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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長長久久

2024-05-25 05:17:42 作者: 枝上槑

  鄭貴妃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明明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那些流言是怎麼冒出來的?那些風聲又是從何而起?

  接生婆已經處理了,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全都……不,還有活口,那個瘋婦。

  當初怕事情捅到京兆府,繼而鬧得人人皆知,有心人再聯繫到同在相國寺生子的她身上,才會顧慮重重。早知今日,還不如直接將人殺了!小小一個妾,未必能翻起多大風浪。

  可她和元郎的事又是怎麼……

  思慮至此,煩悶更甚。

  「父親覺得京城盡在掌控,那些年輕官員又是怎麼回事?」

  「這……」鄭國公一時詞窮。

  經過萬德帝接連幾番折騰,朝堂上能說話敢說話的「刺頭」本就少了許多,他將朝政獨攬後更是大肆剷除異己,隨便安個罪名扣頂帽子、或貶官或流放,很是處置了一批人,也自認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因為自那以後,閔王一派就陷入了萬馬齊喑的局面,再沒有敢出來跟他唱反調的,這讓他很是得意了一段時間。

  沒想到皇帝一死,遺詔剛拿出來,在老安王的帶動下,那些先前保持沉默的人就都跳了出來,還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勢。

  

  合著先前都是糊弄他呢?!

  深感被戲弄的鄭國公臉色萬分難看:「那些文官就是花花腸子多,早知道……」

  「早知道早知道,哪裡有那許多早知道!本宮提醒你多次,前朝之事半點也大意不得,偏父親覺得不過就是些官職低微之人又或者新入仕之輩,不足為懼,根本不放在眼裡,現下你可見識到你口中這群烏合之眾的厲害了?」

  官職低微之人,受夠了鄭黨打壓又有些傲骨在身不願依附鄭黨的,必然鐵了心擁護閔王。

  新入仕之輩,滿腔澎湃熱血一身凜然正氣,成日裡想的不是為天地立心就是為生民立命,「撥亂反正」更是責無旁貸——閔王出身正統,萬德帝又有承諾在先,在那些愣頭青看來可不就是順理成章的繼位人選?

  以為不成氣候的人,真正站起來並且擰成一股繩的時候,竟似銅牆鐵壁一般,堅不可摧、勢不可擋。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

  當務之急,只能設法補救。

  「如何補救?」

  見鄭貴妃如此煩躁,鄭國公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約束好你手下那些人,這段時間切不可再有囂張逾越之舉,至於請命的官員……」

  昨日,御史台一名官吏高喊著「奸妃禍國、日月無光」,一頭幢死在了萬德帝靈前,起因就是被鄭黨羞辱了幾句。

  這一死算是激起了軒然大波。

  那些官員打著請命的旗號,全都跑到午門外長跪不起,就連太學生也摻和了進來,還有滿京城的學子……

  想到這,鄭貴妃不僅頭疼,胸口也跟著疼了起來。

  「那個官員必須儘快處置,以平眾怒。」

  鄭貴妃一錘定音,根本不給鄭國公說情的機會。

  鄭國公不願也得願。

  「那宗人府那邊……真讓他們查?」

  鄭貴妃一臉冷然:「父親覺得徹查的結果對本宮是否有利?」

  「這……」

  且不說宗人令是老安王之子,這件事本身它也經不住查呀。

  鄭國公是徹底沒轍了。

  「殺又不能殺、查也不能查,老安王那邊究竟該如何應對,娘娘倒是教教老臣。」

  「老安王油鹽不進,他最寵愛的麼孫卻是個禍根,從這方面找找破綻。另外聯合一下其他勛貴……還有那個瘋婦,哪怕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得給我把人找到。最後,最重要的一點……」

  鄭貴妃瞥了鄭國公一眼,鳳眸之中殺意迸現。

  「閔王,絕對不能活著回來。」

  「這個不消娘娘吩咐。」

  鄭國公咬牙,臉色陰鬱。

  萬德帝駕崩當夜,兵馬司第一時間出動包圍了閔王府。

  整個王府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寢殿裡的密道也搜了,更別提密道盡頭還有早已埋伏好的人馬……就這還是被他們給逃了。

  後來才知王府內竟然還有第二條密道!

  貼身宮女這時接話:「第二條密道的出口在京郊,並沒有出城,他們定然還在城內。娘娘不必憂心,只要還在城內就好辦。」

  「但願吧。」鄭貴妃捏了捏額角,對鄭國公道,「加派人手,三日之內,無論生死,本宮要見到人。還有……」

  長跪於午門外的那些官員,有膽識、有骨氣、有章法,若說這背後沒有組織者,鄭貴妃是不信的。

  表面上看組織者很可能就是潘嘉道和宋璟之流,但也僅僅是表面上,實際肯定另有高人。

  老安王給了他們支撐,但老安王掌管了大半輩子皇家宗室事物,素來秉奉宗法,不會特別深入的參與其中。

  倒是張相那隻老狐狸……

  「張相那邊,給我盯緊了。」

  鄭國公離開後,鄭貴妃放鬆身體,後仰到貼身宮女的身上。

  「頭疼……」

  慵懶無骨,柔婉如水,和剛才的精明犀利判若兩人。

  殿內空無一人,貼身宮女的體格似乎比方才大了許多,嗓音也粗了許多。

  她握住鄭貴妃的手,把玩了一陣,而後順勢往上,輕撫著她的臉。

  「再撐撐,就要熬出頭了。」

  鄭貴妃閉上眼,蹭了蹭她的手心,喟然而嘆。

  「是啊,那個人都已經死了……」

  對鄭貴妃而言,萬德帝死了,她就已經熬出來了。

  十多年了,從她被送進恭王府那日,這十數年,她真不知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給有權有勢的恭王做妾,以鄭國公府當日的地位處境原也沒什麼可委屈的,可她何止委屈?充塞在她胸腔的是怨恨熬成的毒液。

  這怨恨不僅僅是因為被迫和心上人離散的不甘。在母親的勸說下其實她已經認命了,嫁去王府前夜,她甚至還在一遍遍說服自己,恭王是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成熟且風度翩翩,這種魅力是和她一般年紀的心上人所不具備的。

  所以一開始,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夫君,她並沒有那麼排斥。

  可她又哪裡想到,有些人是有兩張麵皮的。

  穿上衣服的恭王,俊朗非凡、溫存多情。脫下衣服的恭王卻可以瞬間化身惡魔,將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從起初的倍覺羞恥、鞭打凌虐,到最後多人同塌也能淡然處之,甚至還能主動迎合他的喜好——她從一個活生生的人,生生活成了一個空有姿容的行屍走肉。

  人人羨她貴妃之尊,卻不知她今日之尊榮是靠什麼換來的。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死了,她的心上人也回到了身邊。

  鄭貴妃側轉過身,偎依進貼身宮女的懷裡。

  「等這些麻煩事解決完,咱們就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了。」

  貼身宮女輕柔的撫著她的發,良久之後,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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