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你多半勾搭不上
2024-05-25 05:15:50
作者: 枝上槑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見季妧又去摸他腕上的傷疤,關山怕再惹她難過,主動說起了後路之事。
「從軍那些年,睜眼閉眼都是戰事,少有空閒時候,培養心腹的事,並不曾著意想過。
其一,我若以寇長卿的身份拉攏於人,不能明言,失之磊落,也就談不上心腹。
其二,這是欺君之罪,一旦被發現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何必將更多人捲入其中。
第三,人心不可控,這裡面但凡有一兩個起了別的心思,或被威脅或被利誘,必令我腹背受敵。」
季妧忍不住吐槽:「你不是怕自己腹背受敵,你是怕寇家被捅出去。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是不是這個道理?」
「娘子聰慧。」關山安撫的拍了拍她。
季妧不吃他這套。
「是不是殷氏跟你說的,我看你是被她洗腦了。」
「類似的話她確曾說過,我身邊的親隨也確是她安排的人,不過並非避不開,之所以沒那麼做,主要還是因為自負,認為自己想脫身時便可脫身,無需留後路。」
恐怕不止是自負,還有一點奢望。
奢望著,在他為寇家做了那麼多以後,殷氏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就算不讓他認祖歸宗,也不會狠下殺手。
可惜,奢望終究是奢望。
「貞吉利說起你在軍中,除了練兵和作戰,常常獨來獨往,他覺著是你顯示威嚴的方式,殊不知你秉性如此,旁邊還有人監視——得虧著殷氏做的出來,是有多心虛。」
「金申下手之前,我才從他哪裡知曉,殷氏一直都在擔心,她怕我掌權日久、威望日深,會生出貪念,不肯還位於寇長卿。更有甚者,會殺了寇長卿取而代之。」
「所以她不會讓你活到功成身退那日,關北是你抽身的最佳時機,亦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時機。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該遭的罪你已然都遭了。」
季妧無奈的嘆了口氣。
「對了,你是怎麼碰到老道士的?真是你夢中說胡話告訴他你要去大豐村的?你怎麼知道大豐村?貞吉利跟你提過?」
「那夜大霧瀰漫,以致視物不清,其實那個斷崖並不高,下面還有河流經過,我被金申推下去後,順河飄到下游,應是那時被老道士撈上岸的。但與之相關的記憶……」關山搖了搖頭,「我真正清醒、有自己的意識時,已經身在大豐村。」
季妧想想也是,傷成那樣,又發著高燒,整個人估計都是混沌的,能撿回一條命都不錯了。
「至於大豐村,許是我無意識所說,卻不是因為貞吉利。貞吉利整天妹妹長妹妹短的,也確曾跟我提起過。你許是不知,我在沒見到你之前,就吃過你做的小黃魚。」
想到小黃魚,季妧笑了笑。
「我怎會不知?貞吉利說要帶回去給他的將軍嘗嘗,我還特意多做了些。還以為你不會吃,或者吃不著,最後十有八九得進貞吉利的肚子。」
「貞吉利硬塞了一碗給我,我嘗了下,確實很香。不過——」關山嘴角輕揚了一下,「沒你現做的香。」
「那是!」季妧正想自誇,忽然反應過來,踢了踢他的小腿,「別轉移話題。你的意思是,你去大豐村,並不是因為貞吉利?」
關山用鼻音嗯了一聲。
「之前說過,我打算在擊退北梁之日脫身,當時想著,寇長卿倉促趕來,要慌亂應付局面,短時間內騰不開手,也不會有太多精力放我身上。不過等他緩過那口氣,必然會派人追捕於我。
趕赴關北之前,我給溫如舒留了書信,讓他務必在戰事結束之前帶泰叔離開京城。泰叔一走,我更不可能再往京城去,心知越往南越危險,最危險的是遼東,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距離軍營不遠不近的大豐村。
比起附近其他村子,大豐村三面環山,北邊的拐子山更是直通大關山脈,即便有天被發現,仗著地利之便,他們也追捕不了我。」
季妧萬萬沒想到,關山竟然早就去過大豐村,比她都早,而且還有在那隱居的打算。
「那咱們豈不是差點成了同村?」
「不止。」關山隱隱帶了點促狹之意,「我選的落腳之地還被你給占了。」
「什麼落腳之地?我什麼時候……」季妧瞪大眼,「你是說破窩棚?」
關山點了點頭:「我趁巡視邊境之際,繞路到大豐村附近一帶探查,最終選定了緊靠拐子山的破窩棚,當時,住在裡面的老獵戶剛過世不久。」
季妧知道他不會撒謊,哼了一聲。
「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我鳩占鵲巢似的,別忘了我是有契書的,你有麼?就你這死心眼,平時估計也沒攢下私房錢,哪裡有銀錢買地契。」
「我若沒有銀錢,你那三百兩哪來的?」
「三百兩?」季妧沒鬧明白他什麼意思。
關山看著她,不說話。
季妧靈光一閃,驀然拔高了聲音:「那三百兩是你給的?!」
關山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道:「娶新婦,豈能不給聘金。」
「你、你……」季妧驚的不知該說什麼了。
她一直以為是貞吉利給的,原來田螺姑娘竟是關山?!
「你哪來的錢?」
「主帥的俸祿不低,何況我從軍十數載,也略有些家底。」
季妧雙眼放光:「你家底多少?」
「全部都給你了。」
季妧一噎。
全部?三百兩?還敢說不低。
隨便一個參將副將的,手頭也不止這個數。
關山倒是坦然的很。
「按照原本的規劃,這三百兩,足夠我和泰叔生活,平日裡我還可以去大關山打打獵。」
季妧明白了。
敢情這三百兩還是給泰叔養老送終的錢,若是沒有泰叔,他估計三十兩都攢不下來。
「都便宜寇長卿了。」
「倒也沒有。俸祿,還有一些為了安下屬心不得不拿的錢財,大都用來貼補將士了。」
季妧頓時舒心了許多——沒便宜寇家就好。
「可你流浪了那麼久,錢是藏哪的?」
如果是藏身上,經過老道士的手,還能有剩?
就算躲過了老道士,在土屋養傷期間,澡有人幫他洗,衣服也有人幫他搓,他能藏哪去?
「我來大豐村探查時,去拐子山上看過,然後選了處隱蔽些的山洞,將銀錢藏在了那。」
難怪——
大寶被拐那次,他抱著大寶躲進被藤蔓封住入口的山洞,大傢伙兒找了大半夜也沒找到,可見他把地勢摸得有多清。
還有,他答應跟自己成親後,那幾天總喜歡往後山跑……
季妧隨即又想起來一事,虎視眈眈的盯著關山。
「藏錢的地方我不問了,送錢的地方……你為何把銀票塞到那個地方?」
「你是說書桌左邊第三格抽屜里那個盛放木簪的木盒?」關山眼都不眨,「隨手放的。」
細節記這麼清楚,鬼才信是隨手放的。
季妧撲上去咬了他下巴一口。
「木盒和木簪都已經被大火燒了,你這個老陳醋罈子,滿意了?」
關山摟著她的腰,一本正經道:「燒了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季妧埋在他頸窩,沉重了一夜的心終於輕緩了些許,隱隱還笑出聲來。
笑過之後,又有些微微的悵然。
「若是你的計劃能順利實施該有多好,我們成了同村,慢慢也會相識,說不定哪天就勾搭上了,原不必這麼波折坎坷……」
「不會。」
「什麼不會?」
「我原打算此生都不成家,所以你多半勾搭不上。」
季妧:「……」