生起，他就覺得陸生根本不像他的哥哥，而更像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因為無論陸迪做什麼，陸生總是溫柔地縱容著他，但眼裡卻透著令他心痛的疏離。

  更重要的是，陸迪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哥哥，一點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之前陸迪邀請左子蝶來滿月別墅作客，陸生對左子蝶的關切看似很平常，卻讓陸迪覺得他過分在意這個女生了。而令他更沒想到的是，陸生竟然還會派人跟蹤左子蝶。

  這不得不讓陸迪懷疑，哥哥有什麼目的，所以他突發奇想，特意攔截了陸生的一段語音留言。

  沒想到，陸生不但知道Not Killer是誰，還和銜尾蛇的遊戲有關係，這不得不讓陸迪懷疑，陸生是不是也在監視著自己，而他究竟是不是也是銜尾蛇的遊戲玩家之一？

  可是陸生為什麼要保護左子蝶？為什麼要與自己作對？之前自己在地鐵公開的遊戲視頻，陸生到底又作何感想？

  陸迪想不明白，作為陸生親弟弟的陸迪，甚至一點都不知道陸生在做什麼，在想做什麼。

  陸迪有些無力地攤倒在沙發上。他對陸管家繼續下達後續命令：「幫我監視好周嬸的一舉一動，務必事無巨細地向我稟報。」

  不知道過了多久，本來還有些頹廢的陸迪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有了精神，他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甚至有些興奮。

  哈！陸生倘若真是遊戲玩家，他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和哥哥一決高下的機會，不是正和他意？而且，陸迪並不打算現在揭穿陸生，他想等到滿月別墅那天，和他的哥哥來一場正面的對決。

  想到此，陸迪又恢復了他陸小少爺的精神氣。想了想，他拿起一旁小巧的無線耳機，與往常一般「餵」了一聲。與之前不同的是，無線耳機里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傳來。

  陸迪抿了抿唇，拿出手機，打開無線耳機的定位系統，只見原本屬於Not Killer的無線耳機，此時的定位正在白山大學門口。

  白山大學？

  難不成，身受重傷的Not Killer，此時還想著為自己去白山大學殺了左子蝶？又或者他想在自己活著的最後時光，見左子蝶最後一面？

  有意思，真有意思。

  陸迪在心裡盤算著，他自己、季航之、左子蝶、有待確認的陸生。剩下的遊戲玩家，會按時出現在別墅之約里嗎？

  陸迪戲弄地把玩著手機，他看著代表Not Killer的圓點，站在離白山大學女生宿舍不遠的地方一動不動。他沒有吭聲，然後將無線耳機放回原處。他從床上站起來，對著一片雪白的牆面，慢慢地按下幾個鍵。牆面里，一個暗倉的箱子被彈出，露出了一排一模一樣的無線耳機。

  陸迪拿起左邊第二個耳機，觸發開關。

  隨著「滴——」地一聲響起，耳機被打開，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耳機那一端傳來，乍一聽與Not Killer的聲音並無異。

  「主人，終於等到您的召喚了。」

  「你好啊，我的Not Killer。」陸迪輕鬆愉悅的聲音響起，「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掉那個與你並存的殘次品。」

  「呲呲」的聲音從無線耳機里傳來，很快便是一片安靜。

  陸迪丟掉了曾經放在床頭的舊無線耳機，換上了新的這個。他又走回箱子面前，看著拿出的新耳機位置前的標籤——「漠北」。

  這個Not Killer的名字挺好聽的，他心裡想著，但是，他討厭任何一個Not Killer有其他的名字。陸迪輕而易舉地將「漠北」標籤撕下，丟進一邊的垃圾桶。

  陸迪越發期待36小時之後的滿月別墅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