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銜尾蛇的遊戲
2024-05-25 05:04:39
作者: 左葉蝶
這裡很涼,很硬,應該是地面,準確說,是瓷磚地面。
季航之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居然沒有任何疼痛或者酸楚感——這感覺並不對勁,他清楚記得,在黑暗之中,喬臻曾把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準確刺進他的心臟。
季航之慢慢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還有零星的光,從黑暗的角落裡灑進來。這個場景好熟悉,就像曾經夢裡發生過的千遍萬遍一樣。又是那一段漆黑的走廊上!難道,他又進入了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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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曾有不少做過瀕死實驗的人說,人在接近死亡時,有的會進入一片黑暗,有的會進入一片白茫,有的會如走馬燈一樣看著自己的一生,有的則會進入夢境,生前印象最深刻的夢境裡。
這個就是黑白定律,當一個人的人生走到結點時,他曾經的人生會用另一種相反的形式呈現出來,終歸歸零。
就如現在的自己,季航之將其歸為,曾經的生活太過於平衡,所以他的瀕死表現,會是如此印象深刻的鬼怪夢境。
季航之深吸一口氣,單手將自己撐起,可能是昏睡的時間太過漫長,他居然覺得手有一些僵硬,一下子用力,竟然驀地生疼。
不!不對!他已經要死了,在夢裡面了,怎麼會覺得疼?
他下意識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處,那裡的傷口不知為何,正在漸漸癒合,不再流血。
他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真的疼。
這難道真的不是夢?
季航之的心裡騰起一種異樣感,他奇怪得皺了皺眉頭,順著走廊,一點點往前走去。然而越走,他越發覺得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如此熟悉,簡直和夢裡的一模一樣。
陰暗的走廊兩邊,逐漸出現了一座座廢棄的監牢,此時的他終於可以近距離地看到那些監牢,欄杆上面居然還有不少細紋圖案,這是精心雕刻在監牢之上的,質地可能是大理石,灰色還有一些非條理性的花紋。
這個地方,原來是真的存在的。
監牢里殘破的牢具已然生鏽,上面殘留的粘膩污血似乎還在叫囂著,這兒曾經發生過一段多麼殘忍的往事。而每個監牢牌上刻著的不同奇異圖案,每一個都像是某種特定的圖騰。
季航之下意識地轉了轉自己右手的佛珠。他慢慢走近最靠外面的一個監牢,上面的圖騰再熟悉不過——是那隻被束縛住的半鷹半蛇。就在此時,他像是有預感般迅速回頭,果不其然,原本空蕩的監牢里突然出現一個人影,那是一個比他高小半個腦袋的男人,耷拉著腦袋,赤裸著精壯的身體,被鐵鏈束縛雙手,扣在牆上。
一股刻骨的心痛從心底撕裂開來,讓他無法忍受,他明明不認識這個人,為什麼卻要為這個人感到心痛?他拼命抗拒著內心的不適,直到他發現自己的四肢也被四根粗壯的鐵鏈緊緊拴住,他此時也像那個男人般被緊緊地扣在牆上,被關在男人旁邊的監獄裡。
那個男人緩緩地動了起來,他漸漸抬起了頭,然而季航之卻怎麼都無法看清他的臉。
「歡迎加入遊戲,季航之,你的選擇是什麼?」那個男人問他,他的聲音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空靈,仿佛來自遙遠的外太空。
「你是誰?這裡又是哪裡?」季航之好不容易從喉嚨里擠出一絲破碎的聲音。
「我是誰?這裡又是哪裡?」男人重複著季航之的話,思索了片刻,他忽然笑了起來,「我跟你一樣,是一個定律的守護者。每天看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堅守著世間的守則,用各種各樣的世間定律麻醉著自己,讓自己忘記五味陳雜的情緒,每天過著和你一樣無聊透頂的人生。漸漸的,我就忘記了人類的一切情緒,不懂為什麼有些人高興了落淚,不高興了也要落淚。有些人不高興了要笑,高興了也要笑。而這樣的生活,我一點也不想要。」
男人說完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絲蠱惑:「季航之,你不覺得遵守著各種規則的這個世界太過無聊了嗎?縱使你自詡有過人的智慧和能力,那又怎麼樣?是不是依然逃脫不了出生、上學、工作、結婚、生子,然後再繼續重複著你無聊一生的命運,最後死亡。哎,想想也太沒趣了吧?對了,萬一一個人能夠控制自己的命運,掌控世間的定律,或者這樣說吧,如果這個人可以超越定律,想死就死想生就生,想幹嘛就幹嘛是不是就有意思多了?」
季航之沒有說話。
「啊!看來你真是個無聊的人呢!」男人嘆了口氣,即使看不清臉,季航之也能確信男人此時一定掛著一幅一臉輕鬆的表情,即使他現在被鎖鏈束縛住了身體。
季航之慢慢開口:「定律不可能被打破,你所謂的超越定律,也不過是站得略高,但這樣必然要拋棄一些東西來換得所謂的高度,你失去的難道就不計算了嗎?」
「你真的是很無聊,你都已經超越了定律,你還顧及你失去了什麼嗎?」男人笑了笑,「不過我欣賞的並非你無聊的個性,而是你的這裡。」他舉起被鎖鏈束縛住的手,費力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快點感激我吧,季航之,你可是被我選中的遊戲參與者之一哦!從兩個月前,我就開始籌劃選出我的遊戲玩家,我這場遊戲一共只有五名參與者,恭喜你,到目前為止,你是第四個。最後剩下的那個最遲在一周內我就會選出,到時候,想必一切都會很精彩吧。」男人邊說邊向他身邊的其他牢籠看去,遠遠的,季航之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
「什麼意思?所謂的遊戲就是把我鎖在這裡?」季航之冷冷一笑。
「你這個人果然很沒有意思,要知道我這場遊戲可不是普通的遊戲,而參與遊戲的你們將會得到這個世界上多少帝王將相求之不得,多少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它的名字叫做永生。也就是說,遊戲贏了,你就是主宰世界的神,任何人、任何定律對你而言都是狗屁。與此同時,我當然要和遊戲參與者交換一點東西,我給他們紋上參與者的紋身,而他們則要把靈魂留下。」
所以,所謂失去的東西,不過是那個所謂的靈魂而已?
季航之的心猛地跳動起來。
「這世間,有再多的金銀財富,有再多的權勢地位,有再聰明的腦袋,有再漂亮的老婆情人,又有什麼用?死亡會拿走你的一切,給你的終究只是一堆黃土罷了。那樣的話,你不會覺得很可惜嗎?更何況,我所挑選的遊戲參與者,可沒有一個弱者,你不想試試誰才能笑到最後?你難道沒發現,遊戲開始後,這個世界也正在漸漸改變嗎?」男人邊說,邊繼續循循善誘季航之,而季航之的思想卻不知飄到了哪裡。
原來是真的,那個遊戲原來是真的!
「所以,之前陸迪說的話都是真的,他也是參與者之一?」季航之喃喃道,「難道一直尋找紋身的Not Killer也是參與者?」
「那可不一定哦,也許是,也許不是呢?」男人輕輕一笑,說得很是迷惑,「誰也不知道真相外面會被裹上多少層謊言,有時候是甜蜜的糖衣炮彈,有時候是苦菊般的惡魔果實。畢竟,誰都可以當替罪羊,誰都可以找替罪羊呀!」
季航之覺得他體內的所有細胞都在叫囂著,奔涌著朝著大腦飛奔而去,而無數細胞穿過重重阻礙,只在大腦中拼湊成一句話:加入這個遊戲,我想加入這個遊戲!
「我想加入這個遊戲。」不知何時,季航之已經開口。
「那是當然。」男人莞爾一笑,「親愛的男孩,歡迎加入銜尾蛇的遊戲!首先,讓我們來嘗試一下重生的喜悅吧。」男人說完,萬點星光忽然出現在監牢頂端,然後點漸漸放大,將房頂撕裂成無數道的縫,無數道光從縫裡迸射進昏暗的牢房。季航之還看見了幾個與他一樣,懸浮在空中的身影。
「我再重申一遍遊戲規則!在這個遊戲裡,沒有死亡,只有不斷的重生,每一次閉上眼睛,都是一次新生機會。你們只要被殺死,就能積分!被不同的人用不同方式殺死,可以積累不同的分數,具體的分值要由你們去摸索。但是!自殺與特意求人殺死自己,是會倒扣分的,不僅如此,你們還將承受比死亡更痛苦萬倍的事情,也許是最愛的人突然離開,也許是最渴望的東西永遠失去。當然,遊戲沒有死亡,卻有出局與永久的消逝,看到你們身上的紋身沒有?那是你們的靈魂,一旦紋身被破壞,便意味著你們靈魂的消逝,你們將永遠被封鎖在輪迴,且無人記得。而破壞你們紋身的人,則是奪取你們靈魂的人。他/她將不僅可以繼承遊戲玩家的身份,還能繼得你們的靈魂——可以選擇摧殘、供養、或是拿走某一部分能力。這個遊戲將維持一年,分數最高者勝出,可以決定其餘玩家是生還是死。」男人的聲音渾厚而具有魅力,「最後,祝你們遊戲愉快!」
話音剛落,頭頂的光芒逐漸放大。
萬籟俱寂,而天地被光明所覆蓋,將一切昏暗的角落遮蓋,這樣的感覺忽然讓季航之想到了盤古開天闢地的故事,或許也是這樣一番景象呢?
這就是所謂的神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