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誰敢

2024-05-25 05:17:40 作者: 枝上槑

  滕秀提燈照路,季妧拉著大寶跟上。

  

  院中總共有四五間房,一行人進了最破敗的那間。

  室內灰塵撲鼻、蛛網遍結,只有零星幾件家具。

  滕秀走到靠北牆一個四開門的木櫃旁,示意護衛將之挪開。

  木櫃挪開後,他貼著牆面摸索了好一會兒。

  隨著一陣震動聲響起,緊鄰的東牆竟然空出一個缺口。

  「這……」

  季妧一直以為,王府即便有逃生通道,入口也該在大寶的寢殿。

  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

  「主子寢殿內確實有一條密道,但奴才擔心……」

  萬德帝從宮裡撥過來那麼多人,說不定秘密就進了誰的眼。

  尋常人都能想到密道會建在主院寢殿,鄭貴妃他們肯定也能想到。

  換言之,那條密道已經不安全了。

  「奴才已經命人扮作王爺的樣子帶人進了寢殿那條……」

  季妧打斷他:「你怎麼知道的?」

  閔王府是早就存在的,可滕秀也不過去歲才調來,他不僅知曉寢殿內的密道,連這作為後招的暗道都瞭若指掌……

  季妧知道時間緊迫,可不弄清楚這點,一頭扎進去,就再無回頭路了。

  萬一密道盡頭是早已張好的羅網呢?

  滕秀心知季妧是怕大寶涉險,乾脆把事情攤開了說。反正到這個時候,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這些都是老安王告訴奴才的。先閔王到了出宮建府的年紀後,先帝命老安王督辦建造了這座閔王府。兩條密道的主意就是先帝的授意,原本是愛子之心,為的是防備萬一,沒想到……」

  沒想到真用上了。

  經過近一年的相處,滕秀是怎樣一個人季妧也稍微有了點數,與其說她相信這個解釋,不如說她在賭滕秀沒有撒謊。

  「走吧。不過這些腳印痕跡……」

  太顯眼了,兵馬司的人若找到這,很容易就能猜到這裡是密道所在。

  「咱們走後會有人處理。」

  缺口僅容兩人並行,宋璟和滕秀在前,季妧和大寶帶著小丁緊隨其後,再後面便是是羅勒羅蘭等人。那十幾個護衛則分作兩撥,一撥打頭一撥斷後。

  密道的門緩緩闔上。

  屏息往前走了一陣,季妧又想起什麼,低聲問滕秀:「府里其他人……」

  滕秀頓了頓:「他們得留下,配合……」

  說是配合,內含的意思大家都懂。

  和鄭家一樣,滕秀應該也早已預備好了這一天。

  有所準備是好事,帶走的這些也必然是可堪信任的,然而留下的那些,除了王府守衛以及宮內的暗線,全是懵然無知的宮女和太監——他們中的大多數甚至可能還在睡夢中。

  五城兵馬司若堅持闖府,必與王府守衛起衝突。

  只是抓捕倒還罷了,最怕他們會打著誅亂的名義大開殺戒……

  宋璟看出她的心思,沉默了一會兒,道:「衝突怕是免不了,但他們也不敢太過……別想太多。」

  季妧也清楚,現下想這些也無用,她和大寶的命還懸在別人刀尖上。

  想讓大寶活命,就必須讓他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而九五至尊的路,歷來都是鮮血與白骨鋪就。

  那鮮血與白骨,可能是敵人的,亦可能是自己人的。

  季妧的心一片寒涼,剩下的路再未出聲,只握緊了大寶的手。

  滿京城的人都在籌備著迎接萬德九年的到來,誰也沒想到這時候會傳來晴天一聲霹靂。

  京城徹底亂了套。

  先是萬德帝駕崩,再是閔王被亂黨劫走,緊跟著鄭貴妃拿出了傳位詔書——不出所料,萬德帝果然將皇位傳給了小皇子。

  鄭國公一派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立時就要扶小皇子登基。

  老安王和朝中幾位元老一力反對,給出的理由是現如今宮內外流言紛紛,小皇子身份存疑,皇嗣血脈不容混淆,物議也要平息,出於種種考量,應交宗人府徹查清楚再做決定。

  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員,以潘嘉道和宋璟為首,紛紛表示支持老安王,同時請求朝廷儘快出兵救出閔王。

  萬德帝已經入殮,按照祖制,梓宮要停放數日,待黃道吉日選好再行出殯和安葬。

  但是還有誰會真正在意這些呢?

  景陽宮內,鄭貴妃氣的連摔了幾個杯子。

  貼身宮女上前,將她的手握於掌心,力道適中的揉按著。

  「娘娘何必動怒?大患已除,還愁這些小患不成?」

  坐於下首處的鄭國公見二人光天化日就如此行徑,忍不住直皺眉。

  不過到底是他理虧,只能把不快壓在心底。

  「依老臣看,乾脆將那些人全都抓起來!皇帝已死,我們手中又有詔書,怕他個什麼。」

  「抓?」

  鄭貴妃正頭疼的厲害,聞聽此言,更是氣不打一處。

  「父親要抓誰?老安王?幾位元老?還是那占了大半個朝堂的官員?真要抓的話,天牢怕是關不下,不如直接推出午門斬首,您意下如何?」

  還別說,這話正合鄭國公心意。

  鄭貴妃觀他神情就知他心中所想,不由冷笑連連。

  「乾脆再從我那幾個兄弟中挑一個出來,將應家江山改姓鄭,父親意下又如何?」

  「娘娘!」

  鄭國公嚇得倏然變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娘娘何出此言?老臣若有此意,天打雷劈,不得好……」

  「行了行了!」

  鄭貴妃單手支額,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貼身宮女走到鄭國公身邊,俯身去扶他:「國公既無此意,一言一行還是三思為上。」

  鄭國公看著遞到面前的這隻手,骨節粗大,猶如男兒……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貼身宮女也不在意,收回手臂,回到鄭貴妃身邊,繼續替她捏肩。

  鄭國公落座後,猶自憤憤不平:「那些人整天辱蔑娘娘攻訐我鄭家,就不信娘娘不想封住他們的口。」

  「他們的口好封,天下悠悠眾口怎麼封?!」

  「待小皇子登基,非議的人自然會閉嘴!」

  在鄭國公看來,所有的問題只要小皇子登基就能解決。

  說白了還是那句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被眼前的勝利和即將更上一層的喜悅沖昏了頭,鄭貴妃卻沒有。

  「能殺的話你以為本宮不想殺個乾淨!可是殺了他們,豈不就等於昭告天下小皇子身份有貓膩、我們鄭家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

  「老臣看誰敢!」鄭國公一拍桌案,「整個京城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

  「難道在父親眼裡京城就是整個天下?京城以外呢?先不提百姓,那些邊將你打算如何對付?若他們抓住這個把柄,不承認遺詔、不承認新皇身份,屆時又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父親想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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