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端

2024-04-30 00:56:20 作者: 二朵喝茶

  草長鶯飛。

  滿城盛裝。

  已入了春,天氣舒適,乍暖還羞,到處是花紅柳綠,一片盎然。

  

  傅寧榕悠悠轉醒。

  牽一髮而動全身,肩上的疼痛讓她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並非是在意右肩的傷口,反而是先去摸胸口的裹胸和頸上的喉結。確認一切都安然無恙後,她心裡的那塊石頭才終於墜墜落地。

  她中的是箭傷。

  很深。

  聽府中一貫為她醫治的那位大夫說,幸虧當時抱她來的那位懂些醫術,將箭傷固定的得當,否則再往下一寸便會傷及要害,即使再高超的醫術也將無力回天。

  廢了也好。

  傅寧榕有些天真的想,廢了便不用想這生前身後事,也不必勞苦勞累想著該如何往上爬了。

  現下有些棘手的是她的身份。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沒有暴露,當時情況太過於緊急,替太子擋了那一箭後,她傷口的血流個不停,疼得她整個人都在發麻,什麼都顧不上,自然也顧不上推開解她衣襟幫她查看傷勢的那人。

  太子殿下……會知道她是女兒身嗎?

  她很不該為太子擋這一箭。

  下手是他們傅家的人。

  當今聖上身體抱恙,醫治了月余都不見好轉,身體反而每況愈下,皇上一旦薨了,繼位的只會是當今太子——謝渝。

  她與父親和二叔同在朝為官。

  謝渝雖貴為太子,但做事殺伐果決,慘無人道,手段殘酷,實在不是傅家所推崇的那種「道義」。

  比起謝渝,他們更加擁護二皇子,想把二皇子謝凜推到太子這個位置上去。

  可時間緊迫,朝堂之上隨時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迫於無奈,傅家才兵行險招,動了在圍獵時刺殺太子的念頭。

  本來傅寧榕根本沒打算插手的。

  因著怕自己在場波及到傅家,傅寧榕連藉口都想好,早已經藉故離開謝渝身邊了。可誰知道箭矢射出的關鍵時刻謝渝突然出現,殺了她個措手不及……

  太子遇害、護駕不力,也是個誅九族的罪名。

  為此,她只能在箭刺過來的時候以身為蔽,硬生生地替他擋下。

  都怪謝渝。

  傅寧榕在心裡大罵了謝渝三聲。

  有人刺殺,那就是有人想要他死。

  箭矢射進心臟一擊就能斃命,他安然赴死就是,拉她淌這趟渾水做什麼?

  她平白無故替他擋了一箭。

  不僅疼在自己身上,還要遭父親和二叔的詰問,問他「是不是對這個家所做的決定不滿意」、「是不是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和想法能把謝渝拉下台」,諸如此類等等。

  傅寧榕最擅長的事是老老實實做個傀儡。

  要她想方設法謀害當今太子,又要她謀害之後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同太子共事,她想想就覺得為難。

  這樣想著。

  「咚咚咚」,門被叩了幾下。

  傅寧榕當然清楚來的是誰:「父親您請進。」

  「榕哥兒,聽說你醒了。」傅宗踱步前來。

  傅寧榕想要下床直起身子對父親行個禮,可無奈傷口疼得厲害,還沒等坐起身便歪倒在了床畔。

  「不用起來,你傷還沒好,無需多禮。」

  「謝父親。」傷口處隱隱沁出了淡淡的血跡,她捂著傷口,復又躺了回去。

  傅寧榕知道父親來意,她也並非拐彎抹角的人,「父親是想問我,為什麼替太子擋下這一箭?」

  「嗯。」傅宗微微頷首。

  傅寧榕如實道來:「父親,替太子擋下那箭並非我的本意,原本我已尋了由頭離去,可不知為何在關鍵時刻太子又出現在我的身旁。」

  「若我不在便是了,但太子在我面前就這樣死了,難免落下個護駕不力的由頭,到時候恐怕牽連的不僅是我,還有我們整個傅家。如若真查起那些刺客來,恐怕早晚查到咱們傅家頭上來。」

  傅宗閉著眼點了點頭,覺得傅寧榕的話也不無道理:「榕哥兒說得對!為父仔細想了想,還不如就這樣,還能獲取太子的信任,以後另做他法,只是……委屈你了。」

  說罷,還嘆了口氣。

  「不委屈。有關傅家榮辱之事,孩兒都會盡力去做。」

  「好孩子。」傅宗輕輕拍了拍傅寧榕的手背,滿臉的欣慰。

  「只怕……」傅寧榕故作猶豫不決,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無妨,你直說便是。」

  「父親,您這步棋是不是走岔了?」傅寧榕試探著問,「再怎麼急也不在這一時。先前在尚書房與他同窗,如今又同在朝堂之上,朝夕相處這麼多年,我相信我比您跟二叔更要清楚這位太子的為人。」

  「此人城府極深,又最是心狠手辣,要是死了便死了,若是沒能將他一擊斃命,留他一口氣在,我們整個傅家都將舉步維艱。」

  思忖良久,傅宗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太子一貫鋒芒畢露,樹大招風,招惹的也不是一家兩家,也罷,再等等吧,這確實不是個動手的好時機。」

  「罷了,不打擾你了,你在此處好好養傷。」傅宗起身離去,末了還沒忘囑咐一句,「千萬要藏好,切莫讓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傅寧榕本想將太子可能發現她身份一事如實告知,可話到嘴邊,改成了一句:「父親放心,兒子知道。」

  算了。

  萬一呢。

  傅寧榕還是抱有一些僥倖心理。

  一陣微風吹過,先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再睜開眼。

  一角素色衣袂划過傅寧榕掌心,蹭得她又癢又疼。

  她冒出了冷汗,甚至神經在這個瞬間一下緊繃了起來。

  「城府極深?心狠手辣?」

  來人哂笑了一聲,陰冷裡帶著桀驁,「虧你慣會往我頭上扣帽子,想得那麼多莫須有的罪名來詆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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